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賭注
臉上的陰霾一閃而過,任天嘯銳利的眼神,也是帶了慵懶的目光,以極其舒服的姿勢半躺在寬大的籐椅上,悠閒自在地品了一口手中的龍鳳茶。厚實的手掌上,佈滿了堅硬的老繭,被他扣在手中的茶杯,不管怎樣變換角度,絕不會有一滴茶水溢出來。
這般靈巧的指法,讓在場之人無不驚駭,任天嘯似乎是有意炫弄他高深的武功,不過,在坐的每個人對他恭謹有禮,不敢有半點逾越的態度。人有所持,必然會贏得別人的尊重,即使此人非常的自大,都不會影響到他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
任天嘯是江南武術協會的副會長,身份之高,無可匹敵,自然而然,許多人以任天嘯馬首是瞻,他的話,無異於眾人眼中的聖旨。
「姓歐陽又怎麼樣,年輕的小崽子而已,能有幾斤的膿水?那雅桑克的實力尚在你之上,近百場的實戰經驗,豈能是毛頭小子比得了的。他歐陽家的功夫再了不起,沒有經過打磨的璞玉,只是一塊石頭,成不了氣候……」
「師傅說得是。再說了,歐陽海天這小子還不知道是不是歐陽家的人呢,我看他的功夫,不怎麼樣嗎。」
蓋天音這話不是恭維自己的師傅,在他的眼裡,歐陽海天的確是一個不稱職的武術家。別說,歐陽海天一身的懶散勁兒,蓋天音看不慣,連歐陽海天的長相,人家都有著鄙視之情,矬子一樣的矮子,能有多大的出息?
「是不是歐陽家的人,光看這個年輕人的長相,倒給我幾分熟悉的感覺……」說著,任天嘯把身子抬起來,隨手把茶杯擲到了桌子上,仔細的又打量了歐陽海天一番。
這下,的確看出點眉目來了,任天嘯很肯定的道:「這小子的確是歐陽家的人,我認出來了,他的樣子和老怪物歐陽羅山的相貌有幾分相似。」
「歐陽羅山?」蓋天音驚愕的抬起頭,「師傅,您的意思是說,這個叫做歐陽海天的小子,是歐陽羅山的兒子?」歐陽羅山的大名,蓋天音倒是知道的,畢竟,得過兩屆全國武術總冠軍的人物,不能算是普通了,和自己的師傅,算是齊名的老一輩。
「不是歐陽羅山的兒子,歐陽羅山的情況我知道,他只有一個女兒,這個歐陽海天難不成是那人的兒子……」任天嘯的情緒不由得一緊,歐陽羅山只有一個大哥歐陽泰,難道歐陽海天是那個堪稱一代怪傑歐陽泰的兒子?
想法在心中一蕩而過,是又怎樣,歐陽泰的功夫高,不代表他的兒子武功非高不可?
龍生龍,鳳生鳳在武林中就是個笑話,沒有常年的實力積累,一下子想人前顯貴,癡人做夢罷了。
不屑的目光,從中央擂台移到了別處,任天嘯的眼神難得的清淡了一回。「天音啊!再過幾日,是你師母的六十大壽,她一直向我念叨著你,到時候,你可要在我那裡多待上幾日。「
「難得師母這麼掛念天音,我一定會早早的去看望她老人家,在老人家的面前盡盡孝道,」蓋天音恭恭敬敬地答應了。
師徒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把話題扯到了別處。
整個體育館熱鬧異常,隨著時間的流逝,比賽要正式開始了。
其實,在下午的時候,已經進行了三場比賽,中國拳手以二比一暫時領先,這最後一場也是最重要的重頭戲。
歐陽海天能夠再贏,中國拳術有望完勝泰國拳手。
此時,體育館人聲鼎沸,熱鬧非常,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人群,堆積到了館內的各個角落。任天嘯目光如電的掃視到了不遠處,眼神微微的一怔。
愕然的神情,把身邊的蓋天音也吸引到了。
「師傅,你怎麼了?」
任天嘯眉峰一簇,死死的盯在了前方台階上徐徐走來的人身上。
那個人,一身灰黑色練功長衫,低頭,弓腰,走路的樣子很吃力,一步一步往上移動著腳步。就在蓋天音注視對方的時候,心中下意識地一沉。此人走路非常的用力,卻沒有半點腳步虛浮的感覺。
那樣沉穩的步伐,讓蓋天音感到吃驚,這個形象極其猥瑣的老人究竟是誰?(其實人家不老,只是低著頭、弓著腰,顯得老態龍鍾罷了)
怎麼歐陽羅山也在這裡出現,看這樣子還受了極其重的傷?這讓任天嘯相當的不解,歐陽羅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意外,會讓歐陽羅山的形象大受損傷?
