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哦……」展慕華有一點小小的失望。
其實，他只是忽然想起了幼年時候的一道小點心。
蕭冷月打了三個雞蛋，展慕華忽然覺得手癢，自告奮勇：「我來幫你打蛋吧！」
「行啊，呶，就拿一雙筷子。」
「不是有專門的打蛋器嗎？我記得在廣告裡看過的。」展慕華拿著筷子有點一籌莫展，不知道筷子和雞蛋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繫。
「你這裡又沒有……所有的廚房設備，都簡而又簡。」蕭冷月攤了攤手。
展慕華只是從電視上看到廚師怎麼打雞蛋，看起來那動作十分瀟灑。
可是到了自己的手裡，卻怎麼都覺得不對。費盡了力氣，雞蛋總算打散了。
「這樣不行的。」蕭冷月瞄了一眼，忍不住大翻白眼。
「不是已經散了嗎？蛋白和蛋黃，變成了一家人。」
蕭冷月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是啊，大概蛋白和蛋黃，算夫妻了吧？」
他在廚房裡再呆兩天，估計還能扯出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來！
展慕華看到筷子在她的手裡，彷彿有了靈性似的，飛速地和雞蛋作了一次又一次的親密接觸。
她的動作，熟稔而美麗。
「要這樣！」蕭冷月教訓他，把碗裡打勻的蛋給他看。
「不還是那樣嗎？」展慕華不以為然。
「你看看，我這個用筷子撈不出絲來的，你的呢？一撈，就帶起一大塊來。」
「差不多……」展慕華努力為自己找借口，「反正是黃黃的那麼一團，結果還是差不多的。」
蕭冷月也不理他，說話之間，已經雞蛋炒熟。另一個鍋裡也沒空著，土豆塊焯好。她把雞蛋盛在碗裡，鍋裡重新放油，放進土豆塊翻炒，又倒進雞蛋。
「反正要放進去炒的，為什麼剛剛還要盛起來？」展慕華似乎成了一個好奇寶寶，問題層出不窮。
「都要放在油裡炒，這樣才香。」蕭冷月有點不想回答他的白癡問題，但是一邊炒菜一邊說話，感覺還真不錯。
展慕華看她一隻手倒調料，另一隻手翻炒幾下。然後，再加入另一種調料，又發揮了十萬個為什麼精神。
「不能一下子全都加進去，然後再炒嗎？那樣多省事！」
「那怎麼行？加一樣，翻炒幾下，這樣才可以把調料的香味炒出來啊！」蕭冷月不厭其煩地回答。
廚房裡不再是單調的炒菜聲，雖然覺得不耐煩，但又隱隱覺得這樣也未嘗不好。
「果然像桂花！」展慕華看著鍋裡的雞蛋說。
「那當然，要不然怎麼會叫桂花土豆呢！」蕭冷月自得地回答，眼角眉梢，有一種恣意的飛揚神采，讓展慕華心中一動。
想也不想，身子已經貼近了她的後背，緊緊地摟了過去。
「啊，你幹什麼！」蕭冷月驚叫一聲，鍋鏟「砰」地砸回了鐵鍋。
「你的身上，比菜還香……」展慕華笑嘻嘻地把唇貼住她的頸上柔嫩的皮膚。
「別鬧，菜要糊了。」蕭冷月又羞又惱。
展慕華鬆開了手，讓她重新拿起鍋鏟。
看著她耳根後面殷紅的顏色，心情不由大好。
從窗口可以看到花壇裡的大樹，伸展著綠色的枝幹，蓬勃著無窮的生命力。太陽落在窗台的一角，揮灑出金色的光芒。
蕭冷月灑入了蔥末，又淋上香油，才關了火起鍋。
儘管看起來有條不紊，但是她握得發白的手指尖，洩露了她慌亂的內心世界。而且……她居然差點把鮮雞汁倒了兩遍！
