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魔核
黑袍中裡斯卡爾把巴爾的沉默當作默認,當作一種潰敗前的徵兆,或者說他把巴爾當作有著共同理念的人。於是他決定不給巴爾喘息的時間,一口氣告訴他真相。把這個年輕人徹底拉入到萬亡會之中。
斯卡爾轉過了身子說:「事實上,加入萬亡會已經與你本人意願無關,只是我個人仍然希望你能親口說出加入我們組織。」
「什麼意思?什麼叫『與我個人意志無關』?我不想加入你們還能強拉嗎?」
「強拉?我不會的。但是你卻無法拒絕死亡。你並不知道你所患的病,這是一種特別的瘟疫,事實上只要是為萬亡會工作的背屍人,或早或晚都會患上這種病症,沒有一個人能活過三年。我猜測應該是長期接觸屍體的原因。」
巴爾的身子搖晃了起來,他想到了萬亡會的那張破舊的長年招工的告示。怪不得他們要長年招工。竟然是因為工作環境太過險惡,沒有工人能撐過三年的原因。沒想到這工作竟然比給無執照的黑心營業者挖煤礦還要危險。
「你,你剛才不是說你是來救我的嗎?」
「我只是說我是來幫你的,可並並沒有說過要來救你的。話說回來,救你又有什麼意義呢?生命本就沒有意義,不過是一個玩笑,一段旅途。何況這一次救了你,下一次呢?總有一次他人無法幫助你,你最終還是要死去,這麼說來救你又有什麼意義呢?」
「那我加入萬亡會呢?我加入。」
「哦,歡迎你。」
巴爾呆呆的看著斯卡爾,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的話說完了:「這就完了?一句歡迎你就完了?」
「當然不會,具體儀式和手續我們會在你死後辦理。」
「我是說,我加入萬亡會你也不會救我?」
「當然不會救你,為何要抵抗死亡呢?我們可是萬亡會。而且想想你說過的那些話,我知道哦你把每一天醒來當作出生,把每晚睡去當作死去。這樣你的生活的每一天都像一聲警鐘,提醒著你生命的短促和無意義。我相信,經過這樣的訓練,到死時你會很平靜,因為你早已實踐過無數次了。現在,死亡來了,最終的考驗到了。你不用再每天訓練自己了,你馬上就要死了。」
此刻巴爾很想扇自己的大耳光,他想大叫這不是我的話,我抄襲了陀斯妥耶夫斯基,而且有著這個拗口名字的人是一個俄羅斯人!不過這一切太混亂,巴爾已經沒力氣去解釋那些了。
現在巴爾終於明白,自作孽不可活大約就是這麼個道理了,現在可不是如此嗎?馬上就要不可活了。
斯卡爾沒再說什麼了,事實上說什麼都是白搭,在他看來,巴爾死定了。如果有牧師肯對巴爾施展「高級驅除疾病」這個術法,巴爾還有可能被救回。但且不去說那是一比大開銷,如果巴爾付得起錢也不必來搬屍體了。而且就算巴爾付的起錢,這裡也沒有人有能力收取,這裡是印記城,諸神的力量無法到達這裡,牧師在這裡會失去他們的神術。
這就是不可抗拒的命運,死亡無法抗拒。斯卡爾什麼都不用做,他喜歡巴爾,希望同巴爾一同共事,很簡單,甚至不需要陰謀,只要安靜的看著他染上疾病,安靜的等著他死去就好了。
一切發生的都是如此的自然。
斯卡爾從袖子裡拿出了一些錢,巴爾注意道他的雙手竟然是半透明的,如同虛幻體一般,斯卡爾沒有理會巴爾自顧說道:「這裡是三毒鰲十八個綠角子,(一毒鰲等於一銀幣,一綠角子等於一銅)是你最後這前兩個月的工錢,至於這第三個月的工錢,我直接給了凱特琳,在你死之前的這段時間裡,她將會照顧你,那麼我走了。」
「你不是放任我死去嗎?怎麼會請人來照顧我?還是用我的錢?」巴爾疑惑且憤怒了。
最讓人憤恨的是如此之高風險的工作。工資竟然才這麼一點!我為你工作到死,竟然在三毒鰲!
