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殺機(下)()
雖然羅士信發現這場「意外」根本不是意外,不過他是啞巴吃黃連有苦不能說。因為在場的除了黑子能感到虯髯客等人的殺機外,在別人眼裡,這事兒確確實實不是虯髯客的責任。
羅士信看出了這裡的端倪,不過臉的表情上卻未有任何改變。既然說了也不會有人想相信,那還不若保持緘默充好人。
不過羅士信暗自決定,今天結下的梁子,有機會一定要找回這個場子。他們不是怕自己出去亂放炮嗎?那自己就偏偏要出去到處宣揚他們的「大計」,反正他們已經想要幹掉自己滅口了,對自己來說,還會有比這更糟糕的結果嗎?
打定主意,羅士信向虯髯客抱了抱拳,滿含深意地道:
「這事兒不怪仲堅兄,就好像昨夜我不小心路過諸位的山房一樣,都只是意外而已!」
虯髯客等三人聞言同時一驚,他們不知道羅士信這麼說到底是什麼意思,是這黑小子已經看出了他們地把戲,還是僅僅隨便說說而已。
李靖和紅拂看了看虯髯客,虯髯客會意,哈哈一笑向羅士信道:
「哈哈,賢弟這麼說,昨夜果然還是聽見了我們師兄妹的戰術佈置啊!」
「聽見也好,沒聽見也罷,今日的比試,仲堅兄幾位不還是會那樣做嗎?」
羅士信的話把這風塵三俠問的是啞口無言。的確是這樣,他們並沒有確切的證據說明羅士信確實聽見了他們的秘密,不過那不重要,只要有這樣的可能性,他們今日都會想方設法幹掉羅士信。
羅士信的這句話已經明確地告訴他們,你們地把戲玩穿了。張仲堅淡淡一笑,道:
「看來,我還是小看了羅賢弟啊!」
「你們在說什麼啊?好像在打啞謎一樣。」
問話的是乾坤子,其實不光是他,除了當事者,其他人都被羅士信和張仲堅這些高深莫測的話弄得滿腦袋大問號。
「哈哈哈哈」,虯髯客一陣大笑,道:
「這是我和羅賢弟的一些小秘密,不便告知前輩。是不是啊,賢弟?」
「哼哼……」,羅士信沒回答,只是冷冷一笑,然後向乾坤子和崑崙道行個禮,道:
「師傅,崑崙前輩,那這場怎麼算?」
倆老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睛神交了一下,由崑崙道宣佈道:
「這場就算打和了吧!」
……
正午時分,三寶觀山門外的一處樹陰下,正有兩男一女圍坐在一起,討論著什麼事情。
「上午要不是那隻畜生,我們就得手了……師兄,要不我今夜就去結果了他。」
說話之人正是紅拂女張出塵。
上午比試完武藝,時間已接近正午,大伙吃過午飯後,便都各自散去,等到未時過後,眾人才再回到大殿之中,進行文鬥的比試。虯髯客三人今日的計劃被一隻惡犬給搞亂了,所以他們才聚在這樹陰下,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辦。
「師妹莫要衝動,那小子的師兄都住在他的隔壁,且他們個個都非易與之輩。貿然動手,怕是要弄巧成拙的。況且這事兒還不能讓師傅他老人家知道,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吧。」
李靖不像張出塵那麼魯莽,聽到紅拂這樣說,忙出言勸阻道。
「從長計議!那乾脆等那小子把我們的事兒都抖出去再計議好了。大師兄,你說該怎麼辦?」
紅拂女對李靖的謹慎很是不屑,轉而向虯髯客問道。
「藥師說的有道理,況且那羅士信絕非像我們想得那樣簡單啊!」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嗎?」
虯髯客看了看有些煩躁的紅拂,悠悠道:
「見機行事吧……」
……
剛過未時,眾人便陸陸續續來到大殿之內。倆老道見人來齊了,便由乾坤子宣佈了文鬥比試的科目。
「第一項比的是詩道。這詩中必須以『道』為宗旨,雙方各賦一首,孰優孰劣,由貧道與崑崙道兄來定斷。那麼,開始吧!」
聽完乾坤子所說的題目,風塵三俠幾人便開始冥思起來。羅士信這邊,除了三師兄陳羅漢皺眉苦想外,其他幾人全是一臉的無知相。大師兄自不必說,比試者中本就沒他,況且他也不識字。不過羅士信和馬清風的模樣就顯得非常可恨了,好像在看熱鬧一樣。
約摸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紅拂女率先站了出來,向眾人一抱拳,道:
「紅拂這有一文,還請諸位品評。」
說罷她清了清嗓子,詠道:
「道教初興,釋門微顯,一興一廢如然。三千年一遇黃仙,大教甲子天年。丘公闡教,萬朵金蓮。上界群仙。在世諸魔,難道化才賢?君知否,今番不遇,更待萬餘年。」
紅拂所作之文,雖以道教為旨,卻以諸魔暗示當今朝廷無道,一興一廢如然更隱含了天下更迭之意。
「嗯!」
「不錯!」
乾坤子和崑崙道不知道這風塵三俠的雄心壯志,還真以為這是歌詠道家修仙的辭賦,所以一齊點頭讚道。
他們聽不出來,可羅士信卻明白得很,雄心倒不小,豈不知後來尚未起事就被李世民嚇跑掉了呢。
自從上午那件事後,羅士信對這風塵三俠也沒了開始的好感,聽他們說什麼都感到不順耳。想想也對,這風塵三俠再神奇、再出名,可他們想要自己的小命,喚作誰都是沒辦法接受的。
