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蝠殤
愛麗絲輕輕一撫垂在額前的藍色秀髮，那無意中透露的美麗姿態不由得讓樂道呆了一呆。她微微撅起水蜜桃一般讓人忍不住咬上一口的的雙唇，裝作一臉哀怨地說道：「這些天你昏迷在床，都是人家盡興盡力地照顧你。我為你吃了這麼多苦，你居然一點印象也沒有，你太絕情了！」
樂道心底震驚無比，不禁斜裡瞟了一眼旁邊的黑鱗，黑鱗微微點了點頭，表示這段時間的確有她在這照顧樂道。
樂道心念急轉：剛才小狐狸說有三個人照顧自己的時候，自己還以第三個是黑鱗，想不到居然是謀殺親夫未遂，現在卻又在自己眼前巧笑倩兮的愛麗絲！
樂道望著天使一樣美麗動人的愛麗絲，卻感覺渾身發冷。回想起這個笑裡藏刀的美人兒居然照顧了自己這麼長一段時間，更是駭得兩股打顫，想將所有人推出去，檢查一下自己身上有沒有少了什麼零件。
樂道強笑著說道：「愛麗絲小姐，這些天你來來往往地往這跑，應該十分勞累吧！現在我已經恢復了，老讓你這麼麻煩就不好了……」
愛麗絲笑吟吟地說道：「一點都不麻煩，我一早就搬過來了，這段時間我就住在這，走過來不過幾步的路而已，我不覺得有什麼麻煩的。」
樂道幾乎要吐血，先對愛麗絲微微一笑，馬上轉頭惡狠狠地望著黑鱗，小聲說道：「是你讓她住進來的？」
黑鱗愣頭愣腦地說道：「愛麗絲小姐是少爺的未婚妻，也是我們達維安家族未來的主母，讓她住進來也沒什麼不合適的啊？」
樂道正氣不打一處來，愛麗絲的耳朵卻尖得很，她淺笑著望著樂道，十分動情地說道：「你不是說我什麼時候想住進來都可以嗎？我身為你的未婚妻，你住在這裡，我自然就要住在這裡。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嘛……」
樂道拚命地轉動腦子，忽然裝作略帶歉意地說道：「你雖然是我的未婚妻，但是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女孩子，住在這裡，別人難免會有諸多閒話，這樣對你的名聲多不好啊！為了你女孩子家的名譽，還是不要住在這裡了……」
愛麗絲微微笑著說道：「哦，你原來是為這個擔心啊，沒事的。你昏迷的這幾天，我已經將我們的關係公開了，現在整個銀手學院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夫了……」
看著樂道目瞪口呆的樣子，愛麗絲露出狡黠的笑容，她給了樂道一個飛吻，微笑著說道：「對了，我約了我的導師，過會再來找你……」
說完，帶著一陣香風，「砰」的一聲關上門，像一陣流水一般溜走了，只留下彷彿石化了的樂道。
樂道望著窗戶外面「我要為我心目中的女神戰鬥」、「還我女神」等等等等惡俗的標語和人山人海的人群，心想自己恐怕已經成為挾持了雅典娜的教皇了，不知道會有多少小強一般的「青銅聖鬥士」會高呼著正義的口號來找自己的麻煩……
樂道剛一推開門，面對的就是群情激奮的人群，彷彿浪潮一般朝樂道湧了過來。來求「九香人腦羹」的人望著樂道，就像生患重病的病人望著濟世為懷的名醫，而那些「為女神而戰」的，則像看到了殺父仇人，恨不得寢皮食肉，讓樂道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樂道心念一動，淡笑著微微朝面前所有的人鞠了一躬，故作深情地說道：「俗話怎麼說來著？對了，這個疾風知勁草，日久見人心。這幾天我生了這場重病，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多關心我的人，放心吧，為了你們，我會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
來求「九香人腦羹」的人感覺還稍微好些，那些來挑戰就被樂道這席話弄得心裡就大不是滋味了：小達維安這傢伙是文盲嗎？我們舉著這麼大的牌子他都看不見？
樂道接著頷首對說道：「為了感謝各位對我一直來的關切與照顧，我決定，只要是今天在門前的人，今後只要光顧我們天樞樓，一律八折優惠！」
樂道八折優惠的話一扔出來，場下立刻歡聲雷動，為了「九香人腦羹」等候了整整七天的人們歡呼雀躍地簇擁著樂道，往著天樞樓的方向蜂擁而去。
而那些來求戰的少年們，只能在一旁憤憤地乾瞪眼。因為簇擁在樂道周圍的，都是各個家族的元老級人物，全部都是他們長輩，哪個少年敢在這種情況下捋這些老人家們的虎鬚？都只能恨恨地咒罵著，望著得意洋洋的樂道揚長而去。
