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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為迷途者點亮的夜燈(15) 文 / 白玉樓的台階

    「你搶了我的獵物,姐妹。」低沉的吐出這句話,皮皮洛默默收起叢生的籐蔓,轉過身,和其他旌旗的成員一起等待,跟隨澤爾達而來的異怪們。

    ……

    「看來有人要提前退場了,真可惜,想要手刃它的兄弟們數不勝數,居然被女人搶先了……」飛快的在【副官書記】上寫了幾筆,哈瓦克執筆敲敲手中書本的邊緣,「……說起來,旌旗之下,女性的數量出乎意料的多啊……這是我們的失敗。」

    身處魔法陣中央的科裡亞勉強換了個姿勢,小心的不去拉扯身上的銀絲,眼睛始終關注著前線的變化,聲音中流露出不能親自參戰的不滿:「看不出你還是個大男子主義……『戰場讓女人遠離』?嗯?」

    「不,我只是覺得,有些人負擔了太多,不應屬於他們的責任……」

    哈瓦克無意識的撫摩著手中的書脊,視線環視過四方。

    戰場的前沿,皮皮洛口中發出比女妖的嚎叫更可怕的尖嘯,操縱著無盡的蔓籐將異怪的血肉一一吞食;

    而科裡亞所在的一邊,安靜卻絕不祥和,以薇兒為首的迷失者面無表情的接受金屬管線從體內穿行,反而更令人覺得殘酷。

    最後他掉過頭,對著科裡亞露出一個揶揄的笑容:

    「……您才是吧?一直試著讓她們留在安全的地方,可惜從沒成功過。」

    「沒禮貌……早晚把我幹掉。」科裡亞撇撇嘴,話語中聽上去真有幾分認真的意思,只是,失落的意味遠大於生氣。

    「……請保持穩定,第三回路的魔力剛剛發生了淆亂,這可能會損壞儀式器具……」

    「……儀式第一部分即將結束,我們已經讀取了異怪所處空間的道標,接下來必須將朱茵大陸的坐標重新寫入……」

    「……即將提高魔力輸出,請相關人員保證儀式不被干擾……」

    絲絲嫣紅從薇兒身體各處滲出,而她的聲音依然平靜的不帶絲毫波動;由於絲線無法刺入科裡亞的皮膚,她們不得不運行更大量的魔力以使用這塊「定序水晶」。

    雖然從無表情的五官上看不出此刻她們承受著多大的負擔,但是,籠罩少女們週身的治療神術散發的綠色光芒越發明亮,多多少少可以說明一些情況。

    失落,困惑,憤怒,悲傷……種種色彩從科裡亞的臉上迅速的閃過,最後留下難以名狀的灰暗,那是人們在面對自己無從改變的現實妥協的剎那,我們稱之為--認命。

    「好吧,我知道了……哈瓦克,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

    「真令人失望……出征前您已經再三確認過,我們,都是處於自己的意志,遵從自己的意願跟隨您的……軍團長大人,這副表情可不能讓弟兄們看到,這是對我們的侮辱。」

    科裡亞驚奇的睜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認識哈瓦克一樣盯著他,直到臉上的肌肉放鬆,鬆弛成一個笑容:

    「是啊,『道歉』對她們太失禮了……大家,謝謝。」

    「沒關係,我是您的副官,這是我的職責。」

    代表九界時空研究所的多重門標記浮現在空中,魔法陣並未產生肉眼可見的變化,可附近的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覺到,某種重大的變革,正在此地發生。

    「吶,暫時替我給大家帶個頭吧……我要在這裡壓抑一下戰意。」

    「承知。」

    暫時合上新得到的寶具,哈瓦克伸手解開領口的扣子。

    現在起,這裡需要的不是「人形的參謀」,而是「巨龍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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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類擁有智慧,這一點毫無疑問;動物,同樣有本能之外的意識存在,我們稱之為「靈性」,「聰明伶俐」用來形容擁有小孩子程度智慧的動物,或是小動物般可愛的小孩子都是可以的。

    那麼,世界呢?

