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聯合參謀
葉長生見高連山服軟,正想著再說幾句貼心話收服高連山,以便自己在新營幫帶的位置上做的順心,卻聽李燾「嗯」了一聲,顯然是有話要說,忙轉眼去看。只見李燾也蘸了茶水在桌面上畫著,將天津南門、鹽官浮橋、北倉一線的敵我態勢畫了出來。
「方纔維城說山口素臣乃是日軍智將,況且八國聯軍的各國將領也非庸才。我等輕易地從地形、從目前的戰局推測出洋軍下一步的行動,他們又豈能不知?戰略上,迂迴北倉是洋軍首選,可是戰術上山口會如何隱真示假?會如何執行迂迴北倉的行動,達到出我方不意、一擊奏效之功呢?維城,你熟悉日本軍的情況,不如你來做一回山口中將?」
此時李燾說出這番話,一是為了豐滿葉長生的提議,二則也是有培養身邊幾個年輕軍人的目的。
聶憲藩皺眉苦思片刻後道:「憲藩上船回國之時,正值第五師團動員,該師團兵力雄厚啊!第九旅團下轄11、41聯隊,第二十一旅團下轄21、42聯隊,又有日本參謀本部次長寺內正毅中將帶第步兵12聯隊來華,臨時配屬給第五師團。此外,該師團還轄騎兵第5聯隊,野戰炮兵第5聯隊,戰爭初期在天津的步兵16聯隊之一個大隊,以及工兵、輜重配屬部隊。聽說,日軍參謀本部在聞之八里台之戰失利後,又從國內增派了臨時支援部隊兩個步兵聯隊、一個炮兵大隊,一個騎兵中隊。注意,這個炮兵大隊是重炮兵!由此,山口手裡的實力相當的雄厚,足以與我天津全軍相抗衡!」
李燾暗自算了算,山口素臣手裡捏著接近八個步兵聯隊,一個加強重炮的炮兵聯隊,一個加強騎兵聯隊以及配屬工、輜部隊。聶憲藩說日軍實力雄厚,絕非虛言。
葉長生抽了口涼氣道:「維城,這些消息你從何而來?確實否?」
聶憲藩苦笑一陣切齒道:「日軍出征時囂張得很吶!部隊番號、編製、兵力都在報紙上明擺出來!給誰看?給在日本的各國洋人看,給在日本的咱中國人看!日本人啊,自甲午年後就沒把我們放在眼裡了!」
「這麼說,大帥是知曉的嘍?」李燾若無其事地問了一句,他並沒有從聶士成身上感覺到面臨日本人強兵壓境的緊張情緒。
聶憲藩疑惑地看了看李燾,點點頭道:「是,父親早已知曉。」
李燾迅即明白過來,為何老帥這段時間消瘦的如此厲害?還不是因為背負了太大的壓力嘛!可老帥並沒有把壓力轉嫁到新銳的自己身上,而是提供了一切可以提供的條件讓自己放手打!這不是苦心孤詣的栽培又是什麼?!
