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如果你要的話,還有一套內部房。」展慕華笑得很親切,讓蕭冷月有一種錯覺,他似乎在討好盛玉環。
那天和蕭簫的衝突,彷彿已經煙消雲散……
「真的?」盛玉環高興地攀住了他的肩,「那說好了,是留給我的!」
「不過,你要住在那裡做什麼?」
「我不想住在家裡頭嘛!爸爸媽媽總是管得太嚴啦,我想一個人住。」盛玉環噘著嘴,本來就性感的嘴唇,因為這一個動作而顯得更加性感,紅艷艷地像是要滴下露水來似的。
蕭冷月想,這個動作,盛玉環一定對著鏡子,練過了無數次。
包括上翹的角度,唇角的弧度,都計算得恰到好處。
很少有男人能抵制得住這種誘-惑吧?
她悄悄地朝展慕華的臉上看過去,結果卻發現他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咳。」她被口水嗆了一口。
盛玉環朝著她狠狠地瞪過來,腳尖動了一下,蕭冷月立刻未雨綢繆地退後了兩步。
「我去那邊餐檯找點東西吃。」她腳底抹油,不等展慕華同意就撒開了腳丫子。
「哼,真是沒有見過世面,這種場合,居然想著白吃白喝!」盛玉環不屑地撇了撇唇,「慕華哥哥,你還是另外找個秘書吧!」
「現在好秘書也難找得很啊!」展慕華的眼角瞥過蕭冷月,看到她站在角落裡,正和人說著什麼。
那是誰?看背影,似乎有點熟悉。
他的眼睛微微地瞇了起來。
「如果你想要,有現成的啊!」盛玉環笑了起來,「就看慕華哥哥敢不敢要了!」
展慕華回過神來,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盛玉環說的話。
「什麼?」
「就是我啊!」盛玉環洋洋得意,「慕華哥哥,你難道不知道,我也是文學院的嗎?當你的秘書,學以致用呀!」
展慕華失笑:「盛總的千金來當我的秘書?那我可不敢當。」
「我看那個蕭冷月,成天替你丟臉啦,你看看,她還居然真的坐下來吃東西了!」盛玉環的眼睛瞟過餐檯,露出不屑一顧的神氣,「真虧得你還敢帶她出來,簡直是丟份兒嘛!」
蕭冷月果然已經坐到了長餐檯的一角,其實她也沒有拿什麼東西,只是拿了一杯飲料,正側坐著和身邊的那個人說著些什麼。
不知道談到了什麼話題,蕭冷月的眉眼,有點斜斜地飛揚起來。
明亮的水晶燈,在她的眼角,留下了璀璨的風華。
而那個男人……剪著時下並不流行的短髮,卻是劍眉薄唇,生得倒還一表人才。
咦,不是b省的醫生嗎?
成懷義!
追女人居然追到他的地頭上來了!
展慕華忍不住怒火中燒,在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腳跟已經往前跨出了兩三步。
「慕華哥哥,你去哪裡?」盛玉環的技巧,要比劉晴好上那麼一點。雖然同樣是癡纏,但不至於讓展慕華反感。
何況,儘管盛氏在支持展氏的力度上,已經達成了協議,但是盛玉環本人,卻從來不會在展慕華面前提上一星半點。
男人的自尊心,脆弱得很。
只有劉晴那個傻瓜,才會張口閉口地把她家老子放在嘴上!
