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四節跳江逃跑(本章免費)
伐好的大木被裝上馬車後已是正午時分,因急著將木頭運回十幾里外的永陵,所以清軍根本不讓吳軍青壯們休息吃飯,下令他們趕緊押車回去。趙強對這個命令不覺得奇怪,康熙後天就要來永陵了,這個時候再不抓緊時間,永陵內最後幾座殿宇便不能趕在康熙來之前完成修葺,那到時問題可就嚴重了,搞不好有一大批永陵官員就要丟了官帽,所以他們必須著急,至於他們眼中的吳逆舊部是否要休息吃飯,根本就不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一聲不吭的和吳四等人將木頭用繩子綁好後,趙強便見陳昭點頭哈腰的跟在額哈身後朝這邊走來,還沒到近前就嚷了起來:「你們還站在這裡幹嘛,還不快趕馬車,告訴你們,手腳都利索點,不然額哈老爺晚上可不給你們開飯!」
額哈對陳昭的話很滿意,聞言笑咪咪的掃視了一眼手下的這一百名青壯,揮手示意他們動作快些。
吳四一邊漫不經心的將繩子拉緊,一邊側臉瞄了一眼陳昭,然後低聲罵了一句:「娘的,什麼玩意,狗仗人勢!」
趙強與吳四並不熟,記憶中趙強來到永陵後除了跟一個叫齊壯的漢子關係很好外,與其他人都不怎麼說話,所以他無法對吳四的話做出共鳴反應,也不好附和他什麼,便跑到馬車前面準備拽馬。不過那個額頭上有刀疤的漢子卻在吳四後腦勺上拍了一下,低聲喝道:「閉嘴,還不快推!」
趙強知道這個刀疤漢子是吳四的結拜大哥,他們兄弟一共七人,皆以吳為己性,並且老大就叫吳大,老二就叫吳二,以此類推,最小的那位便是吳七,這七人當年都是吳軍忠勇營的低級軍官。另外一個和吳大等人走得較近的老頭則叫潘常清,因為曾在馬國寶將軍帳下當過幕僚,所以外人都稱他為潘師爺。現在吳大、吳三和吳四都分在趙強這一隊裡,另外四人則被分在其他隊裡。
忠勇營是吳三桂精心建置的營頭,精選軍中健銳充於其中,訓練裝備都是吳軍最強的,可以說是吳軍精銳中的精銳,其統領馬國寶、高啟隆更是吳三桂的心腹愛將,日後在吳軍中都身居高位。原來那個趙強當年也曾向王屏藩提過要入忠勇營,卻因吳三桂起兵北上,此事便摞了下來,但由此也可以看出忠勇營在吳軍中的影響。雖然現在忠勇營的餘部不過數百人,但在關外吳軍舊部之中仍有一定影響力,所以趙強一直在猜測潘常清與吳大等人走得這麼近,肯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原因,絕不單單是潘常清經常掛在嘴上的「同袍之情」。不過這些只是他的猜測,因為他所見到的無一例外都是潘常清在壓制吳氏兄弟幾人,尤其是對最不安心的吳四經常責罵,看上去好像已經徹底死了心甘願在這關外為奴一般,這一點讓趙強有些困惑。有時候也以為因為自己是從人情淡薄的後世穿越而來,所以對人際關係的看法不如古人一樣坦誠,但是直覺卻告訴他,事情絕不會是這麼簡單,所以他一直在暗中觀察潘常清和吳氏兄弟幾人,希望能夠找到讓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潘常清此時正與吳三等人在另一輛馬車旁邊綁繩,聽到陳昭叫喊出發後,便和大家一起在後面推車。誰知車輪剛往前滾了一圈,卻聽東側樹林裡傳來「有人逃跑了,有人逃跑了!」的叫聲。
有人逃跑?這一聲叫喊把樹林裡所有人都驚動了,一齊往東邊看去,只見正有四個漢子拼了命的朝江邊跑,一邊跑還一邊脫去身上破爛得不成樣子的棉襖,看樣子他們是想跳進江裡游到對面去。
發出叫喊的是一名漢人副監,隨著他的叫喊,四周的清軍很快發現了那四名逃跑者,一名佐領領著幾十名清兵快速朝他們追了過去。樹林裡的樹木早已被砍得空空蕩蕩,再加上江邊的蘆葦還沒長高,所以那四個逃跑者在眾人的視線中被看得一清二楚。
此時雖然已是三月底,但松花江的江水依然寒冷得有些剌骨,並且水流也很急,若非水性精熟之人根本不可能游到對岸去,因此趙強對這四個逃跑者的行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要知道如果可行的話,他早就跳江跑了!不過他還是衷心希望這四個漢子能有好運,因此見到清兵快要追上他們,心一下就跟著揪了起來。
「快跑,快跑啊!」
平時就不太安心當奴隸的吳四聽到叫喊後,再見那四人正在往江邊跑,表情一下興奮起來,把手中的繩子隨手往馬車上一扔,推開身邊兩名同伴,探頭就朝江邊望去。見清兵已經朝江邊追趕過去,急得不住在趙強旁邊小聲叫著,好像正在逃跑的人中有他一個似的。趙強看了他一眼,輕輕捅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叫了,因為陳昭和額哈離得並不是很遠,要是被他們聽到,吳四少不得又要吃一頓苦頭。
「怎麼?」
吳四被趙強捅得愣了一下,待見趙強指了指額哈和陳昭時,方明白過來,點了點頭,便不再叫出聲,只一臉焦急的望著江邊。
到江邊捉拿四個逃跑者的清兵已有百人之多,餘下的清軍在幾個佐領的帶領下四散開來,堵住了樹林裡用以拉運馬車的小路,大聲吆喝著那些正朝江邊望去的吳軍青壯們聚到一塊蹲到地上去。雖然有一些人被這突如其來的逃跑搞得蠢蠢欲動,但在清兵的刀劍下,也只能無奈的選擇服從,不甘心的蹲在那裡,直勾勾的盯著江邊看。趙強他們這隊人也被圈到了一塊,在額哈和二十幾個清兵的監視下老實的蹲在那不敢亂動。
「潘師爺、大哥,那四個兄弟是哪營的人,膽子不小啊。」
「不認識,看著面生,應該不是老營的兄弟,可能是兩湖後附的綠營人馬吧。」
「這江寬有兩三百米,江水又急,要是水性不好,根本游不過去,我看這四人就是湖廣後附的綠營,不然哪來這麼好的水性敢跳江逃跑的。」
「江對岸也是清軍的地盤,他們就算游過去也沒法躲避清軍的追捕啊,而且關外這麼大,有人煙的地方不多,他們跑出去後又靠什麼活,總不能一輩子鑽山溝做野人吧?」
「聽說這江對岸往北再走百十里路,就是羅剎人的地方,他們佔了韃子好幾個堡壘,和韃子打了幾次小仗,幸許這幾個兄弟是想往羅剎人那跑呢。」
「我看不可能,羅剎人和咱們長得不一樣,話也不一樣,跑他們那去能做什麼?而且我聽說羅剎人對咱們這些漢人也好,旗人也好,都凶得很,這四個兄弟要真跑他們那,肯定也沒好果子吃。」
「不跑羅剎人那,他們能往能跑,回關內?去朝鮮?」
「往哪跑咱們可不知道,說這個也沒用,眼下還是希望他們能順利游過去吧,不然往哪跑都沒用。」
「那倒是,只要跑出去了還怕沒地方去不成,怕的就是跑不出去,被清兵攆上了,那才叫倒霉。」
「噓,別說話了,清兵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