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驚天秘密
可是，抱歉了，忘川，我真的，停不下來……
我也，好累……
腰部以下都沒有感覺了，軒兒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倒下去，什麼時候，又會七竅流血而死。
「小軒軒，停下來，停下來啊——！」死亡的恐懼感，完整無缺的籠罩著他全身上下每一處，卻是因為她。明明看上去嬌小的像個娃娃，明明是個喜歡用堅強的假面偽裝內心脆弱的女人，明明……
「小軒軒，抱歉了！」
嚓——
龍陽君一口死咬著軒兒的脖頸，咬的牙齒顫抖的厲害，心痛的幾乎到了無法呼吸的地步，卻不能鬆口。她還在跑，再不停下來，絕對會死！
小軒軒，你給我停下來啊——！！
仿若一個死死桎梏的外殼轟然粉碎，嘶啞而焦灼的呼喊聲直直的撞進耳膜，軒兒游離於懸崖邊緣的神智，如同一朵盛放又再次聚攏的花朵，慢慢的，恢復過來。
緩緩的，好像有一顆顆溫熱的液體從脖頸處淌過，滑入心髓，愈發燙的厲害，明明是冰涼的液體，為何，會燙的那麼厲害？
「小軒軒，停下來，求你……」沙啞的男聲帶著濃濃的哭腔，宛如擱淺的海豚般淒厲的低鳴，龍陽君的喉間充斥著她芬芳的鮮血，帶著獨特的香寒味道。
咬的這麼厲害，她卻還醒不過來，死命的奔跑著，猶如被猛獸逼入絕境的羚羊，逃生的渴求全然超越了一切。
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停下來？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清醒過來？
漆黑的走道如同初進時那般，一望無盡的黑暗覆蓋了一切，扼制了所有的呼吸。龍陽君用盡全身氣力扳開軒兒的手，重心一個不穩，重重的跌倒在地，發出轟隆的鈍響。
就著慣性拚命奔跑的軒兒，大腦內某根神經像是被針紮了般，突然疼得異常厲害，腳下一軟，連帶著重重的摔倒在地。燒灼的肺部如萬刀瞬間捅進，說不出的痛楚令她蜷縮著身子，弓成蝦狀。混沌的意識如被風吹散的烏雲般，一縷明亮的陽光射進，將她從崩潰的懸崖邊緣拉了回來。
「咳咳咳——咳咳咳——」軒兒雙手撐住地面，勉強坐起身子，大口大口的咳出鮮血，似還冒著悠悠熱氣。肺部的燒灼感像是一口灌下了一瓶濃度高達百分之九十的燒酒，碎碎的刺痛感，直鑽大腦皮層，眼前陣陣眩暈，全然失去了黑暗中的夜視能力。
一直處於高熱度狀態的身體，驟然的停下，鋪天蓋地的陰冷凍得她雙肩劇烈顫抖，仿若一寸寸的冰凌鑽進了骨髓裡一樣，透出無邊的寒氣。
「太好了……」一雙溫暖的大手從背後將她環抱住，龍陽君將軒兒整個人摟進懷中，下巴擱在她的額頭上，緩緩歎道。死亡離得那麼近，她卻一刻都沒有放棄，堅強的讓人心疼，令他心中疑竇更深。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子？
「咳咳——你……你沒事吧？」軒兒如同散沙般倒塌在他的懷中，感受著背後那沉穩有力的心跳，她劇烈跳動的心臟，稍稍，緩了下來。
九死一生的感覺，好比鳳凰涅槃，無盡的撕裂痛楚，結束後，是此時潺潺的平靜，如同山腳下的小溪涓流。
「我沒事。」虧得她連續不斷奔跑了那麼長時間，他才得到了足夠的休息，克服蟻酸的毒性，從死門關被送了回來。興許，是閻王爺看你如此執著，不忍心讓我們分離。龍陽君凝望著軒兒安靜的臉龐，心想道。
「忘川，你的腳？」軒兒倒抽一口冷氣，雖然那些隱約見骨的地方被簡單的包紮了一番，不過，這麼嚴重的傷勢，想要站起來，恐怕是不可能了。
若不是他先前一番犧牲，那些血蟻也不可能會輕易罷休，可是，他很可能因為這，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我很抱歉……」
「好好的，為何要說抱歉？『龍陽君微微戲謔，視線隨著軒兒的眸光偏移，落到了自己的雙腳之上，唇邊無端的勾出一絲苦笑，瘖啞道。
「跟你比起來，我的這雙腿，太微不足道了。」連續的奔跑那麼久，甚至還背著起碼載重五十公斤，個頭八尺的自己，她的腿，才是要擔心的。