展慕華是多麼精明的人,怎麼會不清楚盛家在劉氏和展氏之間,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我去拿杯飲料。」展慕華頭也不回。
「慕華哥哥,我也渴了,不如我替你去拿吧!你愛喝的雪利酒,我知道加兩份蘇打水!」盛玉環俏皮地一笑,就翩然而去。
對他的討好,是在不經意間的,並不顯得突兀。
她的禮服,綴著層層的蕾絲。走動之間,仿若祥雲,舉步時會露出她的水紅色皮鞋,比裙子的顏色要略深一些。
展慕華剛想繼續朝著蕭冷月走過去,身邊卻又有人打招呼。
作為主人,展慕華只能再度堆疊起一個微笑,和對方寒暄。可是總有一點心不在焉,要刻意地打起精神,才能應付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慕華哥哥,你的酒。」盛玉環巧笑嫣然地回來,很滿意地看到蕭冷月被隔離在上層社會之外,只能在一旁枯坐。
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帥哥,居然沒眼色去陪一個沒有背景的女人!
她不屑地哼了一聲,勾住了展慕華的手臂,完全把自己當成了他當然的女伴。
音樂響起來,盛玉環如願以償地得到了和展慕華開舞的機會。事實上,這也是展慕華的打算。
和盛氏千金開舞,對於外界來說,不啻是傳遞了這樣一個信息,展氏和盛氏的合作前景,將被看好。
那麼,就算和劉晴之間的不和被傳得漫天飛揚,也不會對展氏造成太大的影響。
盛玉環的舞技很好,起承轉合,裙裾飛揚,在水晶燈下,居然縹緲出了人間仙鏡的味道。
——當然,如果換上蕭冷月那張素色無瑕的臉。
展慕華被自己的想法駭了一跳,原來在他的眼裡,能配得上「出塵」這兩個字的,僅是蕭冷月一人而已。
音樂漸急,探戈華麗的曲調,演繹出一片讚賞的目光。
可是,展慕華卻依然有點心不在焉。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角落,那裡的兩個人,似乎絲毫不受場面變化的影響,仍然交談甚歡。
「哎喲,慕華哥哥,你踩到我的腳了!」盛玉環故意拔高的嬌嗔聲音,把展慕華從冥望中拉了回來。
「對不起,剛才的酒喝得有些多,腦袋開始發昏了。」展慕華沒有什麼誠意地道歉,「我過去休息一會兒,你自己找人玩吧!」
「哎……」盛玉環來不及阻止,只能跺著腳在原地大發嬌嗔。
正想拔腿追上去,邀舞的人已經迎了上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展慕華朝蕭冷月走過去。
又急又恨,抬起腳就踩到了對方的腳尖上。
「哎喲!」對方還怕叫得不大聲似的,讓盛玉環又氣又窘,恨恨不已。
一段舞曲太短,她還沒有來得及和展慕華談一談關於他兒子的事呢!
難道蕭冷月是母憑子貴?
盛玉環在心裡打起了小九九,展慕華對婚姻的漫不經心,似乎並不足以說明,一個兒子會在他的心裡佔據多深的位置。
但事實上卻是,不管她和劉晴怎麼樣的明爭暗鬥,始終站在他身邊的,卻永遠都是蕭冷月。
盛玉環身在舞池,心在餐桌。
轉來轉去,目光總是看向那邊的展慕華和蕭冷月。
他們三個人,似乎談得很高興?
