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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百三十四章 婆媳之間 文 / 喻心

    且說張鳳儀感覺到事態嚴重,顧不得營內之事,立即回到石柱,求見秦良玉。

    秦良玉見張鳳儀火急火燎地從萬縣趕回來,大驚,問道:「難道萬縣有變故?」

    張鳳儀拜服於地,道:「娘,萬縣能有什麼變故?邦泰僅僅在山對面置兵五百,絕無進取之意。」

    秦良玉道:「是這個理,朝廷在萬縣駐紮重兵,本不為打仗,只是為了警告林純鴻,不可生出謀逆之心!哎……朝廷內憂外患,實在沒有精力處理荊州一事,方才容忍林純鴻!」

    張鳳儀狠下心來,道:「娘……」

    她剛準備繼續說下去,但一想到「風刀霜劍嚴相逼」,心裡不免生出退縮之意,一下子頓在那裡,什麼也說不出來。

    秦良玉大感奇怪,道:「你風風火火地回到石柱,定有要事,說吧……」

    張鳳儀咬了咬牙,道:「娘,兒媳想問問,如果世間沒有林純鴻,如今湖廣該是一幅什麼境況?」

    秦良玉一聽到林純鴻三字,臉色立即沉了下來,訓斥道:「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有什麼好想的!」

    「娘!咱們萬不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張鳳儀豁出去了,又快又急地說道:「我聽聞,三年前,石柱鄉民下聘禮,連一百斤糧食都拿不出來,現在,一些鄉民的聘禮都升到了二十頭大肥豬的地步。娘,如果沒有邦泰收購肥豬和兔毛,咱們石柱的鄉民能過上這樣的日子麼?」

    「娘,當年林純鴻率軍在北方與賊寇浴血奮戰,這就不談了。就談現在,周副將率領萬餘精銳士卒,坐鎮襄陽,可曾有一賊寇進入湖廣麼?要是沒有林純鴻,朝廷哪能有這片安穩之地?恐怕江漢、湘江附近皆受賊寇之荼毒,甚至川東一帶,也難保平安!」

    「後來,林純鴻到了廣東,僅僅三個月,就剿滅了為禍十幾年的劉香,兒媳不知道,換做誰,才能做到如此乾淨利落!」

    「再說,林純鴻自去年末以來,向朝廷繳納上百萬兩銀子,又獻鑄幣之法,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如果沒有林純鴻,朝廷的日子能有現在這麼好過麼!」

    ……

    秦良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好不容易等到張鳳儀停頓下來,冷冷地問道:「這就是你趕回石柱要說的話?」

    張鳳儀的心一直往下沉,滿眼的珠淚不爭氣地滴落下來,泣道:「如此國之干城,娘為何就不肯睜眼看看呢……」

    秦良玉緩緩說道:「正所謂壞心辦了好事,心不正劍則邪!林純鴻的劍雖然鋒利異常,但砍向哪裡非朝廷所能控,不套上枷鎖,何以保證他的忠心?」

    張鳳儀一不做二不休,從地上爬起來,決然道:「娘!我在百里洲呆過一段時間,對邦泰有一定的瞭解。拿荊州府來說,邦泰管荊州府叫荊州部,荊州部以下,每縣擁有三套機構,分別叫中書處、弓兵處、監察處,處理政事、軍事和律法事宜。而且,邦泰在每個村都有管理人員,還有弓兵隊長,管理非常嚴密。即使荊州的中書府、都督府和監察府被一網打盡,只要林純鴻還在,一旦返回荊州,重建三府易如反掌!」

    「更為可怕的是,邦泰大軍在外,廣東有一部,襄陽有一部,河南有一部,一旦回師,幾乎無人能擋!」

    「如此看來,即便攻佔了荊州,又濟得何事?」

    秦良玉越聽越怒,突然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喝問道:「你從何處得知秘密進兵荊州之事?」

    張鳳儀痛痛快快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心裡頗為暢快,張口答道:「相公為事不密,不難探聽!」

    秦良玉恨不得一腳踹向張鳳儀,當即罵道:「放肆!他為事不密,你應該從旁查漏補缺,哪能在旁說三道四!」

    張鳳儀再次拜服在地,懇求道:「娘!萬萬不可讓相公秘密進攻荊州!這將為石柱帶來滅頂之災,恐怕會讓朝廷陷入萬劫不復之境地!娘,兒媳求您了!」

    秦良玉手指張鳳儀,怒道:「朝廷之命,豈容汝等置言!」

    張鳳儀大吃一驚,原來是朝廷!看來婆婆也是迫不得已,於是她倔強地說道:「娘!此乃亂命,萬不可從!」

    秦良玉再也忍不住,一腳踹了過去,直將張鳳儀踹翻在地,罵道:「亂臣賊子!與林純鴻一路貨色!」

    話剛出口,秦良玉就後悔不已,對張鳳儀不守婦道,打死她也不信。但是,她心急之下,口不擇言,後果恐難意料。

    果然,張鳳儀放聲大哭,「娘!兒媳不孝,恐不能繼續侍奉娘左右,石柱我也呆不下去了,我想回山西……」(註:張鳳儀娘家在山西沁水)

