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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八十七章 圍剿曹操(二) 文 / 喻心

    黎城縣城東二三十里,設有吾兒峪巡檢司,卡住上黨地區通往河北的咽喉。吾兒峪關,又稱壺口關,元末明初,察罕特穆爾曾塞兵於此,堵住紅巾軍進入山西的通道。左良玉令韋悅翔謹守涉縣縣城,親率兩千昌平兵屯兵於此,成為羅汝才竄入直隸的攔路虎。

    飛蝗群、螞蟻隊遇到了吾兒峪關,就猶如河流被攔腰截斷一般,越聚越多,望關而止。「什麼?吾兒峪只有兩千人?那左良玉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擋我們的路?」羅汝才聽聞探馬的回報,明顯感覺自己受到了左良玉的輕視,憤怒道。

    羅汝才的憤怒傳染給眾將,眾將紛紛叫罵:左良玉不知天高地厚,定要將左良玉捉住,碎屍萬段!

    一名儒士模樣的傢伙聽到眾將的喝罵,也不出聲,冷笑不已。這名儒士不知羅汝才從何處尋來,自詡有武侯諸葛亮之才,神態動作均模仿諸葛亮。

    羅汝才見儒士神色有異,忙問道:「先生有何高見?」

    儒士收起扇子,在自己左手上敲了敲,說道:「回大王,俗話說,沒有那金剛鑽哪敢攬那瓷器活,那左良玉敢屯兵於此,很可能有兩把刷子!據說左良玉對陣李自成,兩戰皆勝!」

    目前,變民軍對官軍的瞭解有限,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所以,儒士有此一說。

    儒士的話讓眾將心裡涼了半截,李自成兵多將廣,手中的騎兵更是精銳異常,居然敗在兩千人之手,這恐怕不是好消息!如今後有曹文詔虎視眈眈,前有左良玉據關死守,這可如何是好?

    哪想到羅汝才聽聞後,不僅不擔心,反而哈哈大笑:「咱們手頭有五萬多人,就是吐口唾沫,也得淹死左良玉,有何好怕的!明日辰時就揮兵攻關!」

    儒士的臉漲得通紅,連忙躬身道:「還請大王三思,大王目前的精銳就只有三四千人馬,乃大王立身之本,不如明日就令其他人馬叩關攻打,大王親率本部兵馬督戰!」

    羅汝才大喜,扶住儒士的雙臂,道:「先生真是我的諸葛亮,我正有此意……」

    羅汝才的話還未說完,忽然聽見關上鼓聲大響,忙命人查探出了何事。

    「報……左良玉趁我們立足未穩,點兵沖營!」

    羅汝才大怒,大聲叫罵道:「奶奶的,居然敢占老子便宜。兄弟們,務必將出關的兔崽子宰殺乾乾淨淨!」

    眾將諾的一聲,紛紛出賬,率領本部兵馬堵截出關的狂徒。

    出關沖營的便是張應元!

    左良玉雖然後知後覺,但也知道了羅汝才為何東向叩關。左良玉因此心中大定,既然後面有曹文詔,自己也犯不著拚命,只要守住吾兒峪,便是大功一件。如果等到曹文詔至此,能乘機出關揀點便宜,那就更妙了。

    左良玉深悉兵法,知道防守時如果據城牆而守,容易被敵所乘,導致功敗垂成。因此,他趁羅汝才立足未穩,派出張應元率領五百餘人沖營,企圖打擊賊寇士氣,為堅守創造有利條件!

    更何況,羅汝才的大部分隊伍混亂不堪,就如招手示意左良玉沖營一般。狡詐的左良玉如何能放棄這個機會?

    「殺……」隨著城門開啟,張應元身跨一匹黑馬,手持大刀,如旋風般衝出,後面緊跟著五百餘精壯步卒,往羅汝才營盤衝去。

    除了本部人馬的大營,羅汝才其他的營盤並不牢固,與其說是軍營,還不如說是難民營。如此的軍營,如何抵擋得住與女真人交過手的昌平兵?

