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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誰與爭鋒 第六十五章 平亂(二十二) 文 / 漁皋

    第六十五章平亂(二十二)

    無良道人乾坤子在歷城行府中過了十天作威作福的日子,第十一天頭上,老道便動身獨自前往泰山。用他的話說,是要替自己的徒弟報仇,也去尋尋碧霞祠的晦氣。陳羅漢等人原本也想隨師父一同前往,不過乾坤子沒同意,按他的意思,暗中使壞不是公開砸場子,人多反而不方便。而且碧霞祠的人自始至終都還惦記著羅士信這條小命兒,天曉得他們還會給羅士信設什麼套子,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乾坤子讓陳羅漢等三人留下,也是為了讓他們保護羅士信。

    一轉眼,乾坤子離開歷城已經半月有餘。這一日,羅士信剛剛吃過早點,正準備帶人出城巡邏,可他還沒出府,唐璧便急匆匆趕了過來。今日唐璧這麼突然來找,倒讓羅士信有些訝異,因為自從賈柳樓事件之後,唐璧一直在忙著追查名單上的叛黨,若非有重要軍情相商,唐璧不會這個時候來找他的。

    果不其然,見到羅士信,唐璧廢話沒說半句,立刻遞上一封加急公文,道:「羅將軍,靠山王命我準備一萬石糧食,由你親自押運,五日之內送到亭山大營。」

    羅士信接過公文打開一看,書信上寫得明白,靠山王命他率本部三千精騎,在五日內將一萬石糧草押運至亭山前線。信上還特意提醒羅士信沿途有亂軍騎兵的襲擾,要他謹慎提防。

    「唐大人,糧草給養不是一直在都源源不斷送往亭山戰場嗎,這次我父王為何命我一次運送如此多的糧草?」

    唐璧無奈一歎,道:「羅太保有所不知,近半月以來,王薄賊軍十分猖狂。他們派出大批游騎,饒過亭山大營,深入到雞山以北幾十里地,專門截斷我軍運糧通道。這段時間以來,我軍糧隊不是被燒就是被劫,送到亭山的糧草不足以往的兩成。前方給養吃緊,所以老王爺才令羅太保你親自率隊押糧。」

    羅士信不由微微一愣,不解道:「賊軍的游騎兵?他們深入我軍腹地,唐大人您為何不派兵圍剿?」

    唐璧聞言無奈的搖了搖頭,道:「賊軍派出的游騎少則三五百騎,多則才千把號人,行蹤十分飄忽。這倒好說,主要是那些賊騎兵的活動範圍在亭山和歷城的中間地帶,那裡地廣人稀,很適於那些響馬游擊。我也派過幾支人馬去追剿響馬,可是那些賊人狡猾得很,遠遠地見到官軍旗號就立刻上馬遠遁,跟本不與我軍交仗啊。」

    「哦,原來如此王薄這招還挺高的嘛」

    聽唐璧說完,羅士信大概明白了其中的關節。天災**,百姓都背井離鄉去討生活了,因此山東境內很多地方都成了無人區,隋軍兵力有限,既沒能力也沒必要去分兵控制這些地區。王薄派出大批游騎,專在這樣的地區截擊隋軍補給線,搶足口糧,多餘糧草就放一把火燒掉。官兵還不能派大部隊圍剿這些游騎,因為就像唐璧所說,對方壓根兒不跟隋軍交戰,數千官兵在無人區只能漫無目的的「巡遊」,徒耗給養。

    「哼,不過如是乎!賊軍以小股騎兵襲我糧道,雖然惱人,卻也不難對付。」,唐璧聞言輕哼一聲,不屑一顧道:「只要我軍調整以往運糧辦法,改以重兵護送大批糧草,那些小賊就只能望之心歎!」

    唐璧說的不錯,對付小股騎兵襲擾,重兵押運確實是最有效的解決辦法,楊林的命令羅士信親自帶隊送糧,也是這個意思。

    羅士信點了點頭,道:「父王命我五日內將糧草送到,時間很緊,末將需盡快動身,不知唐大人多久能將備齊一萬石糧草?」

    「半日即可。」

    「既然如此,末將便去安排部下早些埋鍋造飯。晌午一過,末將立刻啟程!」

    羅士信手下有三千人馬,唐璧還給他撥了一千人運送糧車。晌午剛過,羅士信便率領著四千人馬,押運著一萬石糧草,出發開往亭山前線。

    隨行的除了李靖、江仲武、雄闊海和伍天錫四人之外,羅士信的三個師兄也一同隨軍前往。不過這次可不是陳羅漢等人主動要求的,而是羅士信勸他們隨自己一起去的。名義上是要二狗子等人保護他的安全,但實際上是羅士信想借此機會替自己的三個師兄某個出身。因為當今天下凡是有本領的人,不是拉桿子造反,就是投效了朝廷,而自己的三個師兄長期寄身於草莽,這樣哪有出頭之日,更不要說成家立業了。