天樞樓裡，樂道已經稍微改良了一下經營模式，宣佈像「九香人腦羹」這樣供不應求的菜色，可以直接外帶，只不過要額外收取些「外帶費」。這樣一來，不但天樞樓裡人山人海，連外面也排滿了購買「九香人腦羹」的長隊。
樂道稍微測試了一下，魑魅魍魎化作實態的時候，力氣大概是普通人的五六倍大，身體也比較堅韌，堅固程度甚至直追擁有蒼翼龍血統的黑鱗。他們行動雖然還算迅速，但是動作略顯僵硬，也沒有什麼隨機應變的能力，整體上來說，戰鬥力屬於極低的一類。
不過他們一身的蠻力用來做給自己干苦力倒是恰到好處，況且他們思維簡單，也不會開小差或者有怨言，實在是十分優秀的勞工。樂道先讓魑魅魍魎附著在自己的身上，讓他們讀取自已在做菜方面的記憶與心得，然後讓他們替代自己在廚房裡做菜。自己倒是樂得清閒，在一旁安心地指揮觀察，指出魑魅魍魎的漏洞。
樂道翹著二郎腿，神態輕鬆，舉止悠閒地看著魑魅魍魎四鬼忙進忙出，不禁想起有錢能使鬼推磨的俗語，只不這四個鬼可不是普通的鬼，而且樂道為了召喚這魑魅魍魎花的金幣也委實多得驚人。
樂道感覺自己在天樞樓的經歷就像一個自主創業的個體戶，先是自己一個人起早摸黑，忙裡忙外。等賺足了錢，又當上了老闆，再僱傭些小弟半忙干，擴大規模，賺更多的錢。然後這樣良性循環，自己總有一天能夠攢足足以支撐召喚天地靈獸的花費的金幣。
不過，魑魅魍魎的祭獸過程也讓樂道對祭獸的過程有了個系統的概念，已經不再是兩眼一抹黑了。祭獸，不光材料攢足就夠了，還需要足夠的靈力驅動陣法，以及足夠的精神力控制靈力的流動。樂道現在連召喚魑魅魍魎這樣的低級鬼界異獸都有所不支，恐怕如果是直接召喚高階靈獸的話，只怕就像能力有限的男子碰上慾求不滿的蕩婦，會被抽成乾屍。
樂道慢慢琢磨如何在短時間內提升自己的精神力與靈力，正想著是不是該去銀手學院學一下魔法，互助互益的時候，忽然，他臉色大變。他聽到遠方百米之處傳來勁風呼嘯之聲，一個不知道什麼物體，正直直地朝天樞樓衝撞而來，而其目的，正是自己。
來者速度快得驚人，訊如閃電，還沒等樂道反應過來，廚房的窗戶已經狠狠被撞開，一個血紅色的人影以令人目眩的速度飛了進來，落在地上，便不再動彈了。
樂道長身而起，正要開口斥責，但是一見來人，頓時驚呆了，趕緊扶住來人。原來，撞門而入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爺爺手下的「四感」之一——蝠！
只見蝠渾身是血，整個人彷彿躺在血泊中一般，他面色憔悴，身上儘是塵土，鬚髮盡白的臉上全是焦急的表情，他斷斷續續地說道：「大……少爺，去救……大少……爺……」
「你先別說話！」樂道趕緊地將蝠放平，右手顫抖著從從腰間取出仙晶，準備給蝠服下去，卻由於手指的劇烈顫抖而不小心將仙晶抖落到地上。
樂道趕緊去撿，卻發現蝠滿臉欣慰，大睜雙眼，已經溘然而逝。
樂道陡然一震，只覺得胸口好像被一塊大石重重擊了一下，整個人都木然了，他只感覺一股尖銳的疼痛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房，讓他痛苦難耐。這雖然不是樂道第一次見到死人，但是卻是他第一次見到較親的人死在自己的懷中，此中苦痛，難以言述。
這位叔伯一般的長輩，恐怕是拼盡了最後的力氣，靠著強烈意志，硬是強忍著最後一口氣將大哥遇險的消息送到自己身邊。等到任務一完成，心情放鬆之下，他就如同落葉一般悄然逝去了。
這時候，黑鱗在外面聽到聲響，也衝了進來。一進門看到雙目圓瞪，渾身是血的蝠，趕緊衝上去扶他，被樂道止住了。
樂道沉痛地對黑鱗緩緩說道：「他老人家已經去了，別打攪他了。」
黑鱗如遭雷殛，一下子愣在那裡，動彈不得。
樂道滿眼通紅，強忍住就要噴薄而出的淚水，緩緩地幫助蝠闔上了雙眼。
樂道慢慢站了起來，黑鱗突然覺得空氣凝重得嚇人，似乎化作了鐵塊，壓得自己喘不過起來。他清楚的記得，每次樂道傷心或是生氣的時候，周圍的空氣就會起變化，變得十分沉重。而這一次，空氣沉重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地步，可見樂道已經悲憤到了極點。
樂道長長吐出一口氣，用冰冷得令人膽寒的聲音說道：「不管對方是誰，他們死了，他們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