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齊雲、張德勝、羅永浩所說的妙紅樓,是廣州最大的娛樂場所,該樓內,各種娛樂項目一應俱全,實行一條龍服務,可謂廣州第一銷金窟。據說,該樓乃熊文燦產業,不過,誰也懶得去追究這點,在這裡一擲千金,享受人間至善至美的服務才是唯一目的,至於這裡的主人是熊文燦還是一條狗,又有什麼關係?
近日,將近六百多海商齊聚廣州,妙紅樓的營業額一下子翻了好幾番,達到了一座難求的地步。
不過,此時,妙紅樓的姑娘們都停止營業,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閣樓上,望著樓門前的青石板路,嘰嘰喳喳。
青石板路上,豪華馬車一輛接一輛,往長洲島方向而去。姑娘們哪裡見過如此盛況,不停地對馬車指指點點、評頭論足,不時爆發出銀鈴般的哄笑聲。
馬車內,乘客大部分都是海商。昨日,海商大會正式開幕,按照大會安排,今日舉行第一個議程:觀看長洲造船工坊!
所謂觀看工坊,無非就是林純鴻展示實力而已,海商們無不心知肚明。福建籍海商羅明、浦成志、陸巖敏三人共乘一輛馬車,忍不住對林純鴻極盡嘲諷之能事。
浦成志撇嘴道:「戰船不過五百,水手不過三萬,就想展示武力!笑掉我們的大牙了!」
羅明深有同感,歎道:「我就想不通,大帥為何對林純鴻一忍再忍,眼下,要吃掉林純鴻還不跟玩似的?林純鴻狼子野心,要是讓他成了氣候,又是一個劉香!」
浦成志道:「就是就是,看看林純鴻,這次海商大會擺明了就是排斥閩人,雖說咱閩人壓根不怕林純鴻的打壓,但心裡總是不舒服!」
羅明接著說道:「排斥閩人倒也說不上,咱們閩人只來了三個,還不是大帥的安排?」
……
兩人一句接一句,盡力發洩胸中的悶氣。
陸巖敏見兩人越扯越遠,忍不住喝道:「都少說兩句,大帥吩咐咱們過來看看,咱們就只管帶著眼睛看,至於如何應對,大帥自有定算,容不得咱們說三道四!」
羅明和浦成志終於閉上了嘴巴,默默地想著心事。不多時,馬車抵達碼頭邊。
碼頭邊喧鬧無比,過萬的民夫如同螞蟻一般在碼頭邊忙忙碌碌。碼頭北首,擴建工程接近尾聲,赫然豎立著高達十丈的腳手架,腳手架還伸出長長的手臂,手臂上掛著巨大的鐵鉤。
「這有何用?」羅明忍不住驚呼道。
旁邊適時傳來解釋的聲音:「這是腳手架,用來裝卸貨物,非常方便,以往百餘工人需要裝卸十天的貨物,使用腳手架後,二十個工人三天就完成了!」
解釋之人乃楊一仁特意安排,總體意圖就是向海商宣傳邦泰的政策、解釋一些奇巧yin技的用途。
「這……」三個閩商不知道該說什麼,一下子愣在那裡。
陪同人員微笑道:「以後三位可以前來廣州裝卸貨物,既省錢又省時間,何樂而不為?」
說完,陪同人員邀請三位上船,前往長洲島。
長洲造船工坊本有三個船塢,近期已經擴建至十個船塢,還有十個船塢處於規劃之中,只看到測量人員在哪裡比劃來比劃去。
浦成志暗罵道:「二十個船塢,小心撐死你!」
眾海商對在造商船皆不留意,唯對一號船塢上的戰艦產生了濃厚興趣。
羅明忍不住心裡發涼,顫抖著擠出幾個字:「三層甲板、九十六門紅衣大炮……」
浦成志的反應也差不多,「奶奶的,九十六門……林純鴻在哪裡搞到的火炮!」
陪同人員依然波瀾不驚,解釋道:「戰艦舾裝基本完成,正在油漆,估計一個月內就可下水。至於火炮,當然是自造的麼!找紅夷能買到這麼多火炮?」
「這……」自陸巖敏以下,三人臉色蒼白,造三層甲板戰艦倒也罷了,居然連火炮也自產,鄭芝龍真的有把握對付林純鴻麼?
三個閩人這麼想,其他海商也徹底驚呆了。這些海商常年海上討生活,經歷的海戰不計其數,有的海商根本就是亦商亦盜,豈能不知三層甲板戰艦意味著什麼?
