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好漂亮的大海……」思綺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對於自己所見的感歎著。
「以後每天,有得你好好看……」樸樹正扯了下嘴角,別過頭繼續靠在座位上。
「咦?我們要住在這裡嗎?」思綺轉頭望向他。
「就快到了,那邊山腳下,那兒的房子,有看到麼?」他朝著前面努了下嘴,思綺向前方望去,隱隱看到了那裡孤立地房子。
不過十分鐘的路程,終於到了山腳下,其實說是山腳下,離房子後邊的山還有好遠的一段距離,但是這裡的風景,直是讓人美不勝收。
思綺在樸樹正的幫助下下了車,面對著大海,她深深吸了口氣,清清涼涼的感覺直達心底。
司任,我已經到了日本了……「走吧,先去見過你的老師……」樸樹正推著她,朝著屋子走去。
簡單的平房,和一般的住房並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只是在房子邊的空地上,有好多類似鍛煉的器械。
而令思綺不到的是,房子的主人,居然是個已經六十開外的老婦人,她沒有思綺想像中那樣溫和,對于思綺的到來,只是冷冷瞟了眼,沒說什麼話,即讓傭人帶著她進了客房。
思綺再出來的時候,也沒看到樸樹正和老婦人的身影,正詫異著,卻看到房子外面單槓處,樸樹正雙手撐槓,挺著身子。
「從明天開始,你把輪椅扔了……」身後忽地傳來冷冷的蒼老的聲音,令思綺不禁嚇了一跳,轉身,看向身後面無表情的老婦人,思綺尷尬地笑笑,就聲說是。
還沒鍛煉,就要她把輪椅扔了?思綺不禁懷疑起樸樹正來。
晚飯後,樸樹正推著她走在海邊,她思慮了好久,還是將疑問問了出來:「那個……樸醫生,那位阿婆……」
「她叫直子,她不喜歡人們叫她阿婆,她喜歡人們叫她的名字……」聽著樸樹正的話,思綺更是張大了嘴。
艱難的嚥了口口水:「那……她有醫生證嗎?」
「沒有……」還容不得思綺思考,他又毫不停頓的說了出來。
「那……」他是什麼意思?讓她在這裡功能鍛煉?
「放心吧,她自有她自己的方法,而且她也有信心能讓你站起來……」
思綺聽著樸樹正的話,她自己的方法?就是讓她明天開始把輪椅給扔了?她有信心,她可沒信心了……晚上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月亮,思綺不知道是否該告訴司任,想了好久,還是決定等到明天先看看再說。
手裡緊握著手機,忍不住還是給他打了電話,沒有說話,兩人均只是默契地聽著對方的呼吸聲,感受著他(她)就在身邊。
「綺綺……」思綺聽著耳邊那聲呢喃,臉上露出笑容。
司任……司任……她一定會好起來,然後,像以前一樣,站在他的身邊,看著他的眼裡閃過激賞……譚思綺,加油!
她捧著手機進入甜甜夢鄉……第二天一大清早,思綺還在迷迷糊糊的睡夢中,卻被一陣急促的鈴聲吵醒,睜眼,看著外面還沒完全亮透的天,她想翻個身再睡,房門卻忽地一下被人撞開,直子一臉寒霜地瞪著床上的早嚇得全無睡意的思綺。
「馬上起床,十分鐘內,到外面的場地來……」她冷冷地扔下了句話,砰地甩上門,思綺對著門背眨眼,她還真懷疑她是不是天生就不會笑?再怎麼說,她和樸樹正也算是客人吧?即使她算不上,那麼樸醫生怎麼說也是吧?
思綺甩甩頭,忽地記起她說了十分鐘,天哪,如果動作不快點,那怎麼夠時間,如果是一般的健康人,當然不用著急,而她是……她是……她掙扎著起身,想要扶著床挪到輪椅上,卻遍尋不著放在床邊的輪椅,她記得她明明放在這兒……怎麼……「從明天開始,你把輪椅扔了……」
耳邊傳來直子昨天的話,她低叫一聲,她把她輪椅都收走了,還要她在十分鐘之內梳洗完畢趕到外面?她這不是存心在捉弄她嗎?
思綺挪著沉重的雙腿下床,心裡充滿了對於直子的不滿,怎麼可以有這種人,她還沒有鍛煉,就不讓她用輪椅了,那如果她可以不用輪椅,她還趕到她這裡來幹什麼?
不滿歸不滿,她還是艱難地下床,小心翼翼地扶著訂沿朝著外面走去。哪還有時間管什麼梳洗?