    張鳳儀哭得梨花帶雨,讓秦良玉不免心軟,彎腰試圖扶起張鳳儀,哪想到張鳳儀並不起身,哭道:「娘,兒媳只想求求您,臨走之前,讓我看看年兒和軒兒……」

    秦良玉正待挽留,突然馬祥麟從門外走進來,臉色非常難看。原來馬祥麟見事情洩露,心疑張鳳儀走漏了消息,正準備向秦良玉匯報此事。

    他看見秦良玉和張鳳儀狀態親密,用非常厭惡的眼神盯著張鳳儀,罵道:「賤人!看上了小白臉,不惜通風報信!下一步是不是準備私奔?到了此時,還準備欺瞞娘?」

    秦良玉和張鳳儀滿臉愕然,不知馬祥麟在胡說八道什麼。

    馬祥麟恨恨地轉過頭去,對秦良玉說道:「這個賤人走漏了消息,致使邦泰提前發現,恐不能成行!」

    隨即,馬祥麟詳細敘述了黃渤犒軍一事。

    張鳳儀被冤枉,心裡如同刀割一般,但除了聲嘶力竭地叫喊「我沒有……我沒有」外,拿不出任何證據。

    秦良玉先入為主,對馬祥麟的話信了七八分,看向張鳳儀的眼神逐漸變得嚴厲。

    最後,秦良玉恨聲道:「娘始終不信私情一事,今日看來,知人知面不知心!毫無廉恥,為了私情居然洩露軍機!你走吧,馬家不敢再留你了,祥麟會給你休書的!」

    張鳳儀止住了抽泣,抹掉眼淚,向秦良玉拜了三拜,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走去,對旁邊的馬祥麟看都未看一眼。

    馬祥麟怒火中燒,被休的女子哪有如此囂張的?

    馬祥麟擋住張鳳儀的去路,陰聲道:「這麼急著去找小白臉?」

    張鳳儀陰鬱著雙眼,盯著馬祥麟,冷冷道:「讓開!」

    馬祥麟見張鳳儀的眼神陰冷無比,有點發楚,「你想幹什麼?」

    張鳳儀見馬祥麟無讓路之意,厲聲道:「我去殺了林純鴻!用他的人頭證明我的清白!」

    說完,一把推開馬祥麟,衝出了馬府,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秦良玉踉蹌一步,差點摔倒在地,幸好馬祥麟反應快,扶住了秦良玉。

    「娘!這個賤人走就走了吧,咱們馬家就算沒了這號人!」馬祥麟憤懣於胸,嘴裡自然有點不乾不淨。

    秦良玉歎了口氣,道:「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哎……看來我是老了,一時被氣糊塗了,小鳳這孩子,哪能做此等無恥之事!」

    馬祥麟大急,連忙叫道:「娘!她……」

    秦良玉甩脫馬祥麟的雙手,道:「她十六歲就嫁到馬家,我也是看著她長大的。其父乃朝廷忠烈,其兄為朝廷立過大功,其母守『夫人堡』,威震賊寇,這樣人家裡的孩子,無論如何也不會做無廉恥之事!」

    馬祥麟沉默不語,心裡卻對秦良玉的話腹誹不已,她爹忠義能說明什麼?歷來教坊司裡的忠臣之後還少麼?

    秦良玉見馬祥麟眼神躲閃,情知他不服,繼續說道:「你來之前,小鳳力勸娘不可興兵攻打荊州,所談無不坦蕩在理,這足以證明她內心無私情之念!」

    說完,秦良玉又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哎……小鳳這孩子,自小堅韌,說到做到,娘真的擔心她會做傻事!那林純鴻周邊侍衛環繞,小鳳恐怕會有危險!」

    馬祥麟跺腳道:「娘!林純鴻哪裡捨得傷害這個賤人!」

    秦良玉久久無語,最後,對馬祥麟說道:「你退下吧,馬上去萬縣,娘擔心邦泰會在萬縣有所動作,一定要小心戒備!」

    待馬祥麟退下後,秦良玉喚來心腹,交待道:「你立即找到張鳳儀,告訴她,我永遠承認她是馬家的兒媳,勸她千萬不要去行刺林純鴻,如果她想回石柱,就讓她回來專心帶年兒和軒兒,如果她不想回來,就令楊應磯擇五百精銳,交予張鳳儀帶到沁水,助其母守夫人堡!」

    心腹答應而去,秦良玉的心裡方才好受了點,怔怔地想著張鳳儀剛才說的話。

    「如此國之干城,娘為何就不肯睜眼看看呢?」

    這句話如同一把重錘一般,直壓得秦良玉喘不過氣來。難道自己真的對林純鴻有偏見?荊州、夷陵百姓的生活真有小鳳說的那麼好?

    小鳳應該沒有說錯,至少石柱百姓都感謝西沱貨棧!

    秦良玉突然冒出一股衝動: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自己應該到荊州去看看!

    此念一出,愈發不可收拾,秦良玉開始認真思索,找什麼借口到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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