    蓋亞、阿賴耶、阿克夏、彌賽亞……我們的世界中,世界的意志被賦予了各式各樣的形象,有的偏向人類,有的偏向自然,有的冷酷無情,也有的,將君臨天下作為誕生的意義;可惜,缺乏能夠得到廣泛認同的證據,誰也不知道事實究竟如何。

    但在朱茵大陸,「世界存在意志」,這一點是常識。

    正如同受到元素青睞的人存在於公眾的視野之中,【歸鄉之風】、【悠久的搖籃曲】,元素的認可證明他們有著自己的意志;「寶具」作為理念與夢想受到認同者方能得到的禮物,證明了世界有著自己的意志。

    那麼,「世界的意志」究竟在想些什麼?作為平衡的監察者守護世界的規則?作為無情的研究者審視自己的造物?還是……根本不在意渺小凡間所發生的一切?

    ……至少,這次入侵讓一部分人知道了異怪所處世界的意志:擴張,吞噬,將自己的規則覆蓋整個多元宇宙,成長即為當下最重要的目的。

    而朱茵大陸,也在「悉心為喜愛的孩子挑選禮物的母親」之外,給了人們新的認知:至少,她並非對一切都毫不在意,無論是為了人類,或是為了自己,她,在抵抗入侵。

    畫板中不存在的顏色籠罩與旌旗的陣地,第四軍團的成員正得到與其努力相匹配的禮物--寶具--當然,好孩子的禮物是熊娃娃,壞孩子只有黑煤球;寶具的效果並不由實力高低決定,而是取決於不向現實妥協,追逐夢想的信念。

    「鏘--」

    似有清脆的破碎聲響,拂過戰場上勇士們的心靈,如微風般喚醒疲憊心田中隱藏的活力;而只有少數人知道,這並非錯覺。

    「……第一階段完成,確認領域範圍614公尺,球形空間,修復率百分之百……」

    「……未知空間解讀完畢,成功納入朱茵大陸圖譜,空間坐標已錄入……」

    「……開始第二階段定序工作,向本部發送當下所處的空間坐標……」

    科裡亞無趣的聽著迷失者們的低語,心裡知道這是說給他聽的--依靠椿構築的信仰網絡,迷失者們之間的溝通根本不需要言語--可這絲毫降低不了他心中的煩躁;向專注於儀式的少女搭話也不會得到回答(其實平常與她們交談也很困難)。

    旌旗的成員完美的將異怪攔截在遠處,這也意味著他連觀戰的樂趣都被剝奪了;雖然敏銳的聽覺足以勾勒出遠方的戰況,可這除了讓科裡亞更焦躁之外毫無意義。

    儘管很少承認,能夠引起科裡亞興趣的,恐怕只有食物與戰鬥了--或許現在還應該加上一個「依芙蕾雅」?

    「援軍……趕快來啊……」

    科裡亞低聲的呢喃著,由於自己還處於魔法陣的中心,別說參與戰鬥,連大一點的動作都要小心翼翼,對他而言實在是莫大的折磨。

    「如你所願。」

    「……噯?!」

    蒼藍色的線條在科裡亞的眼前閃現,似慢實快的勾勒出護罩,三個熟悉的人影在空氣中從模糊到清晰,直至護罩散去,然後……

    「(大聲)你這傢伙!(超大聲)居然就這樣將人家丟下來!!(聲波肉眼可見)自說自話的先走一步!!!」

    雖然刻滿了奇怪的紋路,加特莉絲手中的東西毫無疑問是個擴音器,足以粉碎岩石的音波漂亮的集成束狀,將科裡亞的頭髮吹得向後豎立的同時絲毫沒有傷及地上的魔法陣。

    「(低聲)想要像潔汀莉姐姐一樣,隨意的丟下我一個人嗎……」

    加特莉絲的出現實在是太過突然,無形中給她刀子一樣的視線加成許多,臉皮厚如科裡亞都不由地避開了新任真名詠頌師的眼睛--畢竟,在旌旗的戰前動員時,把加特莉絲和娜塔打暈就是他幹的。

    也因此,他沒有看清來人的身份,直到娜塔的聲音響起:

    「傳話一:居然隨意的奪取我的(新魔法陣實驗)的第一次,還肆意玩弄人家重要的東西(實驗器材),這筆賬我記下了,阿斯娜的學生絕不會遺忘任何東西!」

    所謂的通感即是說:不用眼睛看,娜塔拿著大錘子生氣的表情也能清晰的浮現在眼前(誤);不過,科裡亞眼前更加活靈活現的是依芙蕾雅嘴角翹起,眼神冰冷的微笑。

    「喂喂,別用這麼引人誤會的方式,萬一給依娜聽到就糟了,娜……塔?」有些話可不能當做沒聽到,臉色微僵科裡亞慌慌張張的抬頭解釋,卻沒有看到娜塔的身影。

    「……以上,來自娜塔?阿斯娜。」

    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如既往的穿著一身得體的黑白女僕裝,躬身時滑下的頭髮露出一張人偶般精緻的面孔;可認識了這麼久,科裡亞也沒辦法叫出她正確的名字。

