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什麼能夠比聽見這樣的話兒更讓我歡喜的了,沉吟一下,又道:「老人家啊,過兩年是要繳稅的!」
那老農人連說了兩聲「我知道」後,才道:「我知道日後是要繳稅的,可是鄉老們都說了,如今的王爺出了名的和善,他日後絕不會像從前那樣,讓我們老百姓吃苦的。少爺,你看看,這才不過一年,王爺他就讓我們有地種,有飯吃了,能過上這種日子啊,就知足了!」
聽到這個老農人的話兒,我心裡真的是感慨萬分:「是啊,這些百姓只要能吃飽,他們就不會計較了,還到處說你的好,這世上還有比這民心更可貴的麼?」想時,我又和那老人站在田邊客套了幾句,打聽了一番鄉間的民情趣事兒。
過得一陣,突然一匹快馬從遠處道上急馳而來,跟在我那十餘名侍衛張望了一下,一個個都手握腰間的刀柄,露出了嚴陣以待的神情來。要知道打自我上一回出事兒之後,不論是後宮諸位嬌妻,還是曹福安、李子如眾人,他們都極力的「上諫」要我有個王爺的樣子,每次要外出的時候,身邊都需得帶上十餘名特地為我選出來的侍衛才行。
而由於我這一年在百姓之中極得民心,在我有選擇的加意籠絡下,四川各名門大派大多數都願意為我效力,這些在各派挑選出來的武林好手,對我盡忠盡職非常,畢竟如果沒有了我,百姓們也難以過上這種好日子,同時我對他們的「恩德」也就沒有了。
那來騎很快馳到了身前,原來是宮中的一名侍衛。他一看到我,似乎是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兒,他也沒有顧忌到我身旁的那位老農人,極快的來到面前跪下,說道:「王爺,京城有聖旨下來,王妃們請您快些回宮去接旨呢!」
「哦?」我想起前些日從京城廠衛傳來地探報,我似乎已經醒悟到了什麼,連忙揮手就招呼一眾侍衛隨我回宮去。
才走沒有兩步,我又想起了先前說著話兒的老農人。不禁微一停下身子,轉過身重新走向那老農人,和聲道:「老人家啊,今日我們就聊到這裡了,日後要是再有機會。我再來向您請教!」說完,我拍了拍那老農人的手,這才返身離去。
我還沒走出兩步,那老農人突然一下子跪了下來。激動無比的說道:「您……您是王爺,您……王……王爺千歲……千千歲!」
我回頭看了看那老農人,也無暇去讓他平幾在急急的騎上馬,便朝著宮裡趕了回去。
一路之上,北風呼呼的從耳邊掠過。倒也能感覺到那股無匹的寒意,慢慢回想著先前京城發來的密報,這些天來似乎太醫院的人頻繁行走宮中,而且皇祖父他也因為身子不適多日沒有早朝了,這種時候來聖旨,「莫不是皇祖父他……」我還真的有點不敢想像下去。
不過經歷草原上的一劫之後,我朱長洛已經不是從前的朱長洛了,只是略為皇祖父擔心了一下,我又繼續想了起來:「如果皇祖父這個時候撇手人寰。那朱長文當然就順其自然的坐上天子之位了,朱長文啊……」近一年雖然未曾見過朱長文。但是倒也時時從東廠的密報中知道他的消息,他似乎已經和定遠侯王弼的女兒結了親,從這一點來看,其實朱長文就已經得到了錦衣、金吾兩衛的支持,可以控制住整個京城的衛戌了。
「皇祖父如果真是病重,這個時候派人傳聖旨給我做什麼?」我暗自又思索順到了這個問題上,「唔,定是害怕諸王在他駕崩後藉著奔喪的由頭回京逼宮,禁止一眾藩王進京地!」
不知不覺就回到了宮中,我很快來到銀安殿,那傳旨的太監恭敬給我行了禮後,就逕自設案擺香為我宣讀聖旨了。大出我的意料之外的,雖然皇祖父果然已經病危,但是聖旨之中卻並不是禁止藩王離開封地,反倒是要宣我進京見他老人家的最後一面。
接了聖旨之後,我又給那太監準備了不菲的賞錢,然後向他笑問這一次被召回京的還有些什麼人。那太監受了我的好處,也悄悄的對我說了「掏心」的話兒,說皇祖父只召了燕王、周王、代王、岷王、寧王、桂王和睿王您六位殿下進京,其餘的諸王都留在封地不得離開一步。
我聞言心中一驚,實在不知道皇祖父這是什麼意思,要知道這幾個王除了我之外,其餘的包括父王在內的所有人,都是塞王,也就是擁有強兵鎮守邊疆要塞的王爺,皇祖父這一下子就將所有人召到應天去,也不知道究竟想要作些什麼,這實在讓我有些心大心小:「難不成皇祖父真的為了朱長文日後能夠坐穩了這個江山,要在這個時候動手撤藩?」
想了一想,又覺得似乎沒有什麼可能,因為皇祖父早就說過:「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衛國家,下安生民。今諸既長,宜各有爵到,分鎮諸國。」皇祖父這一輩子就期盼著子孫能夠和和睦睦,是不會在病重地時候才能撤藩的。
