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獲得良馬,目前單靠偷偷摸摸的在河西買馬當然不行,要讓馬的來源穩定,唯有找到公開的買馬途徑或者自己養馬。荊州的土地奇缺,當然不可能用來養馬,目前只能買。而大明境內,想公開大規模買馬無異於癡人說夢。蒙古高原和遼東倒是良駒的產地,但這些地方與大明處於敵對狀態,想想都不可能賣馬給自己。
林純鴻瞅著輿圖,將目光從蒙古和遼東挪開,歎了口氣,挪到了大明境外,定格在阿拉伯地區。
對啊,可以找阿拉伯人買馬啊!
林純鴻靈光一閃,忍不住大叫起來:「陸主事!陸主事……」。
在林純鴻的印象中,阿拉伯馬體形優美,體格中等,結構勻稱,運步有彈性,氣質敏銳而溫順,易於調教,對飼養管理條件要求不高。好像世界上許多良馬,如英國純血馬、盎格魯馬都有它的血統。
陸世明應聲而至,垂手侍立,林純鴻興奮道:「趕緊擬文給邦泰商號,令盧詩源在廣州找大食人買馬,不管多貴,先弄一批到百里洲試試看!」
陸世明大吃一驚,疑惑道:「大食人也有馬的?」
林純鴻笑道:「不僅有馬,而且比韃子的馬更優秀!」
陸世明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道:「世明聽大都督說,目前海路都被西洋人控制,恐怕盧詩源根本就找不到大食人。」
林純鴻點頭道:「你說的對,那就讓盧詩源找西洋人買馬,那幫西洋人只要有錢掙,什麼都干的!」
陸世明應承而出,連忙去擬文。
而林純鴻又開始苦思如何解決騎士的問題。
盛坤山多次建議從俘虜中挑選合格的騎士,但林純鴻考慮到俘虜中合格的騎士數量甚少,與其打破慣例,還不如不選,讓這些俘虜勞動改造五年再說。
苦思良久,林純鴻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正彷徨無計之時,盛坤山求見,還帶來一名老鄉。
此人名叫韓可勝,長得五大山粗,往那裡一站,猶如鐵塔一般。林純鴻見之心喜,問道:「韓壯士想加入驃騎營,我當然歡迎,嗯,好好。」
盛坤山笑道:「韓可勝和我是一起穿開襠褲庫的交情,十多歲時被韃子擄掠,在草原上幫韃子放了好幾年的羊,後來找到機會偷跑回大同。在草原上也沒有白呆,騎she功夫甚為了得!」
林純鴻噓噓不已,拍著韓可勝的肩膀說道:「遲早有一天,我們會找韃子找回這個場子,娘的,要讓韃子為我們放羊,為我們打仗!」
林純鴻嬉笑怒罵如常人一般,絲毫沒有上位者的矜持,這讓韓可勝欣喜不已,連忙行禮道:「韓可勝願為將軍效死!」
林純鴻連忙扶起韓可勝,大笑道:「你和盛指揮使倒提醒我了,咱們現在缺騎士,可以到沿邊去招啊,沿邊常年苦於兵災,善騎she者不計其數!」
盛坤山大喜道:「就在我們村,能騎馬打仗的就不下五十人!」
「嗯,盛坤山,這段時間你就回大同一趟,和韓可勝一起回,去招騎士,不要怕花錢,能招多少就招多少,不過要秉承寧缺毋濫的原則。聽聞大同的蒙古人也不少,那些蒙古人從小就長在馬背上,也可以招回來!」
……
當盛坤山和韓可勝離開後,林純鴻的思路放得更開,他想到,即便直隸和山西兩地會騎馬的人甚少,但人口基數這麼大,找千把個騎士應該不是問題,他準備舉辦一個馬術比武,不限身份不限人數,只要覺得自己有一技之長,均可以參加。在比武中,總可以發現一些好的苗子,趁機吸收到騎兵中來。
不過比武需要順德府來主辦,自己舉辦馬術比武,言不正名不順,再說宣傳力度跟不上,老百姓不知道有此事,參加的人數可能不多。
「嗯,是該去拜訪一下黎安東了!到順德府這麼久了,還不知道黎安東長什麼模樣呢!組織流民到荊州,還得依賴他!」
林純鴻正準備吩咐陸世明下帖時,卻收到了黎安東的邀請函,林純鴻大笑道:「事已偕矣!」
林純鴻趕走了紫金梁,黎安東心裡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但是順德府被紫金梁禍害了幾個月,又遭到鄧玘川兵的梳理,無衣無食的老百姓嗷嗷待哺,隨時有可能轉化為亂民,這急壞了黎安東。聽聞林純鴻繳獲了紫金梁所有的糧草,心思活泛起來。
紫金梁所有的糧草基本上在順德府境內掠奪,黎安東尋思著就拿這條理由與林純鴻交涉,希望林純鴻能交出一部分糧草用於賑濟斯民。黎安東還算現實,知道官兵如狼似虎,糧草入了他們的口,要吐出來幾乎不可能。如果是鄧玘、與或是左良玉,黎安東根本就不會去試探。他想到,林純鴻僅僅只是一個游擊,率領的又是弓兵,充其量算個土包子,好像在朝廷裡也沒有什麼靠山,稍事威脅,沒準林純鴻真能吐出一部分。
黎安東當然不會到軍營裡拜訪林純鴻,這對於正四品的文官來說,是一件非常丟面子的事情。能夠下一個邀請函,已經很給林純鴻面子了,一般情況下,黎安東完全可以命令林純鴻至順德府。
林純鴻自從被劫過一次後,非常注重自身的安全,帶著鄭國棟及其麾下的七八十名騎兵,往順德府而去。
林純鴻用腳趾頭也能想明白,黎安東正在打五萬石糧食的主意,為此,他和陸世明商議了良久,定下了自己的底線:想要糧食可以,拿利益來交換!
