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纏綿無盡(2)
地位，財富，國家，土地，女人，權力，美貌，智慧，強盛，永生，許多許多貪婪的交易他都忘得差不多了，一一的給予，全數的滿足。伴隨而至的龐大的不幸，貪婪的人類，永遠不會滿足只得到一樣，當用盡了所有珍惜的一切交易後，會轟然發現，靈魂，已然無法回到身體。
極致的痛苦，於魔而言，便是極致的快樂，遊戲的精彩程度就會提高。再痛苦的生離死別，再繁盛的痛徹心扉，都只是一場華麗的戲劇，年復一年的觀看，他甚至忘了，最初的交易，該是什麼樣子。
甚至，忘了，他的名字，只記得，他是魔尊。
「怎麼，不說話？難道，堂堂的魔尊會被一介人類女子嚇到了嗎？」軒兒的話裡帶著莫大的諷意，剛剛是她看錯了嗎？他的臉上，好似閃過楚澈才會有的無奈，唇角淺揚，將所有的心事隱藏，只對她微笑著，有著這樣表情，不是楚澈，會是誰？
「笑話，本尊向來說話算數。」
「既然如此，便開始吧……」語氣裡，有絲不易察覺的悵惘。
「放心，碰你的不是本尊，本尊與青姬最後的交易，會就此完成。」魔尊見軒兒黑沉的可怕的臉，口氣泛著不羈，這麼危險又強勢的人類女人，求他碰，他都不會動半分手指頭的。
「你與她最後的交易？」眼角的餘光撇過那具血淋淋的十字架，早已失了青夫人的身影，彷彿那可怕驚悚的一幕，只不過是她的幻覺。
「誠然你會引渡楚澈的麒麟血，不過，他的靈魂此刻根本沒有那種能力，故而，助你之人，會是青姬之子。」
青姬之子？嬴……嬴政？！水眸驟然緊縮，震顫的半晌說不出一個字，這樁事原本就夠晴天霹靂了，居然，居然還離奇烏龍到了如此地步，真是瘋了！
這樣，就等於她與嬴政同時借助他人的身軀，可實際上，親吻與擁抱的卻是她們倆嗎？青夫人這一計，用的實在叫她無話可說，如果她不答應，就等於直接放棄了救楚澈的機會。
可如果答應……初次那般可怕的場景，不堪回首的記憶瞬間洶湧而來，嬴政殘暴而粗魯的佔有，不加憐惜的狂吻，好似暴風驟雨般，令她無端端的顫抖，害怕。
「本尊從不勉強交易者，你可以自行選擇。」魔尊見她這般失魂落魄，個中緣由，大概猜的出，畢竟，交易進行之前，先充分的瞭解交易對象，是他進行交易的基本條件。
「我不是說了，開始……嗎？」軒兒滿臉平靜，看不出半分的破綻，彷彿那水眸中一閃而過的不安只是他的錯覺。
「那麼，要開始了。」
氣氛瞬時變得沉重而遲緩，好似大提琴協奏曲的最開始部分，軒兒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床榻上，雪白的底巾像是空谷降落的第一場雪，手中握著魔尊給的綠環鐲，當鐲子通體的玉色變為妖嬈的血紅，便是麒麟聖血引渡成功之時。
周邊是一片漆黑，襯得床榻附近的燭光是那般的幽深而曖昧，軒兒內底的粉紅肚兜在薄薄的水藍單衣下微微引露而出，她突然有些不敢往後看那一張臉，不知他，究竟是楚澈還是嬴政。
「就算到了夢中，還是無法躲開不想你嗎？韓軒兒……」冷而邪肆的聲音且直呼她的本名，此人乃嬴政無異。
軒兒雙肩略略顫抖，竟不敢轉過身，面對這荒唐的現實。
「韓軒兒，為何不敢轉過身來看孤王？」聲調陡然提高，半帶著命令與霸道的口氣，大掌倏然扣住她瘦削的雙肩，想要將她扳過來。
心底咯登一聲，面對著他湛藍色的深邃眸光，好似穿透了這片藍色的海洋，看見了其靈魂深處那漆黑的堪比曜石的瞳。軒兒剛想開口辯解，只聽得他唇角牽出半抹無奈的笑，泛著淡淡的苦澀，道。
「難道在夢中，你也不願見我嗎？」
夢中？我？他向來不是自稱孤王的嗎？難道說魔尊施法，讓他以為這只是一場單純的夢境？懸著的心，莫名的，稍稍放了些下來。
「我……」茫然開口，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什麼好。每每面對他，她都會失去慣常理性的思維，那種複雜而糾結的心情，至今為止，都無法弄懂。
