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先天
「少爺，」黑鱗護主心切，一馬當先，三步跨作兩步衝了上去，臉色關切地說道，「你沒事吧……」
「仙晶……」樂道雙目血紅，渾身金色的鱗片簌簌顫抖著，只聽見他發出一聲龍嘯一樣的怒吼，斷斷續續地說道，「仙晶，全部送到我的嘴裡……」
黑鱗知道樂道對將仙晶寶貝得很，當時給暴沃爾夫等一干半獸人每人一塊仙晶都心疼了很長時間，這時候卻忽然要求將全部仙晶吃掉，不由得愣了一下。
樂道再次發出雷鳴一般令人膽顫心驚的龍嘯，他渾身的金鱗顫抖得更加厲害了，樂道面目猙獰，凶狠地說道：「快點，我快支撐不住了……」
黑鱗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從樂道懷中取出仙晶，一股腦將仙晶全部塞進樂道佈滿匕首般獠牙的大嘴中。只聽見樂道尖銳的龍牙發出刺耳的咀嚼聲，迅速地將仙晶全部吞了進去。
樂道吞下仙晶之後，立刻盤膝而坐，雙手在兩膝之上擺出兩個奇異結印，只見天地間一股猛烈的颶風平地而起，瘋狂地吞嚥天地間的靈氣，而風暴的中央，正是雙目緊閉的樂道。
只見一個帶著古篆異紋的奇形八方圖案緩緩從他身上向四面八方舒展開來，將他團團圍在正中央，靈氣逼人，令人心曠神怡。天地之間的靈氣彷彿水往低處走一般，迅速地沒入這玄之又玄的神妙圖案之中。
如果是精通周易的人，肯定一眼就能瞧出，這個奇形八方圖案就是文王八卦圖，也就是所謂的後天八卦圖。
後天八卦圖彷彿一個巨大的枷鎖，將幾乎已經完全化作一隻狂暴巨龍的樂道枷在中央，靈動地輪狀不定，緩緩向裡收縮。
只見樂道猙獰的龍臉上出現掙扎的神情，龍角開始緩緩退化，龍牙開始收縮，龍翼慢慢消退，龍鱗也開始徐徐沒入皮膚之中，消失不見。
陡然，一股暴戾到了極點的狂暴力量在樂道身上奮起，在他的周圍形成一個形態詭奇無比的金銀黑三色繚繞的怪龍，仰天長嘯，嘯聲震耳欲聾，一旁離得較近的黑鱗被震得幾乎立足不穩，差點就要栽倒在地。
樂道身上的狂暴龍形拚命地掙扎，發出淒厲的吼叫聲，彷彿要掙脫後天八卦圖的束縛。但後天八卦圖看似平凡，卻神妙無窮，在徐徐的轉動中，居然將巨龍的恐怖力量輕鬆地消弭於無形之中。
樂道身上的龍形時大時小，後天八卦圖也隨著龍形的變化而隨之變大變小，龍之力狂暴而強悍，後天八卦圖堅韌而神妙，兩股恐怖的力量相持不下，誰也奈何不了誰，一時間僵持起來。
但是處於風暴中央的樂道，卻承受著常人難以忍受的煎熬。就好像有兩隻不同軍隊在他的體內交戰，爭城奪池一般，一次次狂暴的碰撞幾乎讓他的身體體無完膚，渾身上下淋漓的鮮血徐徐從身上滲透出來，整個人彷彿血人一般。
忽然，樂道的身體居然出現無數道龜甲一樣的龜裂，顯得十分恐怖。只聽見樂道一聲痛苦的長嘯，長嘯聲在雷鳴山脈反覆激盪，哀轉久絕，連雷鳴山脈最瘋狂的八階魔獸，也在聽到那令人膽寒的吼聲之後，躲在最深處的山洞中瑟瑟發抖。
伴隨著樂道的長嘯，他身上的後天八卦圖也陡然發生變化，後天八卦體在緩慢地轉動中徐徐分解，化作無數玄妙至極的符篆，又迅速重組，最終形成了一副全新的圖案——赫然是先天八卦圖！
先天八卦圖現世的瞬間，無數道柔韌的靈氣彷彿滋生的蔓籐，迅速地纏上樂道身上浮現出的怪龍的軀體。怪龍拚命掙扎，靈氣被怪龍強暴的力量撕成粉碎，卻又瞬間生出更多的靈氣「蔓籐」，更加瘋狂地纏上怪龍的身軀。最終，在不甘的龍吼聲中，樂道身上的怪龍最終被壓制住，緩緩縮小，再次沒入樂道的丹田之中。