不管究竟皇祖父地「聖心」如何,既然他下旨傳我進京,我不論如何也不能抗旨,準備妥當之後,我特意帶上胡梅馨和徐元春這兩名身負武功地妻子隨行伺候,這才和曹福安、以及數十名侍衛一起趕赴應天去了。
一路之上,倒也算的上風塵僕僕,不枉我花費了大量的錢銀在東廠的身上,京城的密報沒有間隔的發到我的手裡,每日京城所有的動靜我都能夠知道得一清二楚,唯一的只有宮裡一時之間也沒有安插進去什麼重要的人,反倒是讓我有些捉摸不準。
我趕進京的時候,所有的除了岷王叔和桂王叔之外,其餘地諸王都沒有來到京城,只是找了借口推脫。就派了王世子過來,我父王派出的自然就是我的大哥朱長熾了。
我自離開燕京那日起,今日還是第一次見到大哥,大哥還是和從前一樣,一副肥胖忠厚的樣子,看起來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他見到我的時候,只是略一向我點頭,就不再多說什麼。
「睿王殿下,您這才來啊!皇上……皇上要見您呢!」
我識得這說話的太監,知道他是一直跟在皇祖父身旁的近侍。看見他這時候說話時一副淚眼縱橫的神情,我也不顧和兩位王叔還有堂兄見禮,就逕自抓著他的手,急聲問道:「我……皇祖父他怎麼了?」
那太監輕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太醫令說了,皇上……皇上他怕是過不了明日了。」
「啊?」我全身一震,儘管早就已經猜想到了,可是這個對我來說重要無比的老人竟然就要過世了。這處消息對我的打擊還是沉重非常的。
我一言不發,大踏步就走進皇祖父的寢宮,這個時候在寢宮裡面除了一眾近侍的宮女太監,就只有皇祖母和朱長文在,皇祖母坐在床尾握著皇祖父地手,而朱長文則跪在了地上。
我。再一次看見了皇祖父的臉。
從前長相威猛方正的福皇祖父這時候顯得瘦弱無比,他的臉頰上已經可以看見深深地陷下,那副被病魔折磨的模樣兒,讓我看了,當堂就忍不住哭了出來。
「皇祖父啊,孫兒來遲了!」
我疾步走到皇祖父的身前跪下,朱長文倒是識趣的讓開了位置,讓我能夠接近到皇祖父的面前。
皇祖父雖然病重,但是顯然還清醒得緊,見到我來,他的嘴唇微微一動。似乎要說些什麼,可是大概是力有未逮,虛張地嘴裡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我握上了皇祖父的手,上面的冰冷讓我的心也一下子涼了不少,只是哽咽的點頭道:「皇祖父啊,孫兒來看您了,您不要多說什麼,等身子好了,您再好好的教導孫兒。」
皇祖父無力的搖了搖頭,抓著我的手突然緊了一緊,然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突然抬起手來指著窗戶外面的天空,不知道想要說些什麼。
「皇上,您是覺得冷麼?臣妾這就給你關上!」皇祖母輕試著淚兒,她立即就起身為皇祖父把窗戶關上了。
皇祖父眼中帶有些失望,仍然指著窗外,嘴唇不斷動作著似乎想要說出些什麼來。
「皇祖父,您是要到外面去看看麼?」朱長文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看了許多,突然問了一句。
顯然朱長文的答案並不是皇祖父想要的,皇祖父掉過頭來看著我,那眼神之中似乎有很多東西要告訴我,似乎帶著期待,似乎又有些不甘,我一瞬之間就看出來了,他老人家是有著滿心的話兒要對我囑咐啊!
順著皇祖父的手指望了望外面那顯得有些灰沉的天,我心中突地一動,立即連連對著皇祖父磕了三個頭,然後凝聲道:「皇祖父,您放心,您的心願孫兒會記在心裡的。孫兒發誓,從此以後定會竭盡心力,保得我們朱家的天下安泰無憂。」
皇祖父聽到我的話兒,眼中當堂閃過一絲讚許之色,手也慢慢的垂了下來。這個時候皇祖母和朱長文才知道,皇祖父的意思竟是不放心朱家的天下。
「我……我該……傳位給……」皇祖父臉上突然泛起了一陣紅潤,用盡所有力氣說了這麼一句話兒,只是話兒還未說完全,他老人家的臉色又極快變得蒼白駭人,然後指著我的手也隨之無力的跌落下去。
「皇祖父……」隨著我的哭聲傳出,寢宮內外的所有人都大哭了起來。
一時之間,宮中哭聲震天,太監再外頭也開始哀嚎起來:「皇上駕崩了!」那長長的聲音像是一根繩索綁在了我的喉嚨上,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