「抱歉……」
「什麼？」無端端的，抱歉？他，嬴政？騙人的吧！
「一直以來，都很抱歉……韓軒兒，真的很抱歉。」只有在夢中，才敢跟你說抱歉，身為帝王的落寞，有你陪在身邊的楚澈，必然不會如自己這般痛苦吧。
修長的五指拂過她柔軟的青絲，淡淡的香寒味混雜著好聞的花香，令他瞬時有種恍如隔世的虛幻感。現在他眼前的韓軒兒，沒有絲毫的武裝，不再是那個強悍堅定的令他手足無措的女子。此時此刻，她就如一朵婉約嬌美的依米花，足夠喚起他所有的保護欲。
「為何說抱歉？」軒兒怔怔的反問，水眸中的瞳孔有著瞬間的微縮。滿身是血的楚澈，不顧一切的衝出來時，亦是這麼說，『對不起……軒兒……對不起，』不好的預感好像電流般襲遍全身，十指，下意識的玉結。
「韓軒兒，其實……其實我，我從來……」雙頰熏紅，表情極其怪異，彷彿即將脫口而出的事情，是要比砍頭還要艱難一萬倍。
「從來？」今日的嬴政，是她的錯覺嗎？好怪，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他，是自己瞭解的太少？還是，他隱藏的太好。
「從來都沒有把你當做奴隸，而是可以和我攜手共渡一生的人！」聲調陡然提高，眸中滿是堅定，緊握著她的大掌，微微的沁出了汗水，手心有些許黏稠的感覺。
還未來得及回答，就被他一把攬進懷中，雙臂倏然將她箍緊，迷醉的白玉蘭香味瞬間聳進軒兒鼻間，令她有著半秒的恍惚。剛剛他說的，自己沒聽錯吧？從來都沒有將她當做奴隸，而是攜手共渡一生的人。這句話，真的是他說的嗎？
多少次爭吵不休，他大肆的狂吼：「韓軒兒，你是孤王的奴！生生世世，都是孤王的奴！」
又有多少次，因為這句話，她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言語出口，總是傷人的，只是，她從來不去想他老是講話反著說。
「韓軒兒，楚澈與我，我知道你從來都是厭惡我的，秦楚交戰時，我便知道了。當時，我確實傻得可以，以為他會為了保住楚國而交出你，以為你會為了保護他而回到我身邊，哪怕，心不在，也不想放開。身為王者，我痛恨自己有任何的弱點。
「可是，你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弱點。」喃喃的聲調，好似只是在訴說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故事，可這個故事，卻讓她的心無端的悸動，像是被蠍子狠蟄了一口般，脆生生的疼。
當日秦楚交戰，她誤奪蒙恬性命，嬴政怒極成狂，恨不得掐死自己，卻在最後，沒有下狠手。
「既然如此，努力抹去這個弱點，不就好了？」軒兒的話輕描淡寫，望向手腕處的綠鐲子，眼眶只覺得一陣刺痛。自始至終，她都未曾付出過半分，即便是為了嬴政回到了公元前261年，然而，她還是沒有改變他慘烈而沉痛的過往。
「抹去？韓軒兒，為何在夢中你也是這般狠心？還是說，非要看到孤王痛苦，你才開心？」
「沒錯，你痛苦，我很開心。」要她再利用他，抱歉，真的辦不到。青夫人，你的苦心很明白，可是，帝王家這個包袱太累太沉重，她怕自己背上，連走一步，都會是奢侈。
緊扣著雙肩的十指驟然握緊，嬴政望著她平靜的沒有絲毫波瀾的水眸，露出不知是大笑還是難受的表情，錯綜複雜，好似一盤珍瓏棋局。
「這不是你的真心話，韓軒兒，你又在騙孤王！」憤怒的咆哮聲迴響在偌大的宮殿內，震得她耳膜脆生生的響。
「我沒有。」
「如果不是，你為何眼圈紅了？如果不是，你為何裝的這麼平靜？如果不是，你為何心跳比剛剛漏了兩拍？孤王恨你，恨你的堅強，恨你的偽裝，恨你的冷漠，恨你的絕情，恨你的逃避，恨你恨到幾乎要崩潰了！」
「……」恨到崩潰？是她聽錯了嗎？向來高傲不可一物的嬴政，居然會說出這般煽情的話？因為她，而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