「說什麼胡話，我們一定可以從這走出去。」軒兒看了看四周，雖然依舊是一片黑暗，卻沒有了那股晦澀壓抑的感覺，反而，胸口處的鬱悶減少了些。空氣中，似乎隱隱約約漂浮著一股硫酸的味道，地面，似乎也比正常的地表溫度要高上許多。
「等一下，你的腿還不能動，小軒軒，不要再做出這樣瘋子般的舉動！」龍陽君大駭，看著軒兒雙手努力的撐著地面，搖搖晃晃，好像風中飄零的斷線風箏般站了起來，匡啷一下，又重重的跌倒在地。
一次又一次，她全身上下摔得酸痛難忍，彷彿每一寸肌膚都在無聲的哭泣。就是這樣了，軒兒還是咬著牙，堅持著要從地面靠自己站起來。
腿骨像是已經被折斷了似的，輕輕的動一下，就疼得異常厲害，若有一根綿延的線，將這些劇烈的痛楚直接傳遞給心臟。
「小軒軒，再多休息一會兒，你的身體，夠了，已經夠了！」龍陽君心痛的看著她，好幾次想要阻止都被軒兒身上那股凜然的氣勢給逼了回去。她是如此高傲不羈的女子，又豈會需要他人的施捨幫助下站起來？
再看看自己沒有知覺的雙腿，一股沉重的頹敗感直擊腦門。豁然間，他開始明白為何她跌倒一次又一次，還是要站起來了。
是為了使他相信，他也可以站起來，哪怕是那雙腿已被血蟻啃得不成樣子，還是，一樣可以站起來！
龍陽君撐扶著地面，雙腳剛踏穩，一陣鑽心徹骨的疼痛就令他眼前發黑，大腦暈眩，劇烈的顫抖著，鐺的一聲重重的跌倒在地，狼狽的像是一條被拔了牙，喪失了所有捕食能力的餓狼，只能無奈的趴在原地等死。
不能在她面前丟臉，心中無端的湧出這個信念，若傾瀉的洪流般龐盛，龍陽君好不容易止住血的雙腿，因為他的強行站立，而再一次鮮血淋漓。
這幅畫面滑稽而可笑，但是，任誰看了，誰都不會笑的出來。兩個傷痕纍纍，奄奄一息的人，相互鼓勁，打氣，僅僅只是為了站起來，像個人一樣的站起來。
就在他又一次跌倒的時候，右手忽然被她緊握住，軒兒唇角好看的揚起，拋去一個鼓勵的眼神，哪怕是不用言語交流，心中，亦兀自的產生了一種由衷的默契。龍陽君微怔，定定的看了看她，仿若秀竹般英挺的站立著，令他眼前，倏然一亮。
「我們一定，要一起從這裡走出去！」望向他沼澤般深邃的銀眸，軒兒堅定的說道，握著他的手，五指攥的更緊。
龍陽君微怔，她的笑，於絕境之中，堪比最絢爛的花朵，傲然的盛放，綻出美麗的光輝，令天地日月，都隨之黯然失色。
「我背，也會把你背出去！」軒兒補充道，笑容裡面多了一分別的意味。
明明不過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倏然令他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將他背出去？這五個字後面隱藏的艱難有多深，他心裡再清楚不過了，再加上，她的腿，此刻連站立都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要背他出去，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她也放棄生的希望，與他一同被埋葬在這莫名其妙的地方。
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
銀眸無言的傳遞著他無法說出口的話，龍陽君仿若初學步的嬰兒般，緩緩的，慢慢的，試探著，一點點，再一次，顫抖著，忍著劇痛，從地面努力的站起來。
每一個微小的動作，都伴隨著鋪天蓋地的痛楚，可他唇角的笑容並未因此減退半分，反而變得愈發秀美。這份偽裝的堅強在軒兒看來心頭很不是滋味，可她也只能淡笑著，鼓勵著，期待著他摔倒後，又一次的站起來。
她當然清楚自己的腿，不可能再有第二次背他的機會，身體的承受力早已超脫了極限，如果想要一起從這逃出去，龍陽君就必須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不行，我真的不行，我不行！小軒軒，你就成全我，讓我在這靜靜沉睡在這。」不要，再變成你的拖累。後半句，硬生生的卡在喉嚨裡，沒有說出口，可他深沉的眼神，已經替他傳達了無聲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