「恭喜展總,這次的樓盤,打破了a市房產界的幾個記錄了!」成懷義主動伸手。
「謝謝。」展慕華照單全收,一面卻在腦袋裡想著,這成懷義,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新貴?這次的發佈會,請的人不多,個個都是非富即貴。
還有上次在b省,成懷義也赫然在座,絕對不是巧合。
「菜還可口嗎?」展慕華招呼了成懷義後,便笑著在蕭冷月的身邊落座。
「嗯,很好。」蕭冷月點了點頭,「可惜送蕭簫前已經吃了點心,現在也吃不下什麼。」
「和成先生談什麼呢?我剛剛看到你們談得很投機。」展慕華咧唇一笑,似乎問得不大經意。
「只是在說馬寅初的《新人口論》,季羨林先生曾經說過,他最佩服的兩個人,一個是梁漱溟,一個是馬寅初。」
「他們兩個除了在節操方面值得人敬佩,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長壽。」成懷義含笑接過了話頭。
蕭冷月興致勃勃地問:「怎麼說?我只知道梁漱溟先生,活了九十六歲。」
「馬寅初比梁漱溟還要長壽,終年一百零一歲。」
「哇,典型的百歲老人啊!」蕭冷月讚歎了一聲,「但是,聽說馬寅初當年因為這篇《新人口論》,曾經慘遭打擊,很吃了一點苦頭的!」
「事實上,梁漱溟也曾經大吃苦頭,遊街批鬥,那也不是沒有。不僅是因為兩人都有一套獨特的健身理論,也因為他們敢作敢當的大丈夫氣。」
「這也和養生有關嗎?」蕭冷月好奇地問。
「當然,胸懷坦蕩,才能活得自在瀟灑,比起那些追逐蠅頭小利之徒,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展慕華搖頭:「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馬寅初的,真理在胸筆在手,無私無畏即自由,大家都會說,但是真正能夠身體力行的,能有幾個?」
「不錯!」蕭冷月歎息,「如果人人都這樣,世界一定會變得更美好。」
「幸好這樣的人總不會沒有,所以世界還是美好的。」成懷義微笑。
「慕華哥哥,你們在說什麼呢?」盛玉環終於在一曲既終後趕了過來。
「在談馬寅初先生。」展慕華隨口說。
「那是誰?也是房產界的嗎?」
蕭冷月忍俊不禁,藉著低頭喝飲料的機會,掩飾自己的笑意。
成懷義卻皺緊了俊眉:「現在的女人,真不知道花了大把的時間在哪裡……」
「你是誰啊!」盛玉環向來只賣展慕華一個人的賬,頓時柳眉倒豎,盛氣凌人,「我說的人你也未必個個都認識,有什麼稀奇?我最看不起像你們這種喜好賣弄的人了,以為說的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其實不過是……」
「咳。」展慕華清了清嗓子,「玉環,馬寅初是前北大校長,在上世紀五十年代,那可是一個風雲人物。」
文學院?雖然馬寅初是搞經濟的,但盛玉環的課也上得太敷衍了吧?
盛玉環不屑地撇了撇嘴:「我當是誰呢,原來還是個古董。也只有你們有這樣的閒心,去談古論今。慕華哥哥,我們去跳舞吧,你可是今天的主人,怎麼就顧著自己縮到一邊?」
「沒關係,今天的活動是由公交部安排的,我只要露個面,就算是完成任務。」展慕華卻不動彈,「偷得浮生半日閒,今天陪著蕭簫玩得太累,不如就在這裡坐一會兒。」
蕭簫……
盛玉環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的孩子,和展慕華酷肖的五官,像是長在她心裡的一根刺。
當時因為太震驚,所以失去了討好展慕華的機會。
有個兒子又不代表什麼,這種事在上層社會,實在是屢見不鮮。
「他還好嗎?對不起,我當時沒有反應過來,所以他不小心失足,我也沒想到去拉。」盛玉環軟軟地道歉。
展慕華卻冷下了臉:「還好,沒有出什麼大事。只是冷月的腳,到現在還不能跳舞。」
盛玉環的臉僵了一僵,這算什麼意思?難道還要她向蕭冷月道歉不成?
而且,聽展慕華的口氣,根本就是相信了蕭簫是她推下去的!
這個小鬼,謊話連篇!
「我沒有推他,是他自己踏空了樓梯……」
「算了,下次不要再發生這種事就行了。」展慕華不耐煩地截斷了她的話題。
盛玉環恨得牙齒癢癢,誰會懷疑一個三歲孩子的話?
只有蕭簫和盛玉環知道,究竟有沒有推。
肯定是蕭冷月教的!
盛玉環得出了結論,恨恨地瞪向蕭冷月,一副恨不能把她吞下去的樣子。
蕭冷月卻因為低著頭,根本沒有接收到她射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