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有朋自遠方來(下)()
羅士信來到李靖房門前,剛好聽到屋中有人在說話。羅士信正猶豫還要不要敲門,卻聽屋內一人言道:
「師妹,你再想想,這樣做是不是太委屈你了!」
羅士信從聲音聽出,說話的人正是崑崙道的大徒弟虯髯客張仲堅。
「大師兄不用多說,出塵已然決定。如果能助大師兄成就大業,這點犧牲不算什麼!」,紅拂女張出塵以非常堅定的聲音應道。
「可是女子貞潔不比別的,你是不是……」
「大師兄,你現在怎變得如此婆婆媽媽?我們江湖兒女,怎能在意那些凡俗禮教!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將來若是起事,不知將有多少人為大師兄的大業拋頭顱灑熱血,又何況紅拂區區的貞潔呢?」
羅士信聽得一陣的驚歎,好傢伙,這紅拂還真是一個悍婦啊!所謂貞潔在她眼裡是一錢不值,真不知道李靖是怎樣的感受。
羅士信這樣想著,那李靖還真是說話了,就聽他以一種非常低落的語調言道:
「師妹,你真想這樣嗎?要不……要不再商量商量……有什麼擔子讓二師兄來扛好了……」
「二師兄,你就是缺少大師兄那樣的霸氣,堂堂七尺男兒,怎能像個女子一樣優柔寡斷。紅拂都不在意,你又緊張什麼?!」
「緊張什麼?這紅拂女還真是個傻妮子,李靖那麼幽怨的語氣都沒聽出來,這不明擺著是喜歡你嗎。」,羅士信心中一陣的暗笑。
其實是人就都很八卦,尤其是聽了故事的上半段後,就會想方設法地把下半段也聽到。羅士信也不能跳出這個怪圈。聽了他們說的這些話,羅士信很想知道他們說的到底是什麼事,於是蹲在那兒聽得更起勁兒了。
「好!師妹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再言倒顯得師兄不夠豪氣了。師妹既然決定,那我們就按照原計劃去做。待明日比試結束後,我就遁入草莽,結交江湖好漢,為起事做準備。二弟便去都城大興,想辦法混入軍中,盡量在軍中多培養些親信,待舉事之時,你我二人遙相呼應,同時舉起反隋大旗。小師妹,你就潛入司空府去色誘那老賊楊素,一來多打聽些朝廷內部的消息,二來也為二弟多鋪鋪路子……」
哦!聽他們說完,羅士信這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難怪這風塵三俠的實際情況與自己的後世記憶有那麼大的出入。史書上記載的是那些史官從表象上瞭解到的所見所聞,並不知道其實這風塵三俠原本就是師兄妹。而他們那些傳奇,更是他們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幫助虯髯客張仲堅上位登基。
羅士信猜想,後來他們舉事不成,李靖就有了投奔李世民的念頭,那樣也不枉費了自己一身的學識抱負。然而虯髯客卻是個一心想當皇帝的人,他不甘心永遠屈居人下,但他又不想耽誤了自己師弟的前程。於是對外他們講的就是下山以後的那段故事,這樣既不會讓李世民因為李靖與虯髯客的關係而對他心存芥蒂,又可以光明正大的保全師兄妹三人的親密關係。還真是個一舉兩得之策。
高!實在是高!羅士信在心中暗讚一聲,然後就欲轉身離去。畢竟人家討論的是一件會掉腦袋的大事,自己蹲在門外偷聽已經不對,若是偷聽完再搔搔的去找人家討論一番,那自己純是沒事兒找抽型的。
可能由於剛才偷聽時太過投入,羅士信絲毫沒察覺有只一活物已經悄悄地趴在了自己的身後。羅士信這一轉身,正踩到了那活物的尾巴,寧靜的夜空中,就聽「嗷——」的一聲慘叫,灌木中頓時驚起飛鳥無數。
羅士信剛剛做了虧心事,現在突然來這麼一出兒,小心肝兒頓時被嚇得撲通撲通的亂跳。羅士信藉著滿天星光定睛一瞧,這活物原來是黑子那小畜生。
羅士信當年惡鬥巨蟒『上龍王』之時,就是這黑子的狗媽媽救了羅士信一命。後來羅士信為了報答那母犬獒的救命之恩,就收養了它的遺孤。因為這小犬獒週身漆黑如炭,所以羅士信就給了個它起名字叫黑子。這黑子平時雖然由三師兄餵養,不過不知怎的,它總是愛纏在羅士信身邊。用三師兄陳羅漢的話說,那就是這犬獒母子前世與羅士信有一段孽緣,今生是來續緣的。雖然羅士信認為這種說法很無稽,也很曖昧,不過算了,畢竟那狗媽媽救過自己一命,自己賠點兒名譽不算什麼。