    亂民們見五百人馬勢不可擋,紛紛發出「哇……哇……」的叫聲,從難民營中逃出,往兩邊閃避。低級軍官們大急,一邊大吼:「後退者死!」,一邊帶著幾個悍勇之士,斬殺著逃避的亂民。

    軍官們的督戰激起了部分亂民的一絲狠戾之氣,「娘的,跑也是死,還不如與官兵拚個你死我活!」

    於是,倒拖著的長矛被迅速的拿起,形成了稀疏混亂的槍陣,試圖對抗肆意衝擊的官兵。

    張應元果然乃猛將,一馬當先衝入了槍陣的空隙中,手起刀落,將一名低級軍官斬於馬下。緊隨的昌平兵紛紛從空隙中湧入,將空隙周邊的亂民一一刺死於地,將空隙逐步擴大。

    「殺……」

    隨著張應元的吼叫,昌平兵爆發出雷鳴般的吼叫:「殺……」

    吼聲蓋過了刀槍的撞擊聲,吼聲掩蓋了雙方戰士的慘呼聲,其氣勢如虎,直衝雲霄!

    「殺!」

    每一次呼叫,昌平兵手中的長槍便狠命刺出,一批亂民便倒於血泊之中。

    「殺!」

    每一次呼叫,尚在搏命的亂民心中就顫抖一次,他們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將在多少次喊叫後完結!

    張應元殺得興起,忍不住哈哈大笑,直呼「痛快、痛快……」

    主將的豪氣感染了每個昌平兵,手中的長槍更為有力,腳下的勁頭更足!

    亂箭紛紛飛向張應元,但傷不了他分毫,他的周圍,一群刀盾手遮護著他,為他提供周全的保護!

    亂民們再也無法忍受這種壓力,紛紛轉身逃跑,一些低級軍官也自知無望,夾雜在亂民中後退。

    昌平兵的步伐越來越快,最終,他們如同驅趕著綿羊一般,追殺著亂民。

    亂民的潰敗,馬上就要到來!

    羅汝才站於高台之上,對張應元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他如鷹隼般的雙眼裡露出一絲精光,這點小挫折,對於他來說,實屬平常!從死人堆裡爬出的羅汝才,早就對亂民的戰鬥力一清二楚,也從未把希望寄托在亂民的身上,他帶著亂民的唯一目的就是充當擋箭牌。

    羅汝才匪號曹操,正是說他狡詐多智,反覆無常!

    他陰鬱的雙臉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張應元身在局中,不知不覺,已經深入亂民群中!

    這就是羅汝才經過多次的失敗總結出的戰法之一!對於每一位官兵將領,總是習慣於攻擊亂民,企圖驅趕亂民衝擊羅汝才的本部軍陣。一般情況下,官兵數量少,而亂民數量多,只有部分亂民受到攻擊陷於混亂之中,羅汝才就乘機令未受攻擊的亂民跟隨在官兵後面,將官兵團團圍住,然後再派本部精銳出馬,一錘定音。

    羅汝才嘴角上翹,厲聲喝道:「楊承祖!率本部步卒堵住官兵回關之路!」

    「諾!」

    「王龍!率騎兵從側翼衝擊官兵!」

    「諾!」

    令旗飛舞,蹄聲連連,羅汝才的本部兵馬結束了觀望,紛紛動起來。

    隨著羅汝才兵馬調動一起到來的,還有急如暴風驟雨的鳴金聲!左良玉在吾兒峪關上觀戰,羅汝才的一舉一動逃不過他的眼睛,禁不住大聲叫苦,令立即鳴金收兵。

    張應元聽到鳴金聲,停止廝殺,回頭一望,大吃一驚,大聲喝道:「全軍回關,李三狗,隨我斷後!」

    話音未落,張應元一刀斜劈,將一逃竄亂民軍官攔腰砍斷,鮮血飛濺,噴向馬頸。

    昌平兵果然是精銳,接到命令後,在武官的率領下,不退反進,攻勢更為兇猛,將當面之敵驅離甚遠,才轉身退卻。

    張應元見當面之敵根本不敢回頭,調轉馬頭,緊隨大部人馬撤退。

    但是已經遲了,楊承祖的精銳步卒已經如同堤壩一般橫貫在張應元眼前!

    「殺!」

    昌平兵二話不說,一聲怒吼,如同對待亂民一般,殺向楊承祖陣中。

    「咻咻……」密集的弓弩不停的往昌平兵頭上招呼,奪去了一個個勇士的性命!

    「殺!」

    身邊的袍澤倒地,並未影響昌平兵的士氣,廝殺了半個時辰,似乎根本未讓他們感到疲累!

