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復活之謎(3)
「我拒絕!」
「軒兒,小心後面——!!」烈之言突然的大喊。
噗——
蛇怪突然一個逆行狠辣甩尾,直接扣中了軒兒的心脈,破碎的骨節錯位聲,一股腥熱的液體來不及控制,便騰然噴湧而出。空氣中,瞬時瀰漫著一股新鮮的血腥味,黏稠而芬芳。
這下子,不好了……
黑暗傾湧而來,好似龐大的黑色海潮,傾覆了所有的大地。
「軒兒——!!!」烈之言一聲絕望的長嘶。
「我……還,還沒掛……」軒兒整個人站在九頭蛇怪血盆大口內,雙手死死的抵住,拼盡力氣它將自己吞下肚。
那張比夢魘還可怕萬倍的血盆大口,森白的蛇牙上陰白的毒液足以嚇得人魂飛魄散,順著軒兒的手臂緩緩留下來,發出好似鋼鐵熔化般的腐肌聲。卡嚓卡嚓,手骨到刺進肩胛的疼痛幾乎令軒兒昏死過去。
陣陣惡臭的蛇血味幾乎要扼殺掉洞內所有的氧氣,僅有一個頭蛇眼亮的陰森無比,軒兒仿若一隻疲弱的螞蟻般,垂死掙扎著,雙手死死抵著蛇怪的上下頜,做最後的困獸之鬥。
陣陣腥臭的蛇毒低落在手臂上,好像硫磺淌過,刺辣辣的疼痛幾欲令她神經崩潰。縱然以前在殺手島上有與野獸搏擊的豐富經驗,可如今面對的是一九頭蛇怪,自己除非有三頭六臂,不然,真的是在劫難逃,手,已經快要不行了。
到極限了嗎?該死!
卡嚓一聲清晰的響聲,軒兒的手骨不堪重負利落的被折斷了,錯骨的龐大痛楚令她疼的差點尖叫出聲,蛇怪的嘴開始慢慢的合起,眼看就要將她一口吞掉!
嚓——
好像是什麼被拔出的聲音,軒兒一驚,四濺的蛇血突然撲滿她整臉,滾燙灼熱,幾乎要將她給融化了。呆滯半秒,蛇怪一劍穿心,最後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嘯,幾欲要將耳膜刺穿了。
面色蒼白如雪的烈之言匡噹一聲倒地,嫣紅的蛇血在他的袍子的袍子上綻出朵朵血蓮,綺麗妖異。
「烈之言——!!」
那一刻,是她的錯覺嗎?血紅血紅的莫邪劍,近乎妖肆,好像,吸乾了他身上所有的鮮血,一滴不剩。
「軒兒……快,用這把劍了結我……」唇角努力揚起,那抹勉強的笑容,令她的心似被蛇咬了一口般。
「你在說什麼胡話!烈之言,放心,我馬上替你解蛇毒,吸我的血,我的血可以解百毒。」軒兒邊說,邊急急的用銀針劃破手腕,將血液湊到烈之言慘白的唇邊,示意他飲下自己的血。
此時此刻,他近乎透明的肌膚看不到一絲血色,仿若只是一具空殼子般,又若透明的泡沫,一觸,馬上便消失不見。
「了結我,便可換韓沉夜的重生……快……」再不趕緊,所有的一切,便全都白費了,軒兒……他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極限了,身體已經是極限了。
「什麼重生?你別發瘋了。」都虛弱成這樣,還要逞強說些胡話,沉夜,已經是過去式了,死去的,時間已然停滯,而活著的,時間還在繼續。
「如果你不動手,就是白白浪費了他的一片好心。身中換生咒,此時,他應如萬蟻蝕心,萬針穿骨。」龍陽君突然從暗處走出,失了先前的紈褲,表情很是認真。
「你早就知道?」換生咒,顧名思義,難不成烈之言對自己下咒,為了使沉夜活過來?不,不可能的!
「快……快……」氣若游絲的聲音,已然完全無法辨別了。
「烈之言,你當真是瘋了不成?誰准許你獨自一人決定沉夜的未來?你的命是我救的,我不准你死!」如果是一命換一命,才能讓沉夜活過來的話,那麼,她情願不要。
雖然一直以來,她都不信生死輪迴,報應不爽,不然,她早就該下地獄了。然而,她卻信自然規律,生亦生,死亦死,苦苦糾纏,只能徒增傷痛。
「拔劍者,必死,他就是知道這個,才會自行拔劍的。」
「閉嘴!」軒兒一聲怒喝,狠狠的瞪了龍陽君一眼。這下子,她終於明白了。一開始,烈之言就不準備讓自己拔劍,然他故意要自己同來,只怕是為了在他拔劍後,完成這個所謂的換生咒。
這些事情,他一步一步計劃的如此周密,他隱藏的惟妙惟肖,將自己瞞於鼓中渾然不知。他不是還有大仇未報。不是還背負著烈士一族上上下下幾千條人命,他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捨得死!
