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玄幻魔法 > 傳說的傳說中

167.5逐夢者 文 / 白玉樓的台階

    「世間一切都應有其間的規則,只是我還沒有發現他們而已。」

    身穿富有幻想色彩的華美長裙,手中的金杖反射出炫目的光芒,飄揚的白的近乎透明有如將雲朵披帶於頭頂,被眼罩遮住的雙眼沒有絲毫殘疾人所具有的虛弱氣質,而是充滿了凝望未來的先知身邊環繞的神秘感,此刻阿斯娜的姿態,除了「女神」之外再找不出合適的描述。

    嘛,她本來就是女神。

    只是她往日都是溫柔的鄰家大姐姐形象,細心照顧著居住於與一書庫那些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學者,偶爾表現出一點孩子般的強烈好奇心,親切的令人很容易忘記她神明的身份。

    若是她以這份姿態出現在精神空虛的凡人面前,想必立即可以獲得大量虔誠的信徒吧?求索教團也不至於蕭索到僅有與一書庫一座神殿的地步。

    ……不過,作為朱茵大陸最古老的神明,如果阿斯娜早有擴展信徒的想法,根本輪不到吉斯提斯掌控納姆的信仰吧?

    「嗒……嗒……嗒……」

    硬質的高跟涼鞋敲打地面,隨著邁出的步伐長裙的下擺微微飄動,偶爾會有瞬間露出其下秀美的腳趾,阿斯娜的身影在一處消失,下一刻又從另一處顯現。

    與一書庫既是藏書庫,也是神殿,同時,還是阿斯娜的神國,只要她表現出「移動」的願望,便可以瞬時到達任何一個角落。

    最終她停留在一座刻滿未知文字的大門前。

    門前的走廊站滿了人,密密麻麻的聚集在走廊兩側,只留下中間狹窄的通道,密集的人群一直延續到走廊的拐角處,看不出後面還有多少。

    平常大多在自己的房間和實驗室進行研究的人們一同出現在這裡,才讓人驚覺:原來與一書庫有這麼多居民麼?

    直接移動到門內當然也能做到,可阿斯娜還是選擇用手慢慢推開大門,一向認為宗教儀式都是浪費時間和資源的不理智行為的她,卻懷著期待與惶恐的心情做著這個簡單的動作,整個過程充滿了奇妙的莊嚴神聖。

    門扉緩緩地打開。

    裡面並沒有什麼光華萬丈向外綻放,也沒有繪製著詭異的巨大魔法陣;門後連接在一段懸空的浮橋,一直延伸到龐大的球形空間的中央,一片黑暗之中,只有腳下的景象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腳下的走廊完全由透明的材質製作,絲毫不影響向下望的視線。

    那是清晰無比的,大半個朱茵大陸的影像,比起地圖,比起依芙蕾雅的「沙盤」,都要清晰無數倍的影像,簡直像把實景按比例縮小之後製作的模型,如果視力夠好的話,甚至能看見天空上自由的飛鳥,城鎮中忙碌的人群,河流裡無憂的游魚……

    依芙蕾雅、特納奇克、琳蒂絲、潔汀莉……他們都曾經來過這裡,這是整個與一書庫的核心地帶,安置神器「阿斯娜之眼」--確切的說,是阿斯娜的左瞳--的地方;和上次相比,僅有的區別在於薄霧覆蓋的地方幾乎括神器顯現的全景,異怪曾行經的地方全部都成為阿斯娜無法洞察的區域。

    浮橋的盡頭,站在一名青年男子。

    精緻的單片眼鏡,發皺的白袍,凌亂的短髮和同樣糟糕的鬍渣,簡直像是從故事書中走出來的標準不修邊幅的學者的形象;他似乎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一看到阿斯娜進來,立即以略顯緊張的聲音將心中演練過無數次的話語說了出來:

    「全部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一切如計劃般完美,我親愛的女神。」

    ……

    ……

    ……

    與一書庫各處往日二十四小時燈火通明的走廊陷入一片黑暗,似乎全年無休打掃著永遠不能清掃乾淨的巨庫的女僕們統統不見蹤影,整棟建築有如恐怖故事中因詛咒而突然毀滅的古城一般,不見人影。

    然而在肉眼無法看見的地方,埋藏在牆壁內側摻有白銀的金屬管線傳導著極大量的魔力四處流淌,奈塔們依然在各處奔走,只是工作由打掃變成了檢查和維護魔力管線,身影消失的理由只是為了節約哪怕最細微的一點點魔力--既然不需要與人交流,也沒必要維持人類的姿態了。