不僅羅士信被黑子這聲慘叫嚇得夠嗆,屋中的三人更是嚇得心膽俱裂。他們所討論的事情,都是殺頭的大罪,是絕對不能見光的。若是被旁人聽了去,功虧一簣是小,嚴重的話,他們很可能會被官府天下通緝。現在他們毫無根基,從此之後,這中原大地怕是再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了。
三人飛身來到門旁,虯髯客隔著門沉聲問道:「什麼人?」
「我……」
被發現了,想不現身也不成了,羅士信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答道。
虯髯客三人一聽聲音是羅士信,頓時放鬆了警戒,推開門一看,門外站的果然是羅士信那大黑小子,他旁邊還蹲著只黑犬。
「羅賢弟這麼晚還不睡,跑到我們師兄妹這兒來,不知所為何事?」,張仲堅警惕地問道。
「啊!小弟……小弟是出來遛狗的。」,羅士信實在不知怎麼說,於是瞎謅道。
「這麼晚出來遛狗?哼哼,小弟弟好興致啊!」,紅拂女張出塵冷冷一笑,插嘴道。
「是是是,這小畜生今晚失眠,我就帶它出來遛遛……我剛路過這兒,這畜生就不知為何突然叫了一聲,沒有吵到諸位哥哥姐姐吧?」,羅士信急忙嬉皮笑臉的解釋道。
「呵呵,那倒沒有。不過……賢弟真是剛剛經過嗎?」
這虯髯客張仲堅的城府果然比那紅拂深得多,臉上絲毫沒露出一點兒的不快,只是言語上對羅士信稍微試探了一下。
「當然,我帶這畜生路過這裡,見到藥師兄房間的燈還亮著,剛想過來打聲招呼,於是就……」
「那你聽到什麼沒有?」,這紅拂女還真是沉不住氣,急急地問道。
「沒有!」,羅士信昂首挺胸,信誓旦旦地應道。
羅士信跟了乾坤子這麼多年,學的本事可不光在武藝和見識上。這臉皮上的功夫,那也不是蓋的。
「真的沒有?」,虯髯客問話的語調總讓羅士信有種陰嗖嗖的感覺。
「真的沒有!難道仲堅兄幾位在談論什麼秘密,不想讓士信知道嗎?」,羅士信一臉純潔地問道。
「哈哈哈哈……」,虯髯客突然一陣爽朗的大笑,接著道:
「我們師兄妹幾人還真是在說些不能讓賢弟知道的秘密事情……」
虯髯客說到這裡,用鷹隼一般的銳眼看了看羅士信。
羅士信被他看得一陣發毛,顫顫巍巍地問道:「那是什麼事情啊,還不能讓士信知道?」
「大師兄……」
張仲堅抬手阻止了還想說話的張出塵,微微一頓道:「我們師兄妹正研究在明日的比試中,該如何對付賢弟等人。賢弟說這樣的秘密,能讓你聽去嗎?」
「哦——」,羅士信做豁然大悟狀,然後哈哈一笑道:
「哈哈,仲堅兄你們也太狡猾了,上次明明贏得那麼輕鬆,這次還想來算計我們兄弟,你們真是……」
羅士信自己乾笑了一陣,假裝看看天,然後道:「哎呀,時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哥哥姐姐們在這研究戰術了。小弟告辭。」
「賢弟……」
羅士信剛走出沒兩步,就被虯髯客叫住道。
「仲堅兄還有何事要吩咐小弟?」
「賢弟當真沒聽到我們地說辭?」
「哎呀,仲堅兄真是的,明天比試過,諸位不就知道小弟有沒有說謊了嗎?」
「到時候再知道,恐怕為時已晚……」,虯髯客話有深意地道。
……
「大師兄,你真的相信那小子剛才說的話?」,羅士信剛走,張出塵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藥師,你怎麼看?」,張仲堅沒有回答紅拂地問題,而是略一偏頭,向李靖問道。
「此地無銀三百兩,他一定是聽到了什麼……」
「那怎麼辦?要是他把話傳了出去,我們豈不是功虧一簣?」,紅拂女張出塵聽聞李靖這樣說,焦急地問道。
虯髯客看著羅士信背影消失的那片灌木林,略微沉思一會兒,兩隻虎目猛然凶光一閃,向紅拂和李靖道:
「明日比試,想辦法讓那小子與我比鬥兵刃,到時候……」,虯髯客化手為刀,向兩人做了個下劈的手勢。
「這樣行嗎?對方每場由誰出戰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再說……要是那樣的話,師傅和乾坤子道長能看不出來嗎?」
「藥師,怎麼讓那小子與我比鬥兵刃由你來想辦法。至於其他的事情,為兄自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