    倒下了幾十個袍澤,昌平兵將自己仇恨的長槍往楊承祖陣中刺去,其力度、其配合直讓楊承祖心寒。

    楊承祖悲哀的發現,自己一千多士卒居然擋不住四百多昌平兵的衝擊,節節後退!「都跟老子拚命,擋不住官兵,老子們沒臉見人!」楊承祖怒吼道。

    楊承祖的怒吼好歹激起了部下的自尊心,拼了命的與昌平兵廝殺成一團。

    「噠……噠……」沉重的馬蹄聲傳來,王龍率著騎兵從側面衝擊而來,讓張應元的心揪成一團,急叫道:「左翼、左翼結槍陣!」

    上百桿長槍轉瞬間斜立在左翼,迎接著王龍的騎兵。

    王龍一見昌平兵反應如此迅速,放棄了衝陣的打算,令騎兵繞著圈子射箭!

    昌平兵的前面面對著刀槍,頭上飛舞著弓弩,更糟糕的是,後面傳來一陣吼聲:「殺官兵嘍!」

    剛才被驅離的亂民,終於又回來了!

    如果說剛才的亂民是一群綿羊,那麼現在的亂民比狼群還要兇惡!

    張應元的臉部肌肉幾乎扭曲,咬著牙道:「李三狗,隨我斷後!」

    說完,又衝入了亂民群中,繼續著剛才的刀刀見血之旅。

    昌平兵縱然是鐵打的,如何經受得起如此打擊?

    一個個勇士逐次倒下,昌平兵的實力越來越虛弱……

    左良玉侍立在關上,心如刀絞!昌平兵是他的根本,這一仗馬上就要損失四分之一,他後悔,他難受!他本來想派兵接應,但看到羅汝才親率重兵監視城門後,放棄了這一打算!

    正在這危急時刻,血紅的夕陽下,一桿大旗從地平線上冒出來,大旗上,赫然寫著一個大大的「曹」……

    羅汝才即便在奔逃中,也在後背安插了眼睛,盯著曹文詔的一舉一動。

    「報……曹文詔率千餘騎兵追襲而來,就在五里以外!」一探馬飛奔至中軍,人還未下馬,便揮舞著令牌高喊道。剛住口,馬匹疲累到極限,前蹄不穩,翻滾在地,將探馬也從馬背上甩下來。

    眾將士大嘩,神色緊張的盯著羅汝才。

    羅汝才心裡一涼,臉色瞬時變得陰沉,微微沉吟,揮著手令道:「此人謊報軍情,定是被官兵收買,拖下去斬了!」

    探馬剛從地上爬起,連屁股上的塵土都還未來得及拍拍,就被兩人制住,往中軍外拖去。探馬大叫道:「大帥,小的親眼所見啊,小的跟隨大帥三年了,哪次說過謊啊,大帥,曹文詔真的來了啊……」

    將士們議論紛紛,羅汝才更加惱怒,喝道:「亂我軍心,斬立決!」

    匡的一聲,衛士拔出腰刀,高舉過頭,迅速砍向探馬的脖子,噗的一聲響,鮮血四濺,剛才還在喊叫的頭顱滾落在沙地上,嘴唇兀自在開合!

    將士們停止了議論,目瞪口呆的看著地面上的人頭,腦袋裡一片空白,不明白忠心耿耿的探馬為何忽然之間成了奸細。

    羅汝才吼道:「昨日三個探馬回報,曹文詔還在澤州,即便是長了翅膀,今日怎麼可能到黎城?」

    說完,用長槍指著地面上的人頭,繼續吼道:「亂我軍心者就是這個下場!」

    將士們的軍心總算穩定下來,羅汝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狂跳的心臟逐步減緩跳速。儒士盯著羅汝才,露出微笑,點了點頭,將嘴湊近羅汝才的耳朵,悄聲道:「大帥當機立斷、處事果決,實在讓在下佩服!」

    羅汝才好不容易擠出一絲笑容,說道:「事情緊急,不論探馬說的是不是事實,都要斬立決!」

    頓了頓,對儒士悄悄的說道:「曹文詔一向行蹤不定,沒準真在我們屁股後面。先生悄悄的去通知楊承祖和王龍,命他們向我這裡靠攏!」

    儒士畢恭畢敬的驅馬而去,心裡不由得對羅汝才有點小看,奶奶的,被一曹文詔嚇成這等模樣,豎子不足以成大事!

    儒士還未抵達楊承祖軍中,扛著「曹」字大旗的騎兵群已經奔至二里之外,勒住韁繩,冷冷的盯著亂民和昌平兵互相砍殺。

    將旗高高聳立,迎風飛舞,辟啪作響,千餘騎士陣列整齊,身上兵甲閃著黑亮的光芒,給當面之敵以無形的壓力!