樂道緩緩睜開眼睛，睜眼的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眼中的天地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天似乎不再是天，地也似乎不再是地，萬事萬物都不再是他原本的形態，而成了一環連著一環的規律，就彷彿老子所說的「道」。
樂道的嘴角出現一絲欣慰的笑容，他知道，在他剛才體內蓬勃的龍力與靈力的交戰中，自己的後天八卦體終於完成了浴火重生一般的蛻變，化作了剛柔並濟，陰陽消長，順逆交錯，相反相成的先天八卦體。
「小弟，你沒事吧？」寒骨看到樂道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與他平日收功的情形一般無二，知道他的變化已經接近尾聲了，趕緊關切地問道。
樂道雙目炯炯生光，他面色平淡地朝寒骨望過去的時候，寒骨居然有一種被看穿的無所遁形的感覺。樂道淡淡地笑道：「不但沒事，還得了不少好處。」
「瑪組魯呢？」寒骨想起消失無蹤的瑪組魯，不禁問道。
「那個陰險的小人，在劍刃風暴的狂暴力量爆發的剎那，利用疾風步遁走了，」樂道眼中閃過一道厲芒，旋即又冷笑著說道，「不過他已經被我重創，估計沒有一兩年的時間是難以好轉了。而且，每隔半個月，他還得『享受享受』我留在他體內的龍力的反噬，那感覺，絕對是痛不欲生。這龍力就當做利息吧，等我下次與他見面的時候，一定取下他的腦袋！」
也難怪樂道自信滿滿，尾巴幾乎要翹到天上去。因為先天八卦體與後天八卦體之間的差距，完全不是一倍兩倍的問題，而完全是一種質的飛躍，就好像水與水蒸汽的區別一樣。樂道相信，下次與瑪組魯見面之時，可以在他來不及使用疾風步的時候，就將他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大哥，倒是你，你沒事吧？」樂道看到寒骨身上那道觸目驚心的巨大刀痕，禁不住又從懷裡去摸，想取出一兩塊仙晶，這才想起仙晶早已經被自己吃了干一乾二淨。
樂道雖然在關鍵時刻取得突破，剛猛有餘而靈變不足的後天八卦體破而後立，化作陰陽相輔，玄妙無窮的先天八卦體，但是靈力也在這場金蟬脫殼一般的蛻變中幾乎消失殆盡，只得靜靜吸收游離在天地間的混沌一氣，緩緩補充所耗。
好在先天八卦體對於混沌一氣的契合性更高，樂道渾身上下的竅穴彷彿都成了一個個微小的先天八卦，這些先天八卦每轉一圈，都會有海量的混沌一氣被從方圓百里之內吸納進入體內，迅速地補充他的消耗。
樂道稍微計算了一下，照這個速度進行下去，只需半個小時的時間，樂道的靈力就可以恢復全盛時期的狀態，甚至還要高出許多。因為先天八卦體靈力的容量，與後天八卦體比起來，真的是木桶與茶杯的區別。當然，這「木桶」的容量樂道現在還無法完全利用起來，甚至還利用不了十分之一。
樂道一心多用，一邊吸納混沌一氣，一隻手放在大哥寒骨的傷口處，將混沌一氣緩緩地由注入寒骨的體內，協助寒骨傷勢的復原。