林純鴻對黎安東的印象還不錯,作為知府,不惜求武將拿出一部分糧草賑濟,還算盡職盡責,不像大部分命官,得過且過。
黎安東大約六十多歲,鬍子和頭髮花白,估計這輩子仕途已經到了盡頭。林純鴻考慮再三,以晚輩之禮見過了黎安東。
黎安東心裡大吃一驚,沒想到最近風頭正盛的游擊將軍如此年輕。對於林純鴻行晚輩之禮,他了然一胸,看來林純鴻今天直接將自己放在了對等的位置上,並不願意因為黎安東是名譽上的上級而做過多的讓步。
黎安東微笑道:「林游擊陣斬滿天星、破曹操、截獲紫金梁糧草,著實讓本官佩服!」
「末將運氣比較好,瞎貓碰到了死耗子而已!」林純鴻謙虛道。
「如果死耗子這麼好碰,本官在順德呆了三年了,為何未曾碰見?」
林純鴻嘿嘿直笑,心想,這老頭還真有趣,還算平易近人。
黎安東也不浪費口舌,直入主題:「紫金梁總算被趕走了,據說他的糧草被林游擊留了下來。還望林游擊看在老百姓食不果腹的份上,拿出一部分來賑濟。」
「黎知府心存百姓,晚輩當然馬首是瞻,這些糧草本來就是紫金梁在順德府搶掠的,也應該物歸原主!」
正題來了,林純鴻面不改色心不跳,允諾道。
黎安東大吃一驚,這林純鴻難道是個傻子?自己剛開了個頭,他就答應了,這算什麼事?一時之間,黎安東怔怔的看著林純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林純鴻笑道:「而且呢,考慮到順德府被紫金梁荼毒了好幾個月,百事待興,估計也抽不出人手發放糧食,不如由我們荊州兵來分發糧食?」
黎安東聽了這話,心裡更是一陣驚悸,這小小的游擊將軍居然想收買民心,到底有何企圖?
黎安東被林純鴻出人意料的兩句話攪得暈頭轉向,不由自主的問道:「不知林游擊準備如何分發糧食?」
林純鴻不接黎安東的話,兀自說道:「我們還準備一勞永逸的幫助黎知府解決饑荒的問題。據末將所知,自從天啟六年以來,順德府無一年不旱,老百姓田里也難得有什麼收成,再加上丁口不斷增長,人地矛盾越來越突出,末將在荊州有幾畝薄田,正缺人耕種,想把饑民挪一部分到荊州去!」
黎安東徹底糊塗了,喃喃道:「這怎麼可能?沒聽說荊州有大片的土地無人耕種啊?」
「這個知府大人就別管了,總之,如果老百姓願意到荊州去,末將立即每人發放兩石糧食的路費,決不食言!知府大人想想看,這樣不就賑濟了饑民?」
黎安東總算明白了林純鴻的意思:想用糧草為誘餌,誘惑老百姓移民到荊州去!
黎安東冷笑道:「本官代天子牧守順德府,如果治下百姓都跑到荊州了,本官如何向天子交待?」
林純鴻明白黎安東的顧忌,對於地方官而言,戶口增長乃考評的重要內容之一,如果治下百姓減少,考績不會好到哪裡去。林純鴻緩緩的說道:「如果老百姓因為饑荒成為變民,黎知府更無法向天子交待!」
黎安東大怒,為官一輩子,今日居然被一武夫威脅。他霍然站起,鬍子一抖一抖的,用手指著林純鴻道:「你……你……」
「如果黎知府真心為老百姓考慮,定然不會反對。如果為頭上的烏紗帽考慮,也不應該反對,皇上現在焦慮的是安民,而不是戶口太少!」林純鴻毫不相讓,大聲說道。
黎安東沉默良久,瞬間功夫,面上就失了神采,彷彿老了十歲,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用手扶著額頭,不停的按摩:「罷了罷了,本官無能,不能讓順德的老百姓吃飽,就讓他們跟著林游擊謀一條生路吧!」
林純鴻見了,心裡惻然,說道:「末將最多招一萬人,還有剩餘的三萬石糧食將留在順德府!」
此話稍稍讓黎安東緩過氣來,隨口問道:「林游擊如何發放?」
「此事需要黎知府來主導,末將準備在順德府舉辦一個馬術比賽,只要會騎馬射箭,而且參加比賽,末將就發放兩石糧食。如果奪得前三名,還會得到上千兩銀子的獎勵!」
黎安東立即明白了林純鴻的打算,問道:「林游擊是不是準備招募騎士?」
林純鴻點了點頭,說道:「官莊一戰,末將麾下如果有千餘精銳騎兵,哪容紫金梁逃竄到林縣?」
黎安東總算恢復了點元氣,說道:「這是好事,既賑濟了老百姓,又能招募勇士,何樂而不為?林游擊需要本官做什麼?」
「末將需要黎知府出一個榜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