    「曹文詔追來了……」亂民中不知誰喊了一聲,羅汝才的將士們紛紛將注意力轉向肅立的騎兵。

    「跑啊,曹閻王來了啊……」恐懼猶如瘟疫一般向四面傳播,亂民猶如炸了鍋一般,四散奔逃。

    張應元正在苦苦支撐,陡然見當面亂民紛紛後逃,抬頭一下子看到了曹文詔的將旗,大喜,吼叫道:「曹總兵來啦,兄弟們頂住啊!」

    「援兵到啦……援兵到啦……」精銳的昌平兵把握機會的能力非同凡響,一起吼叫起來,竭力的打擊著楊承祖和王龍的軍心!

    楊承祖和王龍驚疑不定,看看千餘氣勢非凡的騎兵,又將目光轉向中軍,看羅汝才有何軍令。

    羅汝才早就嚇破了膽,被曹文詔追襲過多次,他深知曹文詔不喜與敵人正面衝撞,習慣於追襲敵人其後,擴大戰果!

    現在千餘騎兵頓兵不前,正是曹文詔的風格!

    羅汝才用顫抖的聲音叫道:「速速向南撤退,令楊承祖斷後!」

    命令剛下,羅汝才翻身上馬,帶著中軍兵馬往吾兒峪南邊的西陂方向逃奔。

    羅汝才的逃奔直接導致了整個亂民軍的崩盤,王龍更不遲疑,率著騎兵轉頭就跑。

    而楊承祖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昌平兵在援兵到來後,士氣大漲,楊承祖就有點遮攔不住,現在王龍又不顧友軍,率騎兵尾隨羅汝才而去,他只得暗暗叫苦。

    與昌平兵接戰中,豈是那麼好退的?

    楊承祖逃意甚烈,手下的將士們逃意更甚,片刻間,楊承祖的手下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尾隨著王龍的騎兵逃奔。

    張應元長吐了一口氣,揮刀令道:「追!」

    苦戰了一個時辰的昌平兵依然生龍活虎,攆著敵人的屁股緊追不休,甚至連割取人頭都忘記了。

    左良玉對曹文詔來得這麼快,驚歎不已,同時又有絲絲的後悔,早知道曹文詔要來,何必要派張應元沖營呢,差點報銷了五百個精銳昌平兵。佔便宜成癮的左良玉當然不會放過追襲的機會,片刻之後,千餘生力軍打開了關門,攆著羅汝才的屁股緊追。

    林純鴻的騎兵少得可憐,全軍中,會騎馬的不過六百,能夠上馬作戰的不超過三百人!但是三百人足矣嚇壞羅汝才的蝦兵蟹將,更何況,林純鴻將所有的馬匹集中起來,組成了將近一千的馬匹群,跟隨在戰馬之後,力求壯大聲勢。

    「曹」字將旗下,盛坤山冷著臉看著風雲變幻,待羅汝才潰敗已成定局,厲聲喝道:「驃騎營聽令,目標羅汝才中軍,出擊!」

    「噠……噠……」二百多騎士拍馬越眾而出,馬蹄敲擊著地面,緩緩加速!

    馬速越來越快,衝往羅汝才的中軍,鋼弩上弦,呼嘯著射出奪命之弩。鐵蹄如重錘,踐踏著馬下的螻蟻,將一個個的亂民帶入了西方極樂世界。

    驃騎營剛衝出,騎兵陣後的傳來林純鴻的軍令:「虎嘯、天武二營出擊,收取俘虜!」

    兩營的將士們狂吼著衝出,猶如石碾一般碾向四散奔逃的亂民,一邊收割著人命,還一邊大叫:「投降免死……投降免死……」

    待荊州兵從騎兵身後探出頭,左良玉才恍然大悟,原來都是林純鴻搞的鬼!一時之間,百感交集,不知是喜還是憂。

    然而,羅汝才沒有時間也沒有可能知道這是林純鴻搞的鬼,在盛坤山的追襲下,他僅僅率著三千多兵馬逃奔到西陂,取道石城竄入北直隸林縣。馬已得食,人已安定的羅汝才兀自慶幸自己躲過了一劫,沒有被曹文詔追上。也許,他到死也不會後悔在吾兒峪關下了逃跑的命令。

    而楊承祖也算命大,瞎貓碰到了死老鼠,居然闖到了吾兒峪關南的柳樹口山口,經過艱苦跋涉,逃出一條性命,趕到林縣與羅汝才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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