「你再不殺他,賠上的,就是兩條性命!既救不活韓沉夜,也只能讓他白白死去!」說出這席話,龍陽君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改變了來此的初衷。
原本,他是打算劍被拔出後,便了結所有人,獨自帶著莫邪劍回去覆命。
「殺……」軒兒感覺到烈之言緊握自己的手努力的加深了一分力。
換生咒,意思是沉夜會借烈之言的軀體復活嗎?殺嗎?殺嗎?殺嗎?要殺嗎?心臟忽然劇烈而疼痛的狂跳不止,好像要從喉嚨裡蹦出來般。
眼前忽的閃過無數的片段,全身上下所有的氣力好似要被抽空了,龐大的悲傷如同海潮般壓下,幾欲令她窒息。
「烈之言,你這個瘋子,我拒絕!」背負的十字架還不夠沉嗎?還不夠重嗎?縱使不信宿命,可死者已矣,逆行不會有好結果。
沉夜死了,沉夜死了,她最重要的弟弟死在了邢台!死了!
軒兒握著烈之言的手兀自加重力度,她清楚的感覺到他的生氣正一分一秒的消失,好似一瓶破洞的流沙般,莫名的慌張感若一張龐大的網將她完全的束縛其中。
又要嗎?再一次,無力的看著他死在自己的眼前?不,不要!
「烈之言,吸啊!快吸我的血!你的命是我救的,你根本沒資格死去!」分不清是憤怒的咆哮,還是淒厲的怒喝,他慘白如雪的臉,像是一把尖銳的匕首,準確無誤的刺進她心臟最柔軟處。
「不……不要成……成為他,他的後……」烈之言瘖啞的聲線,斷斷續續,努力拾起莫邪劍,合緊十指,相互交錯,想要將她握的更緊。
「你若敢死,我絕對馬上回秦國!」
「軒兒……呵……」
唔——
水眸驟然睜大,後腦忽的被緊扣住,透薄的唇混雜著鹹鹹的血腥味湧進喉腔,烈之言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突然將軒兒緊抱懷中,他是那麼用力的吻她,輾轉反側,拼盡一切,好像要用盡所有的力量般。軒兒騰然一驚,剛想要推開,雙手突然觸到莫邪劍的劍柄,突然被牢牢的抓緊。
「不要——!!啊——!!!」軒兒淒厲的長嘶伴隨著巨大的傷痛,令整個洞窟一陣顫抖。
嚓——
「烈之言,不要,不要——!!」雙手像是失去了控制,被他緊緊的抓著,往他的胸口狠狠的刺進,一劍,又一劍。
直到,麻木……
嚓——
劍刃利落的穿破骨節,一下一下,發出沉悶而混重的聲響,溫熱的紅色液體滴在軒兒的十指,彷似剛出爐的烙鐵般,滾燙灼熱。瞳孔微縮,雙肩極力壓制的顫抖著,十指緊握成拳,指關節處慘白的厲害,連手背也曝露出斑斑青筋。
烈之言蒼白如雪的臉若單薄的蝶翼,整個人虛幻的有如夢境,脆弱的淚水緩緩從他的眸中滑落,一顆一顆,彷似最璀璨的珍珠,滴在軒兒的手背上,要將她的肌膚焦熔了。
軒兒心頭一緊,好似無數利刃剜過,狠狠的劃下,小手顫抖的欲要拭去他眼角細碎如鑽的淚。終究,他還是卓爾不群,乾淨清雅的少年,會懼怕死亡,懼怕那無邊的黑暗。
「軒……」話未完,仿若斷線的風箏般,卡在半途,欲要揚起的手,重重跌落在地,發出混沌模糊的聲響。
來不及說出口的話,所有背負的仇恨,此刻,是否就以死亡為終結。眼前似乎有無數畫面飛逝而過。邢台,她駕馬踏來,不顧一切救下自己,仿若天界的女神般。
殊不知,一切的一切起因,都是她,烈氏一族的滅亡,他瞬間從高高在上的少主,變成了諸國摒棄的對象。
這莫名糾纏的情愫,終於在最後一刻得到解答。只可惜,來不及的表白,只能若浮萍般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