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無線電報
「不急，還有一個事兒。」
李燾見薩哈諾夫現出猴急的模樣，知曉這位老毛子將軍對自己的話信了一大半，嗯，再加一把火，給老毛子一點理由相信，遼西在未來的日俄戰爭中有可能偏向俄國。
「和談一旦簽約，滿洲的土地上就會出現俄**隊和我的軍隊共存的局面。將軍，如果您是俄國關東總督又或者是我，會如何處理這個局面呢？」
薩哈諾夫的眼神一陣猶豫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李燾微微一笑：「這很簡單，我和你們那個總督閣下，阿列克謝耶夫海軍將軍之間，應該有一個及時溝通的渠道！您難道不這麼認為？」
薩哈諾夫真的有些搞不明白了。
眼前這個清國將軍曾經在大凌河和遼河上戰勝了俄羅斯帝國陸軍，也煽動起清國人對俄軍的仇恨。就是這樣一個人，會主動要求與總督閣下保持一個聯絡渠道？他是示好還是什麼意思？
「哎！將軍，恐怕你弄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吧？這麼說吧，有俄軍在滿洲，我本人的地位就會非常穩固，作為一個將軍，當國家有敵人的威脅存在時，我在國家、政府眼裡的價值就能達到最大化。卸磨殺驢這句話你能明白嗎？」
薩哈諾夫囁嚅一陣，猶疑道：「卸磨殺驢？我明白了，合約一旦達成，俄軍駐紮滿洲就是您繼續留任盛京的理由。哦，這麼下保持聯繫，避免不必要的衝突。」
「就是這個意思！」李燾大方地丟給薩哈諾夫一個讚許的目光後，卻又苦著臉道：「只是增祺目前是欽差大臣，盛京將軍衙門和俄國關東總督府的一些聯繫，我本人非常不願意被人抓住，作為攻擊我的把柄。奉天城，現在是增祺的地盤，電報線路被他卡在手裡，錦州要與旅順達成及時的聯繫，恐怕會很難、也很冒險。」
薩哈諾夫苦思一陣，豁然開朗地眉開眼笑道：「我相信將軍閣下一定會有解決的方法。」
「無線電報。」李燾淡淡地說出這四個最關鍵的字，腦子裡卻在想著長白山與錦州之間的無線電報聯繫。
薩哈諾夫愣了愣神，好半天才理會到李燾的意思，也體會到清國人對「洋玩意兒」的濃厚興趣，不由失笑道：「呵呵，將軍閣下，無線電報根本就是玩具，只有**夫那樣人的才會擺弄這個玩意兒。通訊聯繫是關係兩支軍隊的大事，怎麼可以依靠這種傳說中的破玩意兒呢？」
李燾板起臉看著薩哈諾夫，等這位有些忘乎所以的俘虜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後才鄭重地道：「我聽說，英國人已經實現了跨越大西洋的無線電通訊，英國本土和英屬加拿大之間的無線電通訊。既然英國人能夠實現這種通訊，我想俄國也絕不會落後吧？嗯，錦州和旅順之間的距離遠比英國和加拿大短得多，我很想看看貴國的那個**夫先生能否實現兩地的無線電聯繫。」
「這，隨您的意思。」薩哈諾夫癟癟嘴，攤開雙手道：「只是……」
「只是需要你從戰俘營裡選出一個使者，把我的意思帶給阿列克謝耶夫總督。至於，總督怎麼看待此事，就不是我說了算。當然，我是希望能夠在未來的時間裡，盡量避免與俄軍開戰的。就算總督不能解決這個問題，我也會通過英國人來解決。」
薩哈諾夫不是傻子，立即從這個話裡聽出了深層次的東西。
眼前這個年輕的清國將軍在作暗示！他應該選擇英國還是俄國？從保證他的權位角度來看，選擇與俄國合作是明智的，至少能夠保證俄軍駐紮滿洲期間，這位將軍會安安穩穩地待在錦州。方纔，他的話不是說得很明白了嗎？