這頓飯，吃得展慕華心滿意足，很給面子的大快朵頤。
「沒想到你的手藝竟然這麼好，以後我不想吃外賣了！」展慕華的宣言，讓蕭冷月大吃一驚。
「可是……每天做這麼多菜，很麻煩的……」她垂死掙扎。
「不用做這麼多，只要做兩三個菜就行了。」展慕華誘-哄，打定主意務必讓她答應。
「那樣啊……」蕭冷月鬆了口。
「對，有時候也可以簡單一點，做個牛肉麵、蛋炒飯什麼的。」
「好吧。」蕭冷月覺得也不費什麼事，還可以一飽自己的口腹之慾，沒有什麼不好，也就答應了下來。
如果蕭簫能每天吃到自己親手做的飯菜，就好了……
一想到蕭簫，蕭冷月的進餐速度就放快了很多。狼吞虎嚥地吃完，用手背抹了一下嘴：「我先走了。」
「去哪裡？」展慕華明知故問。
「美珠家啊！」蕭冷月一臉防備地看向他，「你答應的。」
哦，當然！
其實他已經開始後悔了，嗅著她身上的味道，哪怕只是傻不拉嘰地站在她的身後看她揮鏟如飛，也覺得很高興。
「現在才幾點啊，這麼急……」他伸出手腕，又無奈地放下。
蕭冷月看到他光禿禿的左腕，心裡難免會發虛。
他的臉色，似乎有點悵然。長長的睫毛蓋在下眼瞼上，不知怎麼的，讓她的心裡就是一軟。
想也不想，一句讓她後悔的話，就已經脫口而出：「不如我陪你去買一隻表吧……」
「好啊，我們走吧！」展慕華二話不說，就拉起她往外走。
「我不是說今天，星期一陪你去啊！」
「星期一哪裡有空！」
「那麼，就星期二好了。」
「也很忙。」
「星期三？」
「從星期一到星期五都會很忙，難道你沒看到我的工作量嗎？」展慕華理直氣壯。
他是忙，那沒錯。
但也不至於連買一塊表的時間都擠不出來吧？
「中午可以……」
「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就去。」展慕華雷厲風行，不等她再表示反對意見，直接把她塞進了汽車。
怎麼感覺像是綁架啊！
蕭冷月很想一頭撞死在車門上，她該死的負疚心什麼時候發作不好！
百達翡麗的專賣店，只佔了一間門面。在一大片奢華的店門面前，並不起眼。
玻璃櫥窗裡，也只擺了兩三隻樣表。
「我以為會珠光寶氣……」蕭冷月喃喃自語。
「真正好的東西，不會是珠光寶氣的。」展慕華搖頭，「就像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們，它們的華貴是內斂的，需要細細體會。」
「體會它的價錢嗎？」蕭冷月不能釋懷的，是百達翡麗高昂得讓她不能承受的價格。
其實，買一款一萬左右的手錶不就行了嗎？
手錶不就是用來看時間的嘛！她的表就是一款幾千塊的英納格，從學生時代戴到現在，走得也很準啊！
雖然蕭冷月對這塊並沒有太大的好感，但畢竟也算是名表，她想要換一塊的話，還要自己掏錢……
那還不如省下來給蕭簫買點好玩的，比如那套蕭簫很想要，可是自己一直捨不得買的鐵軌車。
「百達翡麗是現在為數不多的獨立製表商之一，從頭至尾，都是自己生產。訓練一名百達翡麗的製表師，需要十年的時間。所以它的價格，是物有所值。」
「幸好並不是所有的製表商都像它這樣，不然的話，我們工薪階層就不用戴表了。」蕭冷月不滿地咕噥。
有必要這麼考究嗎？
流水線出來的手錶，不也一樣走得很準嗎？
展慕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讓店員替他拿出了一款表：「這款怎麼樣？」