「呵呵,沒想到,任天嘯你也會來看這場大賽,這一次,你算來得著了!」歐陽海天大聲的說話,驚詫了在場的眾人,大家神情錯愕的望著形象極其糟糕,實際年齡都難以一眼看出來的男人,不知道他話裡是什麼意思?
蓋天音皺起了眉頭,想發怒,剛才看到師傅的神情,讓他不得不有了慎重的想法,知道這個人一定不簡單,強壓著怒火,抬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任天嘯的臉色頓時大變,大聲叱問道:「歐陽羅山,你究竟想對我說什麼?」
任天嘯的話一出口,所有人驚呆了,形象不佳的「老頭子」,居然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歐陽羅山,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哈哈,我的話裡能有什麼意思?我就是想謝謝你這個老東西,能夠來看我侄子的表演賽,賞了我臉上不少光彩,」歐陽羅山抬起手來,抱拳對任天嘯用力的拱了拱手,眼神充滿了得意之色。
任天嘯就預感到事情的不妙。
「這麼說來,台上叫歐陽海天的年輕人真是歐陽泰的兒子了?」
「歐陽海天正是我大哥的兒子,」歐陽羅山樂呵呵,毫不隱諱地道。這一下,不但任天嘯身邊坐著的蓋天音心一沉,連另一邊坐著的廖成武目光都是微微一滯。
歐陽海天真的是歐陽泰的兒子,此人帶給燕南天或者艷麗姐的助力,能量是難以估算的,讓廖成武不得不重新考慮自己和燕南天雙方的底牌,一退一進,頗有些讓人鬱鬱寡歡的情緒堵在了胸口處。
「那又能怎樣?乳臭未乾的小子,還能掀得起大風大浪不成?」強作鎮定的任天嘯,伸出手去拿桌子上的茶杯,嘴中猶自嘲諷道:「歐陽羅山,你如今的功夫是不是不行了,怎麼被人打成了重傷?實在是丟我們這一輩練武人的臉面……」
「丟臉嗎,我怎麼不覺得?」歐陽羅山猥瑣的臉上,帶了開心莫名的笑意,那般坦然的快樂情緒,讓任天嘯拿在手中的茶杯,停在了嘴邊,沒有順下去。
「歐陽羅山,你倒說下怎麼個不丟臉法,你的功夫,比不得我,在江南也算是出類拔萃的了,今天敗得這麼慘,不算丟臉算什麼?」任天嘯有意的譏諷歐陽羅山,目光帶著不屑的神色。
「我的工夫比不上你,笑話……」歐陽羅山大聲駁斥道:「任天嘯,你也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我歐陽羅山從來沒有承認過,你的功夫比我高。而且,你我一共打過三次,你勝了兩場,我tmd還贏過一場呢。你能說,曾經打贏過你的人一直不如你嗎,理好像說不通吧?」
「哼,」任天嘯冷哼了一聲,倒也沒再辯解。心情頗為緊張,任天嘯還是壓抑住了情緒,慢慢地吞嚥了一口龍鳳茶。
「那又能怎樣,你今天照樣敗得這麼慘,這就是事實。」
「是事實,不過……」歐陽羅山臉上帶了鬼黠的笑意,對任天嘯頗為神秘的道:「那也得看是誰揍得我,如果,我告訴你,我這一身的重傷,是我親愛的侄子,留在我身上的,你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噗」的一聲,任天嘯一口茶葉水噴了出來,直接噴到了桌面上,連帶著他對面的歐陽羅山灰黑長衫上都留下了帶著唾沫星子的茶渣。
「歐陽羅山,你給我再說一次,你的傷是讓誰打的?」
「當然是,我那可愛的侄子留給我的,怎麼,你還沒有聽清楚,需要我再講給你聽一次嗎?」歐陽羅山一邊輕撣著身上的茶渣,一邊笑瞇兮兮的看著任天嘯道。
任天嘯當場傻眼了,眼看著歐陽羅山晃悠著身子,得意洋洋地從自己身邊走開,心裡那個痛啊!
我居然在雅桑克身上投注了五十萬,那算得上自己一半的家當了,這下可好,全打水漂了。
心如同被刀攪了一樣,任天嘯的氣色十分的難看。
噹的一聲,比賽正式開始了。
隨著鑼聲響過,場中央的歐陽海天精氣神霍然一變。
青衫隨意,無風自動,人站在那裡,一臉的傲氣,任泰山壓頂,身堅不可摧。一雙虎目,閃出灼灼逼人的光澤,臉上的神情,突然間虎躍龍潭,生出虎虎生威的氣勢。
那般的神情,剛毅到了極致,不但對面的雅桑克目光中帶了幾分驚愕,任天嘯看得更是痛心疾首了。
他媽的,這歐陽家都是裝腔作勢的好手啊!這龍門陣擺的,自己吃大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