既然他要選擇與俄國合作，那麼，可以這樣設想一下：他會在今後越來越需要俄國的幫助，最後是否會成為俄國在滿洲的傀儡？嗯！戰爭得不到的東西，通過別的途徑興許能得到。那麼，薩哈諾夫將軍在戰爭中失去的東西，今後可以在錦州與旅順的聯繫間找回來！
「不，不，將軍閣下，我是您的朋友。在和談成功後，當和平重新來臨時，我、薩哈諾夫會如您所言，帶著家人定居滿洲。當然，我本人不敢奢望您的宴席，只是作為一個俄國人，一個對清國有善意和好感的俄國人，我希望您能夠從俄國得到您所需要的東西。」
李燾當然不會把薩哈諾夫的話當真。此時作為戰俘的薩哈諾夫什麼好話不能說呢？不過，能夠在這次談話中表示一點態度，得到一些想要的東西，就免不了要跟這位老毛子將軍唱一齣戲了！
老子要無線電台的實樣！有了實樣就能改進，就能改成越來越符合軍事需要的通訊裝備。先騙到手再說！這種東西通過沈婉儀的商業渠道很難得到，還是作為政治條件，或者說是一種政治態度來換取最為合理。
「當然，當然是這樣！我肯定會第一考慮俄國。」李燾做出有些激動的模樣揮了一下手，又皺眉道：「如果現在滿洲的駐軍不是俄軍而是英軍，嗯，我想我會考慮英國。將軍，您理解嗎？」
薩哈諾夫點點頭道：「完全理解，我會盡快地選出一個合適的軍官去旅順。當然，這首先需要您的審核。」
李燾見事情談得差不多了，遂抬手指著薩哈諾夫旁邊桌上的電報底稿，笑道：「現在，您可以跟著我的衛兵去拍發電報了。」
薩哈諾夫立即起身告辭，壓抑著內心的喜悅前去拍發給北京的電報，卻差點迎頭撞上進門來的聶憲藩。
「光翰，這老毛子幹啥？」聶憲藩向薩哈諾夫的背影揚揚下巴，轉頭看著李燾有些得色的臉，愈加疑惑。
李燾笑道：「他領了差使急著去辦吶！」
聶憲藩自己找地方坐下後又問：「差使？老毛子？」
李燾走回自己的椅子上，他知道聶憲藩是來幹什麼的，不過說正事兒之前還得回答問題：「聽說，俄國人搞了個火花式無線電報機，英國人也從意大利拉了一個叫馬可尼的人，實現了跨越大西洋的無線電報聯繫。我想讓老毛子樂呵呵地把這個電報機送到錦州來，就給他派了個差使。」
「無線電報？送？老毛子肯送？」
李燾見聶憲藩一臉的不相信，乃笑著擺擺手道：「你聽我說。如果這次游擊軍和咱們之間有無線電報聯繫，老爺嶺的虧咱們就不會吃了。這個無線電報對軍事來說非常實用，現在列強各**方對這個新技術非常有興趣，咱們也不能落後。一台無線電報機，頂的上一個師吶！」
聶憲藩見李燾繞了半天沒回答關要的問題，忙追問道：「老毛子肯送給咱們嗎？」
「這肯定是有條件交換，咱們對老毛子稍微客氣一點兒，表示在朝廷達成和約後盡量維持與他們的軍事局面，最多再暗示一下，咱們將在日俄之間中立的基礎上，稍微地偏向俄國。這就足夠他們樂呵呵地送無線電報機來了。」
「訛詐！」聶憲藩不留情面地評價了一句。
李燾收起笑臉正色道：「不是訛詐，是真的！和約達成後，盛京將軍衙門將在明面上改善與俄國人的關係，暗地裡，游擊軍不是受口木人支持嗎？這麼一來，武毅新軍和游擊軍這兩支武裝的發展空間就大了許多。東北亞大陸，俄軍和武毅新軍、口木軍和游擊軍，在俄國人眼裡興許是平衡的、是僵持的，只有依靠戰爭去打破。當然，是俄國人和口木人的戰爭。」
聶憲藩點點頭道：「明白了，你想得很遠，是不是打算萬一俄國戰敗，你還能跟俄國人攜手對付口木人啊？那口木人戰敗呢？」