    歷城週遭方圓五十里還在隋軍的牢牢掌握中,王薄的游騎兵不敢深入到這個範圍,所以這一段是安全的。羅士信帶隊趕了一下午的路,傍晚時分,車隊來到歷城外圍最後一個哨卡。過了這裡再往東,就進入了一大片無人區,也就是王薄游騎兵出沒的地方。運糧車隊在這哨卡出逗留一夜,第二天寅時剛過,羅士信就傳令下去早起埋鍋造飯。東方剛剛放亮的時候,大隊人馬便浩浩蕩盪開進了無人區。

    春天本是萬物復甦的季節,而齊魯大地卻到處都呈現著蕭條凋零的景象——荒蕪的農田,空置的房舍,即便是偶爾看到已經長出新葉的樹木,也顯得孤寂而突兀。

    沿官道兩旁見到最多的是墳堆,也有不少曝之荒野的屍骸。埋在土裡的是災民中死得比較早的一批人,後來隨著形勢的不斷惡化,死了人也不會有人去埋了。能動彈的青壯年要麼背井離鄉去逃荒,要麼就去投身「革命」。老弱病殘則只能留下來等死,有些不認命的也想北上到歷城一帶去逃荒,不過他們大都走不出多遠,就餓死在半路上了。

    自從在扶風看到彌勒軍五萬人慘敗給隋軍兩萬人以後,農民軍在羅士信的概念裡就和「烏合之眾」畫上了等號。對於王薄派出來的游騎兵,羅士信骨子裡還是不太看得起他們,並不認為那些沒有經過訓練的農民騎兵會有多強的戰鬥力。不過輕視不代表無所作為,畢竟一萬石不是個小數目,哪怕有一丁點兒的危險,羅士信依然不敢掉以輕心。

    為了確保車隊萬無一失,羅士信一方面撒出了近三百個斥候,分散在車隊四週三裡地範圍內,這樣無論敵人是在前方設伏,還是從側翼突擊,羅士信都能提早得到情報,不會被打個措手不及。另一方面,羅士信又令江仲武、雄闊海和伍天錫三員悍將分別率五百精騎護衛車隊的兩翼和後方,將整個運糧車隊包圍在移動的鐵桶陣中。

    進入無人區以後,頭一天還真是風平浪靜,除了偶爾能遠遠的看到幾個敵方的斥候之外,就根本沒遇到任何襲擾。當天夜裡倒是出現了一支成規模的敵方游騎,約麼三五百人,不過他們並沒有對車隊發動任何試探性攻擊,只是在隋軍營地四周不斷鼓噪,似乎是想騷擾隋軍的休息。後來羅士信命伍天錫帶了五百騎兵將這支人馬趕走,不過伍天錫剛帶人撲了過去,他們就遠遁而走,當夜就再也沒有現身。

    第二天,車隊遭遇到的情況就「正常」許多,從早晨到下午,不斷的有敵騎出現在隋軍四周,有小規模襲擾,也有千人以上的衝鋒,不過真正意義上的戰鬥卻始終沒有發生,因為不論是小隊游騎還是大隊響馬,都是與隋軍甫一交手就立即後撤。羅士信擔心對方有詐,也一直沒有命屬下追擊。

    你擾我打,我打你逃,然後再循環往復。雙方就這樣折騰了一天,傍晚時分,敵騎的騷擾終於告一段落。

    「他娘的,這幫王八羔子可算是消停了。晚上他們要是再這樣折騰下去,我老雄不被他們逼瘋了才怪。」

    羅士信聞言淡淡一笑,安撫道:「呵呵,稍安勿躁。二哥,那幫龜孫子是屬癩蛤蟆的,不咬人膈應人。我們就在這裡安營紮寨,晚上留幾百人守夜就行了,咱們該怎麼休息就怎麼休息。」

    「哈哈屬癩蛤蟆的哈哈兄弟說的好」

    「嘿嘿師弟形容的倒也貼切」

    羅士信的話逗得眾人一陣大笑,縈繞在大夥兒心頭的鬱悶舒緩不少,只有李靖臉上的陰雲並沒有因為羅士信的逗趣而消散。眾人笑聲未息,李靖便將羅士信叫到一旁,向他道:

    「將軍,以李某人今天的觀察,敵人的目的恐怕不只是膈應我們這麼簡單」

    羅士信聞言眉頭不由微微一皺,道:「你的意思是」

    李靖目光凝重,沉聲說道:「李某有種感覺,整件事情其實就是一個大大的圈套,我們押送萬石軍糧,恐怕才是敵人的真正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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