蕭冷月只想及早脫身，看也不看就點頭：「嗯，不錯啊。」
「好，那就這款吧。」展慕華也很爽快，「你戴上試試看，你的手腕細，可能表帶要拿掉一至兩節。」
「什麼？」蕭冷茫然地問，這才看清，原來他手裡的那款表，是一款女表。
看著店員慇勤到極點的模樣，蕭冷月也知道這塊表，無疑又是一款幾百萬的名表。
況且，他手裡的那款，怎麼看起來像是和自己的是一對？
「先生的眼光真好……」店員的恭維，聽得蕭冷月撇了撇嘴。
這句話，似乎成了推銷的經典開場白。
「我們百達翡麗的藍色表款不多，但是每一件都是精品。藍色蒼穹圖和日月的軌跡作背景，可謂妙手天成，雖然高貴，卻寓於平和之中。」
「不行，這表太貴重了。」蕭冷月毫不猶豫地搖頭。
「你的這塊表也有些年頭了，可以換一塊戴。這款表是鉑金的，優雅大方，又不張揚，不是很符合你的個性嗎？」
是嗎？她怎麼不知道自己這麼有個性？
蕭冷月還在搖頭，展慕華卻已經把她的手腕拿了過來：「看，藍色的表面，和你白皙的皮膚真是般配，簡直像是為你量身定做的。」
「是啊，小姐很適合這款『藍色魅影』呢！」店員更加慇勤。
這名字倒取得蠻好聽的，手錶看起來也還可以。
但是，她還是想不出自己有什麼理由要接受。
她做不到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至少能做出富貴不能移吧？
「我真的不需要……對我來說，手錶只是用來看時間，哪裡用得著戴這麼名貴的手錶啊……」蕭冷月不想欠下展慕華太多。
雖然她名義上是他的情人，但是她對他分文不取，至少還能保持自己的驕傲。
儘管她並不明白，她為什麼一定要在他面前，張揚自己的骨氣。
事實上，她並不是一個很有骨氣的人吧？要不然，也不會在落難的時候，心安理得地背靠薇子乘涼了。
「我看上了這塊表，又不能單賣，所以順手送你，哪有這麼多廢話！」展慕華不耐煩地擰眉，這樣的他看起來就有一點陰鬱。
哪個女人不是臉色欣喜地接受他的禮物？
偏偏她有這麼多的廢話！
更過份的是，他看得出來，她是真的不想要，而不是欲迎還拒，玩半推半就的把戲。
「小姐不如試試這一款？價格相對便宜，大概只有這款魅影的一半，而且造型十分奇特。」店員對於他們的爭執，並不表示意見，只是在兩人的爭吵告一段落的時候，才適時提出關於價格的建議。
一半……那也要上百萬啊！
「這款表，叫做『愛之對決』。」
店員介紹的名字，就讓蕭冷月身上惡寒。
表的形狀是單筒火槍，可以從槍口吐出花莞包裹著的金製花蕊。
蕭冷月看得目瞪口呆，這——還是表嗎？
「如果裝上香水的，也可以在扣動扳機以後，從這些花蕊裡噴灑出來。這些花蕊，布有細小的孔。」
這種表，別說像展慕華這樣的成熟男人戴不出去，就算正常一點的女人，也戴不出去吧？
蕭冷月急忙搖頭，就算便宜成十分之一，她也不好意思戴著它招搖。
如果給蕭簫當水槍玩，倒還差不多……
可是對於玩具來說，這個價錢也太「昂貴」了。
「你的表只是拿去瑞送修，現在賣一塊臨時戴而已，有必要買這麼貴嗎？」蕭冷月悄悄地抱怨，「隨便買一塊就行了，不要這麼挑剔。」
「我怎麼挑剔了？」展慕華更加不高興，「我只是隨便挑了一塊，挑剔的是你，這也不要，那也不要！」
蕭冷月哭笑不得：「我本來就不需要買手錶啊，我的表又沒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