由於心裡壓著一股邪火,羅士信這次也沒謙讓,沒等三師兄說話,便率先跳了出來,接口道:
「小弟這有一詩,看能不能入得了紅拂姐姐的法眼。
昨日花開滿樹紅,今朝花落萬枝空。滋榮實藉三春秀,變化虛隨一夜風。
物外光陰元自得,人間生滅有誰窮。百年大小榮枯事,過眼渾如一夢中。」
羅士信這詩看起來像是在說道家無為修心的思想,其實也是暗含深意,意思是告訴紅拂幾人,你們折騰也是白折騰,到頭來都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就想做了一場夢一樣。
「好!好啊!」
「好詩啊!」
羅士信一詩吟完,在場眾人皆是眼前一亮,倆老道更是拍案而起,高聲誇讚。
「好詩啊!虛隨一夜風、生滅有誰窮、百年榮枯事、渾如一夢中,真是一言道盡我道門千年之修為啊!道兄這閉門弟子果然非同凡響!貌似如無其事,其實是成竹在胸。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嘿嘿,哪裡哪裡……士信啊,這詩做的還行,不枉為師平日裡對你的教導……」
羅士信師兄弟四人都感到一陣的惡寒,這老貨真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他何時教過羅士信詩詞,現在居然恬臉把功勞全攬了過去。可羅士信能把他怎麼樣,只好訕訕的向這老貨行禮道:
「都是師傅平日教導有方……」
羅士信說這話自己都感到臉紅,可乾坤子卻聽著舒坦。他向羅士信擺擺手,示意他退下,然後很以一種很欠揍的表情向崑崙道問道:
「道兄,這場比試你怎麼看啊?」
「當然是道兄的高徒更勝一籌!」
還得說人家崑崙道氣度不凡,傲骨仙風。在比分兩負一平的情況下,依然能這樣客觀的品評、灑脫的認負。不像乾坤子這老貨,輸了還找理由不認賬,非要四年後在行比過。
「哈哈哈……,那後面的兩場還比嗎?」
羅士信感覺臉上火辣辣的,有必要這麼囂張嗎,這麼大歲數了,卻一點兒不懂得收斂!
「一定要比,一定要比!貧道還想看看道兄的高徒還有哪些本事呢!」
「哈哈哈……,那就繼續吧!士信啊,你可莫要讓崑崙道長失望啊!」
乾坤子囂張一笑,接著宣佈下一場的比試科目道:
「文鬥第二場比的是兵道,以三國時蜀魏之戰為題,研論蜀國為何會敗亡。」
「藥師,莫要給為師丟臉啊!」
崑崙道雖然很有風度,可碰上乾坤子這麼個無良老道,也被勾起了鬥勝之心,臉陰陰的向李靖道。
「是,徒兒定當盡力而為!」
說罷李靖踱步入場,向羅士信三人抱了抱拳,道:
「不知哪位兄弟願意出來李某論上一論!」
四場比試一場未勝,再加上乾坤子那貨不斷地囂張挑釁,李靖這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言語間也沒了開始那般客氣。
馬清風和陳羅漢對視一眼,又一起望向羅士信,那意思,我們不行,你上吧。
羅士信也不推辭,他正想殺殺這風塵三俠的銳氣,讓他們知道,我羅某人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羅士信邁前一步,也向李靖抱了抱拳,不客氣地道:
「藥師兄請了!」
李靖略一沉吟,道:
「靖以為,蜀之失利,最大的責任乃姜維一人爾。
初,先主留魏延鎮漢中,皆實兵諸圍以御外敵,敵若來攻,使不得入。然姜維掌兵以後,棄守險要,使魏軍順利進入,使得蜀地之門戶——漢中很快失守。失之漢中,蜀亡不遠矣!此其一。」
李靖說罷看了看眾人的反應,見大伙都在豎耳聆聽,於是繼續道:
「其二,魏軍大舉來攻之時,蜀軍主力滯留沓中,不速回援,此乃姜維之過也。
其三,鄧艾偷渡陰平小道成功,亦是由於姜維未查先機,致使蜀軍疏於防備,才讓魏軍直搗成都平原。
最後,魏軍攻成都,姜維未能及時分兵增援諸葛瞻,導致諸葛瞻孤軍奮戰被滅,也最終導致了蜀國敗亡。」
聽李靖悠悠道完,羅士信心中不由得向李靖豎起大拇指。羅士信因為擁有後世的記憶,自然知道在蜀漢亡國的過程中姜維的軍事責任,不過那是數千年來後人總結出來的,李靖卻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憑借自己的分析,推斷出姜維最重要的幾點指揮失誤,看來這大唐軍神還真不是蓋的。
李靖說完看了看羅士信,道:
「不知賢弟對為兄地說辭有何指教?」
羅士信又向李靖抱了抱拳,道:
「藥師兄分析的果然透徹,小弟是打心底裡佩服得!不過……」,羅士信突然話鋒一轉,道:
「藥師兄的觀點雖然正確,卻未言中蜀亡之根源。」
「哦?那賢弟倒說說蜀國敗亡的根源是什麼?」
李靖對自己的觀點很有自信,他並不相信眼前這大黑小子還能道出什麼更獨到地說辭。
羅士信環視一周,然後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
「蜀亡之根源,乃諸葛亮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