一江浙籍海商居然興奮莫名,大叫道:「紅夷只有兩層甲板戰艦,林軍門居然造出三層甲板戰艦,綏靖南洋,指日可待啊,指日可待啊……」
這名海商喊出了大伙的心聲,這些海商早就對西洋人的欺壓忍無可忍,徹底控制南洋的呼聲日益高漲。最初,海商無不把希望寄托在鄭芝龍身上,料羅灣海戰後,海商一度看到了希望。哪想到,鄭芝龍*根本無意驅逐南洋的西洋人,甚至對近在咫尺的熱蘭遮也視而不見,海商們極度失望。
現在,當林純鴻展示出三層甲板戰艦後,讓海商們又一次看到了希望,已經逐漸熄滅的熱血再次沸騰起來,紛紛詢問陪同人員:「不知林軍門意欲東向還是南向?」
這話說得已經相當直白,等於在問是準備打鄭芝龍還是打西洋人。
陪同人員的回答幾乎一致:「林軍門早已有安排,接下來幾天定不會讓諸位失望!」
第一天的參觀結束後,海商們基本形成了共識:林純鴻會在短時間內徹底改變海上的力量對比,如果不出意外,假以時日,鄭芝龍萬萬不是林純鴻的對手。
基於這點認識,海商們方才打起精神思索海商大會的目的,徹底將以前應付的心思丟到了瓜哇島。
第二天,林純鴻的目的非常簡單,就是要讓海商知道,他願意充當海商的保護神。
當六百餘海商擠滿了會堂的時候,林純鴻帶著崔玉和楊一仁進入了會堂,堂內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不過,海商們關注的焦點卻不是林純鴻,而是艷麗無比的崔玉兒。
「搞什麼搞嘛,把自己的小妾展示在咱們面前幹什麼?炫耀小妾漂亮麼?」羅明不無惡意地猜想著。
羅明孤陋寡聞並不代表粵籍海商瞎了眼睛,崔玉兒在廣州一帶活動了好幾個月,要是他們不知道崔玉兒所為何事,那只能說明這幫海商一大把年齡都活在了狗身上。
這幫粵籍海商中,幾乎有三分之一的海商將旗下的商船投了保險,難道今天的議題與保險有關?
且聽見林純鴻大吼道:「這是內子,估計在座的許多人已經知道,她還是三一社的老闆!」
「哦?」驚呼聲響起,不認識崔玉的海商完全沒料到,如此艷麗的美人兒居然掌管著一個商業社團。
林純鴻接著吼道:「我宣佈,凡是在三一社投保的船隻,皆懸掛邦泰令旗,凡有劫掠懸掛令旗者,邦泰海軍將繆力剿滅,絕不姑息!」
一石捲起千層浪,「啥?投保後就能得到邦泰海軍的保護?這不是真的吧?」廣大海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紛紛問詢陪同人員,以期得到證實。
整個會堂如同炸了鍋一般,徹底失去了秩序,吵雜聲幾乎要超過炮擊的聲響,直yu掀翻會堂屋頂!
海商們集體癲狂,幾乎把台上的林純鴻忘在了一邊。等到主席台上抬出一張三尺見方的白綢布時,方才停止吵鬧,疑惑地瞅著白綢布,不知林純鴻在搗什麼鬼。
林純鴻拿起一支毛筆,開始在白綢布上寫字,「凡有劫掠懸掛邦泰令旗者,皆視為敵對,邦泰上下,當繆力剿滅,絕不姑息!」
寫完後,林純鴻拿起自己的印章,匡的一聲,蓋上了鮮紅大印。
林純鴻猶不滿意,伸出右手食指,咬破後,在白綢布上寫下了自己的大名「林純鴻」。
林純鴻寫完,厲聲下令道:「懸掛起來,讓每個人都能看見這個誓言!」
伴隨著雄壯的樂曲,白綢布被懸掛起來,用鮮血寫就的字眼觸目驚心,讓每一個海商都深切地體會到林純鴻的決心。
會堂徹底陷入寂靜中,林純鴻趁機說道:「至於投保之事,諸位可詢問陪同人員!」
說完,林純鴻離開了會場,留下了楊一仁和崔玉兒與海商交涉。
此誓一出,林純鴻對整個海洋的野心昭然若揭,他想將所有的海洋變為邦泰船隻航行的通途。落到具體處,這無異於向鄭芝龍宣告,再不取消令旗費,咱們就兵戎相見!
這裡面的彎彎道道,羅明、浦成志、陸巖敏哪能想不明白?他們的腦中一片空白,難道這麼快兩家就要打起來了?
實際上,三人也得給鄭芝龍上繳令旗費,並接受鄭芝龍的保護。要說他們心裡有多願意,那絕無可能。而在林純鴻處,不僅能得到保護,而且當商船失事後,還能得到補償,這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
三人幾乎產生了立即投保、懸掛邦泰令旗的衝動。所謂的閩人歸屬感,在**裸的利益面前,狗屁都不值。
不過,三人尚未失去冷靜,考慮到林純鴻與鄭芝龍間的實力差距,他們按捺住不明智的衝動。與三人想法一樣的海商不在少數,最終,除了絕大部分粵商、少部分山東、江浙海商投了保,其他海商依然持觀望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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