「只是讓你走的沒有太多痛苦而已。」說完,斯卡爾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先別走!」
「還有什麼事情?」
「我記得你說過,你說我做滿三個月,就告訴我一個人的名字,他知道回到主位面的路。雖然我現在沒有做滿三個月,但是這不能怪我,你能告訴我那個人的名字嗎?」
斯卡爾猶豫了一下,但是還是決定告訴巴爾,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了。「他叫『萬事皆三』,你可以在下城區的小酒館,冥河划槳手裡找到他。那麼我走了,死後再見。」
巴爾嘴巴動了動,沒有說再見,他不想死後再見。頹然的趟回到床上,斯卡爾進門時施展的術法魔力所帶來的舒暢只是暫時的,疾病的症狀,眩暈與高熱一會兒又回到了巴爾的身上。他又暈倒了。
當巴爾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彷彿被掏空了,就像是連續三天上網包夜,突然走出網吧看到刺眼的陽光與明晃晃的大街的感覺。輕飄飄,彷彿躺在雲端之上。
他明白,這是疾病暫時退去,以便下一次對自己的身體發起更加猛烈的進攻。
「沒想到你還能醒來,我以為你會一直昏迷到死去。」一張乾屍的臉,空洞的眼中永遠帶著一隻特別的蛆蟲,這張臉與她發出的聲音幾乎是同時進入了巴爾的視線之內。
凱特琳,除了她還能是誰呢?真不敢想像,他們竟然請一具乾屍來照顧我。
巴爾痛苦的說道:「我感到很抱歉,這真是太遺憾了,如果我一醒來就發現自己已經死了該多好啊。他們怎麼會讓一個死人來照顧我?」
「哦,別挑剔了,你患上的可是瘟疫,能夠傳染的。只有像我這樣的,對於死亡有經驗的人才能在照顧你們。」
於是兩人便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再也無話可說,這讓巴爾感覺十分不好,彷彿是在等死一樣。
「呃,我們還是說點什麼吧。」巴爾一臉沮喪的說道。
「啊,可憋死我了,我以為你不喜歡和我說話呢。其實,你也別太難過了。不就是死麼?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看看我。」
巴爾看著她,和一個死人談論自己快死了,這可真奇怪。「你可是已經死過的,我還沒有死過,這可以我的第一次。自然覺得……」
凱特琳大點其頭:「是的,我理解,我明白那種感覺。有點像,唔……」這個乾屍沉吟了一會,終於找到了合適的詞語:「有點像一次以破處。我和男人第一次之前也總是有一些女人在我面前說什麼『不就是和男人上床嗎?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當時很討厭她們,感覺她們就是在炫耀,而且我也覺得第一次是一件意義重大的事情。但是之後,你知道是什麼之後的,那個之後我也和她們一樣。任何事情都有第一次的,那就是有點痛而已。相信我,你只是緊張。」
我只是緊張嗎?巴爾自問。是的,我知道自己快死了,確實有點緊張,但是應該不只是緊張吧。於是巴爾做了幾次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後問道:「我快要死了這件事情和女人的第一次有什麼共同點嗎?」
凱特琳肯定的說:「當然有,你看,都是第一次,都會有點痛,都不是自願的。這麼多相同之處呢。」
「好吧,我們不談這個,你第一次不是自願的嗎?」
「當然,我本想把我的第一次留給我丈夫呢。」
「會很疼嗎?」
「當熱,噢,你不是女人,你不會理解那一刻的疼痛的。」
巴爾艱難的擺手打斷了凱特琳說道:「不是,我是說死的時候會很疼嗎?」
「會吧,我是被掐死的。脖子這裡,窒息的感覺奇妙,你首先是難受,然後你竟然會獲得快感,總之一生就這麼一次機會,好好體會吧。」
巴爾發出了呻吟,天啊,我一定是瘋了,我竟然覺得她的話很有參考價值。
「不太舒服嗎?好吧,我給你說一些開心的事情。死後你就不用擔心體重問題了,你總是比那些標準身材的女人還要苗條。也不用擔心頭發了,他們全部都會掉光的。」
為何我死前還要忍受這個乾屍呢?或許不止是死前,死後也許要忍受她,想到這裡,巴爾不由的說出了他的真心話:「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有辦法嗎?」
凱特琳聳了聳肩膀:「誰又會想死呢?沒有辦法。」
「不能去請一個醫師,不,我是說藥劑師來給我治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