李燾斷然道：「那就先痛打落水狗！再回頭收拾精疲力竭的老毛子！哎，說說你的事兒。」
「這是一九零二年度武毅新軍全軍裝備計劃，請大帥過目。」一說到公事，聶憲藩就收起了隨便輕鬆的姿態。
李燾接過聶憲藩遞上的文件，還沒打開看就道：「把無線電報機的仿製和改造也加上。」
辛丑年的世界，無線電報技術的探索者們還在用風箏帶著金屬天線升空，以解決地球曲率干擾和無線電報機功率太小的問題。李燾儘管不懂得具體的專業知識，可是他知道大氣層會反射電磁波，高大的、建於山上的鐵塔也能部分解決問題。反正不管花多少錢，這個無線電通訊都要搞起來，這將極大地提高軍隊的指揮效率！
老爺嶺那樣的虧，決計是不能再吃了。
「這份東西，大哥看過嗎？」
被人無端懷疑的聶憲藩瞪著眼道：「怎麼沒看過！？你看看最後那頁，大哥有簽名的。」
李燾急忙翻到後面一看，果真有劉大印的簽名，這就表示這份裝備計劃已經過工廠認可，能夠通過走私偷運和自行生產的方式去努力實現。明年之內，第一師將全部完成換裝，合計三萬條毛瑟新式七點九二口徑步、馬槍，二十挺同口徑馬克辛式機槍，加上五零、八二迫擊炮和一零五榴彈炮、七五速射野戰炮，將把武毅新軍第一師打造成世界火力配系最強的師級作戰單位。
可惜，如此奢侈的裝備不可能普及到所有武毅新軍部隊，至少在1904年之前不可能！即便如此，這樣的部隊距離李燾心目中的強軍裝備還有些距離。每連一挺馬克辛的原定計劃還沒有在這份文件上體現出來。
儘管遼西要落實這樣的裝備已經竭盡全力了，李燾這個審核人還是硬起心腸當起了要賬的。他拍打著手裡的文件道：「維誠，馬克辛目前不能做到每連一挺，起碼每個營兩挺吧？那就是三十六挺……」
「不行，做不到！」聶憲藩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連聲道：「這已經是最大限度了，我也巴不得部隊早早完成換裝，在大戰之前還能進行全軍新裝備的實兵演習呢！大量製造重機槍是問題，大量供應子彈也是問題，保證裝備的作戰需要更是問題，最大的問題還在於機槍手的培養上。咱們總不能讓那些老兵不成家，就在部隊裡打滾兒一輩子吧？這些事兒牽一髮動全身，咱們現在的力量還做不到每連一挺或者每營兩挺。」
李燾怏怏地嗯了一聲，腦子卻運轉開來。
「看來，盛京得實行普遍義務兵役制了。」
「啥？」聶憲藩的腦子沒能跟上，一時間沒有理會到李燾將話題扯到一邊去的意思。
李燾拿起桌上的鉛筆，鋪開一疊紙寫了幾個字後又停下來，帶著些許興奮道：「就是普遍義務兵役制度，在盛京範圍內，每個符合部隊標準的人都得當兵。不管是遼西還是遼東，只要還在我盛京將軍衙門管轄範圍之內都得這樣！老兵可以退伍轉入後備軍編制序列，以後再轉入預備役。這麼一來，機槍手、炮手、測繪等專業兵種就有越來越龐大的後備力量。只要武器彈藥夠，咱們就可以武裝出最大限度數量的部隊。」
聶憲藩總算明白過來，反問道：「那旗人怎麼辦？」
「一樣！」
「那簍子就捅大了！朝廷不可能答應盛京這麼做。大帥，還是招兵吧！」聶憲藩說著話，卻見李燾不以為然的模樣，又道：「強迫旗人當兵是犯朝廷的大忌，你可不要拿大清國的旗人老爺跟德國的容克軍官、口木華族武士相比。」
李燾哼聲笑道：「我巴不得他們不來呢！」
聶憲藩眨巴著眼睛想著，突然明白了李燾的意思——旗人要來就編禁衛軍應付朝廷的要求，如若不來，那正好借此大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