「如若我是山口、我是山口……光翰兄,這題目太大,一個加強師團呢。」聶憲藩似乎沒有看出李燾內心的激盪,兀自思考著自己的問題。確實,一個振武學校肄業生要「擔任」師團長,差距太大,一時間有種難以措手的感覺困擾著聶憲藩。
李燾感於聶士成對自己的栽培,此時也生出心思,要好好帶一帶聶憲藩這沒有實戰經驗的兄弟。此時見他為難,忙提醒道:「兵力雄厚就給山口以很大的戰略決策自由度。他隨時可以變假為真,隨時可以調動足夠優勢的兵力造成我軍的困難,這樣一來,他的戰略目的就能很好地隱藏起來,我軍應對日軍的難度就增大了不少。可是,方才雲樵的判斷相當準確,咱們啊,還得從後勤保障方面來找日軍的弱點!」
「對對對!兩萬多人的作戰保障吶!」聶憲藩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看看桌上已經有些模糊了的態勢圖,指點著道:「日軍需要維持從大沽口到天津的後勤通道,如果我蘆台大營出一部兵力威脅其後,山口就沒那麼輕鬆了!」
「你現在就是山口。」李燾再次提醒道。
「嗯……我是山口。辛莊在咱們手裡,不,在中**隊手裡,那麼大沽口方面就不得不派出相當兵力保障;軍糧城也應該重點駐防,以備中**隊從南門——辛莊一線渡河而攻,尚且要兼顧東北蘆台方向;這兩處,每處最少一個步兵聯隊加炮兵中隊的力量才夠。目前,其他七國的援兵未至,英軍、俄軍在前階段戰鬥中損失頗重,還有近千人被圍困在河西,河西!河西!!對,竅眼還是在河西!」
聶憲藩興奮地跳了起來,又忘記了自己山口的身份道:「光翰、雲樵、幼常,你們說洋鬼子的心會一般齊嗎?當然不會!目前日軍兵力最大,英國、俄國首先就會要求日軍強攻河西,解救其被困部隊,而日本在政治上要依靠英國,不能不考慮英國的要求,如此一來,山口手上的兵力又有大部要投入到鹽官浮橋上來!呵呵,迂迴北倉,他沒有多少兵力,而迂迴部隊的戰線拉長,對他本來就薄弱的後勤保障能力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咱們可以判斷,迂迴部隊不會太多,至多一到兩個聯隊!」
「他要強攻河西咱們怎麼辦?」李燾笑著問道,眼前這兄弟也著實聰明,卻也著實地單純,實在難以維持「山口」的角色。
「阻擊,鹽官浮橋地形對我十分有利!」聶憲藩一口就回答上來。
「不!在敵人優勢炮兵的威脅下打阻擊,划不來!」李燾站起來走到聶憲藩的身邊,又轉頭看了看葉長生和高連山,略微沉吟了一下道:「放他進來吃掉他!」
三人同時起立搖頭,高連山嘴快道:「萬一吃不下就麻煩了。目前英俄軍隊約千人被圍在寶士徒道一帶,咱們左路要吃掉這股子洋人還很燙手,後路這邊再放東洋鬼子進來,敵人兩下合力的話,左路未必能承受得住。」
李燾凝神想了想,突然轉向苟來順道:「來順,去海光寺請劉先生來,騎馬去,越快越好!就說、就說今日他兄弟我請客!」
苟來順應了聲是,端起茶碗「咕咕」地喝了幾大口後,快步出去拉了戰馬,「得得」遠去。
「放,咱們不是放開馬籠頭任他撒野啊!放多少進來咱們得有個計較,有辦法控制才行。再則,放進來以後何時吃掉?用啥手段來吃掉?呵呵,坐下聽我說。」李燾說著話,將三人一個個地按回板凳上坐好後,又道:「雲樵,不知天津可有電話局?」
「有,一些有錢人家都開始用上電話了。」葉長生不知道李燾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好老老實實地回答。
「幼常,你是見過咱們炸藥包的威力的,你說說,如果咱們在放棄陣地的同時,在陣地隱蔽處留下些炸藥包來,如何?」
「給鬼子炸咱們啊?」高連山眼皮一翻,瞪著李燾吼了一句,卻又立即醒悟到自家營長不會那麼傻,忙笑道:「嘿嘿,不會,不會,營長,你有啥想法就說出來,咱也開開眼。」
「想法得等劉先生來了,問過他以後才能說。總之,我有辦法讓鬼子進得來活不成。」李燾頗有些得意地說著,腦子裡卻浮現出日本鬼子被炸得橫屍遍野的情形,也想起了自己那個時代看過的電影——《地雷戰》。只是,地雷戰是土八路打的,現在咱是正規軍,地雷就要高級很多了——預制應用藥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