混沌一氣乃是天地靈氣之祖，功效自然不必多說。只見寒骨的傷口處的兩個橫截面上，無數荒草一樣的肉芽迅速滋生，相互纏繞，最終完全連在一起，不分彼此。樂道的手帶著混沌一氣緩緩拂過，最後連皮膚上的傷疤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圍在周圍的人看到樂道變魔術一般的醫治方法，不禁嘖嘖稱奇，媚斯蕾克搖頭讚歎道：「主人，你要是去開醫館，不知道多少自稱妙手回春的醫師會頃刻破產……」
樂道不置可否地收回幫寒骨治療的手，問道：「哥，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是跟隨爺爺戍邊嗎？怎麼會落到獸人的手裡？」
寒骨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前前後後詳細地說了一遍，然後苦笑著說道：「原本大哥想給你一個驚喜，直接去雷霆之城見你，沒料到卻是有驚無喜，最後還得讓你來救我這不中用的大哥……」
樂道微微一皺眉：「大哥，你說的是什麼話？你是我的哥哥，我救你那是天經地義的，難道你不把我當做你的弟弟？」
接著，樂道的臉上又露出沉思的表情：「大哥，普裡斯特調動你的事情應該沒有多少人知道，不會又是他從中搗鬼吧？」
寒骨謹慎地回答道：「現在帝國處於內憂外患的關頭，普裡斯特他自己都是朝不保夕，哪裡還有心思騰出手來對付我們？我被俘的時候，從瑪組魯的隻言片語之中聽出，在我們聖痕帝國的內部，恐怕有獸人的內應。」
樂道的腦海裡頓時閃過一張笑意盈盈的臉，他不禁失聲叫了出來：「殘影！？」
寒骨大吃一驚，說道：「小弟，你有幾分把握？殘影可是普裡斯特手下的頭號心腹和智囊，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果他是獸人的奸細，那我們聖痕帝國那可就真的是形勢堪危了……」
樂道面色凝重地說道：「我有十分把握確定他是一名貨真價實的獸人，我分辨得出他的氣味，和人類完全不同，卻與獸人有七八分相似，絕對是獸人無疑。」
一干半獸人聽得暗暗咋舌，媚斯蕾克低聲對熊人力貝爾問道：「你不是老是自詡你的熊鼻子靈敏無比嗎？說什麼比狗還要靈敏三倍，你聞出那個殘影身上的獸人的味道了嗎？」
「那個殘影身上的味道極淡，好像被什麼藥水遮掩著，我只聞出他的氣味與人類有些不同，」力貝爾訕訕地撓撓頭，「我現在怎麼覺得，好像我沒有一樣比得上主人的……」
「有啊，」媚斯蕾克戲謔地笑道，「你的食量可比主人大得多了……」
「現在怎麼辦？」一旁的黑鱗問道，「如果我們凌晨之前不回到天樞樓，恐怕會引得普裡斯特的懷疑，但是如果將大少爺也一同帶回去，恐怕會更加引人注目。難道要將大少爺留在這？」
樂道一擺手，斷然決然地說道：「絕對不能留大哥一個人在這邊，獨自走回雷霆之城，這一路上危機四伏，且不說有魔獸出沒，單是獸人與普裡斯特的威脅，就會讓大哥置入險地。」
樂道頓了一下，嚴肅地說道：「做弟弟的，誰能忍受自己大哥一而再，再而三陷入危境之中？先將大哥帶回去，我自有辦法不讓普裡斯特起疑。」
在寒骨達維安詫異的目光中，猶如天河中的星辰墜落的六方星游陣，開始閃現出千千萬萬螢火一樣溫潤的光芒，彷彿有生命一般圍繞在所有人的周圍，翩然起舞。
「大哥，道，「隨我去雷霆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