    因為有著完全相同模樣的奈塔,在與一書庫還有成百上千,正常人根本沒辦法分辨出不同編號個體間的些微差別。

    「傳話二:與一書庫魔機研究移動實驗室第六課題小組,簡稱機動六課,在星屑山脈的實驗項目已得到阿斯娜的許可,不日將趕往貴軍駐地,注意,這是通知,並非請求,這一次……你不能拒絕。」

    比最高級的錄放機更完美的還原,再現了努力的魔炮士在說這段話時的情緒:既無憤怒,亦無怨恨,有的只是充分思考之後產生的,無法動搖的決意。

    「……來自,斯塔?萊特?佈雷克。」

    「傳話三:聽著!這一次的戰鬥,勝利是既定事項,我不允許你為了理應獲得的勝利付出無謂的代價;軍團長更替的手續超麻煩的,要是給我增加額外的工作量,我絕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最後壓軸的聲線帶有未成年人的高昂和極富個人特色的上揚音,斥責的話語中透露出熟悉的朋友才能注意到的溫柔,令人不由地會心一笑,絕對不會認錯的,這個是……

    「……來自,依芙蕾雅?金?羅斯愛爾。」

    完成了傳話工作的奈塔,靜靜地鞠了一躬,退到薇兒的身邊,如同將齒輪嵌入機械一般,自然而然的成為了魔法陣的一部分--或者說,這才是她的天職?

    而從依芙蕾雅的傳話處得到些許治癒的科裡亞,也終於能夠將注意力投入真正重要的地方了。

    「等等……你們是傳送來的?也就是說……援軍馬上就要到了?我可以……」

    「不管你想要幹什麼,很不幸的告訴你:不可能。」

    用文明杖的圓頭推推不住往下滑的禮帽,黑曜石輕咳一聲打斷了科裡亞的妄想,隨後正了正胸前的領結,繼續解釋道:

    「魔法陣剛剛開始運行,你們僅僅解決了基本的問題:修復因為異怪的侵染而變得無法傳送的區域。簡單來說,這裡剛剛從『傳送禁止區域』變成了『荒郊野外』;軍團的傳送還有大量繁複的工作要處理。」

    「可你們……」

    「我們來到這裡,是依靠我個人的能力完成的傳送。」

    停頓了片刻,黑曜石做了一件不合時宜的事情:摘下帽子掛在文明杖頂端,接著,脫下外套一併遞給身旁的加特莉絲。

    「我還有傳送其他人的工作,不能在這裡浪費時間……」說著,黑曜石猛地一腳踏在科裡亞面前,用力的扯開領口的扣子,摘下一隻白手套打在科裡亞胸口,「……我們生命的意義在於探求解決爭端之道,早有承擔所有危險後果的覺悟,你的行為侮辱了九界時空研究所的所有成員。這場戰爭結束後,賭上貴族的榮譽,我要和你決鬥!」

    要是做出這些動作的是哈瓦克或者凱普,估計早就被拍飛到天邊做星星了--反正科裡亞對於第四軍團內部的風紀問題一向採取「行動勝於言語」的態度。

    不過對象是和加特莉絲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而且有著一副比娜塔更標準的學者身材--意即是一推就倒--他能做出的反應也只有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了:

    「你覺得你有勝算嗎?」

    「不是勝負的問題,是態度,科裡亞。我是代表斯塔特聖盟第五軍團『愚者』,向『第四軍團長』表達不滿。」即使解開扣子,做出一副要拚命的小白領的模樣,黑曜石的樣貌依然缺乏名為「霸氣」的要素,不過她的表情,足以說明其行為中含有幾分認真,「……我還要盡量多接幾個人過來,沒時間浪費在你這裡。好好思考一下吧,拒絕哪些幫助是禮貌,哪些是失禮。」

    黑曜石走回臨時構建的傳送門,很快會再有幾個熟悉的面孔通過少女的努力來到這裡吧?

    只是,科裡亞此刻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將厚重精裝本盾牌般抱在胸前的少女身上。

    「加特莉絲,你不該追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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