顫顫巍巍地往外走著,從床到門口的距離,不是太遠,卻沒有什麼可以支撐的東西,她深吸了口氣,緩緩放開緊緊撐著床以支撐身子的手,抬起腿向前邁了一步,右腿才剛著地,隨即一軟,她整個人向前撲了下去。
「譚思綺……」聲音傳來的當口,思綺也被快速進來的人抱入了懷裡。
思綺的鼻尖上微微冒著細汗,好久沒有運動過的雙腿及受傷處傳來隱隱的疼痛。
「放開她,讓她自己起來……」直子毫無感情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樸樹正猶豫了下,卻仍然沒有放開。
「年輕人就要吃點苦,這麼一點苦也熬不住怎麼行?這只是個開端而已……如果你想讓你的腿好起來,那麼,就不要想著借助別人……只有依靠自己……人生路上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其實是你自己,要看你怎樣去把握……如果連這一點小事也不行,那還是請你回去吧……」直子冷漠地說完,轉身就走了出去。
樸樹正始終扶著她,沒有坑一聲,眼裡有著擔憂,他望著思綺。
思綺也沉默著,或許直子說話太讓人心寒,但她字字句句,都透著對於人生的頓悟,她是對的。
思綺揮開樸樹正扶著的手,他在一邊皺了下眉,叫了導報:「譚思綺?」
「樸醫生,不要再扶我,我想自己走出去……哪怕是爬,我也要爬出去……」思綺的眼神異常堅定,她推開站在面前的他,顫悠悠地站起身,疼痛襲來,她險些又跌倒下去,但她咬牙忍著。
一步,兩步,三步……一點點朝著外面移動……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反正等她出去到外面時,太陽早已將它的光芒灑向了四周的每一個角落。直子早已等在外面,看到她出來,只是淡淡瞟了眼,然後指著面前的一排石子路,對著思綺下命令:「脫下鞋子,從這裡走過去……不要停下來……」
她命令完,轉身就進了屋,只留下思綺呆呆望著面前的路發呆。
說是石子路,其實也並不是很細小的那種石子,而是像鵝卵石般大小的,卻比鵝卵石更為鋒利的石子,踩在上面,應該不會刺破腳,但思綺知道,在不穿鞋子的前提下,一定會磨出泡。
而她現在,已經沒有退縮的路了,上刀山下火海,她只有硬著頭皮向前走去……不管結果是如何,至少她是努力過了……她小心翼翼地扶住一邊的欄杆,將整個身體的重量掛在欄杆上,然後動手脫掉了鞋子。
樸樹正一直在一邊望著她,沒有出手幫忙,也沒有說一句話。
思綺潔白的腳全部裸露在空氣外,深吸了口氣,終於踏上了那條石子路。
嬌嫩的足底立刻傳來陣陣疼痛感,本就無力的腿更加使不上一點力氣,但因為腳底那股疼痛,卻又不得不抬起腳,而抬起了腳另一隻傳來更為椎心的痛,她又只得放下,上臂緊緊抱著欄杆,不一會的功夫,思綺已是滿身滿臉的汗水,緊緊夾著欄杆的手臂也開始犯疼,但卻怎麼也敵不過腿上傳來的疼痛。整個腿都是火辣辣的感覺,她不得不嬌喘出聲。
樸樹正一直站在那端望著她,沒有上前幫忙,也沒有說一句鼓勵的話,這種時候,只有靠自己的毅力,才能過得了這一關,別人,都幫不上任何忙……二十米的距離,像是走了幾千米,思綺覺得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剛到了路的盡頭,她就已經倒了下去。再也沒有一點點力氣,去承載整個身子的重量,那兩條椎心疼痛著的雙腿,顫抖得猶如暴風雨中的落葉。
樸樹正站在那路的那一端,看到她單薄的身子緩緩飄落,他沒有上前,沒有去扶起她,只是站在那裡看著她,她是堅強如鐵的女子,即使她看起來那麼柔弱……思綺慘白著臉躺在地上,汗水已將她的衣服全部浸濕,她像是經過了人生的一場歷練,全身亦像是被鞭打了般。
良久良久,她也沒有自地上爬起,全身軟弱無力,那白皙嬌嫩的腳上,此刻已是通紅一片,並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磨出的小水泡。
思綺感覺不到疼痛,只是覺得雙腿火辣辣的,一片麻麻的感覺。
她艱難地撐起身子,手臂卻也疼地她低呼一聲。身後的樸樹正,還是自裡面推出了輪椅,放在她的邊上,然後一聲不吭,自地上抱起癱軟無力的她坐上輪椅,推向室內。
「以後每天早晨,你都要去那裡走一遍……」直子看到被推進來的她,眉微微皺了下,冷然的對著她說道,「吃了飯,去那邊練習跳遠……」她說完,即轉身進了去。
思綺盯著她的背影,一個怎麼可以做到如此無情,她連走路都成問題,居然還讓她跳遠,那不是太可笑了嗎?
樸樹正忽然蹲下來,蹲在她的面前,望著她,看著她仍然汗濕的嬌顏,他伸手,替她拭去汗滴。
「思綺,可能你覺得直子的方法的過於殘忍,可是你要知道……如果她肯接收訓練,那麼幾乎每一個在這兒訓練過的人都如正常人一樣,坐著進來,站著出去……」樸樹正柔柔地笑著,「你不要放棄,你一定能行的……」
「真的嗎?真的……能行嗎?」思綺聽著他的話,心裡惶惑不安,這樣子的訓練方法,這種近乎殘酷的方法,真的能讓她的腿恢復功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