    每條走廊都是一條導線,每處房間都是一塊機件,拼裝成名為「與一書庫」的巨大,在無聲中甦醒,運轉,準備達成從它還是一張設計圖時便被賦予的使命。

    「魔力覆蓋率百分之百,試運行十五分鐘,各處狀態穩定,沒有任何異常。」

    「全部3357處強化符文無破損,整體結構堅固度比預計值高出百分之四十,隨時可以迎接衝擊。」

    「六處魔力熔爐預熱完畢,空餘魔力94%,最近一批來自雷奧森的魔晶石正在搬運當中,整體工作線狀況良好。」

    一項項報告傳入阿斯娜的耳朵,往日用來顯示與一書庫周圍地圖的【阿斯娜左瞳】上方如今浮現的是整個與一書庫的立體影像,半透明的巨大建築內部無數彩色線條閃動著活躍的光芒,如巨獸的心跳般規律的明暗交替。

    很多,很多年以前,阿斯娜也是這麼看著那一疊圖紙,看著幾位因志同道合而聚集在一起的朋友,滿臉興奮的將奇思妙想展現在自己面前,那遠遠超越整個時代的構思,瞬間俘獲了她的心靈。

    人類的壽命短暫如燭火,單是金錢上的困難便足以耗費一生;好在自己有足夠漫長的生命,去陪伴他們奔走數十年,親手埋葬逐夢者的殘骸,然後,將承載著最初夢想的匣子珍重的收起,踏上持續百年的旅途。

    她還記得自己是如何追尋對炙熱思緒的感知,穿越戰亂的大陸在偏僻山間找到某位狂熱的學者;她還記得那具因長期營養不良而羸弱不堪的少年,以怎樣執著的眼神守護著破落家族的藏書;她還記得第一次踏入龍臨之地,龍族的長老那驚異的眼神,是對自己的身份,亦或是行為?

    「阿斯娜大人,第三次檢查已經完成,可以開始了嗎?」

    身邊學者的聲音將阿斯娜從回憶中喚醒,身為神明的自己理應不受任何法術異能造成的困惑與混亂影響,但源自自身的情感,果然神明也無法豁免嗎?

    「那麼,就……」

    阿斯娜抿緊嘴唇,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在條件給定的情況下,不需實際操作也能推算出結果,這正是知識的力量;早已重複演算過無數次的計劃絕不可能出現偏差,在這時動搖的話,豈不是質疑了所有人的努力?

    「……開始吧。」

    「明白,魔力傳輸開始,以5%的速率遞增,將熔爐的功率提升到最大!」

    「『枷鎖』全部卸除,讓與一書庫展現出原來的模樣!」

    「從第四序列起依次啟動法陣!」

    「『逐夢者』,啟動!」

    一道道命令準確的傳達下去,分佈於各處,與整個與一書庫融為一體的奈塔系統將會以人類難以達到的快速精確完成指令。

    (是的,漫長的跋涉,如今……我,終於觸及夢想的邊緣……)

    聖精的身份給予了近乎完美的軀體,阿斯娜也曾幾次面對純粹的**,無論是飢餓的魔獸還是貪婪的人類,幾度令自己的旅途險些中止。

    更為難以處理的麻煩是自身日益成長的力量,無意中成為逃離混亂世界追尋真理者需求的港灣的自己,漸漸也有了自己的追隨者,知名度的上升帶來了更多的信仰,神格一次次騷動,意圖點燃最耀眼的火種。

    但是,一旦成為神明就必須建立自己的神國,不再能夠隨性的行動--雖然之前沒有神明誕生的記錄,可身為世界規則的產物,阿斯娜自然而然的知道了這一切--為此,不得不一次次殘害自己的身體以削弱力量,以拖延登神的時間。

    她還記得那一天,自己站在星屑山脈的邊緣,身邊跟隨著不知道更替了幾次的信徒,滿心喜悅的宣佈,

    「此地,便是我們夢想的起始!」

    將整座山脈當做骨架,鑿開岩石;以周圍充裕的石材來建設書庫確實很方便快捷,但是考慮到長遠的計劃,阿斯娜還是選擇以木材建造,再不厭其煩的給每一塊木材固定強化的魔法,只為了能夠減輕一點重量;人類的文明總在不斷的進步,幾百年前的圖紙顯然不能適應時代的變遷,不過自己也不是頭腦僵化的老古董,大大小小的修整和重建,每一次都清晰的留存在神明的記憶當中。

    計劃總是簡單,然而實行卻往往困難;終於從理論階段進展到實際操作後,阿斯娜才發現自己過去有多麼天真,大大小小的問題接踵而至,一卡幾十年也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連壽命漫長身為神明的自己都一度絕望的經歷也不是沒有,難以相信為何凡人們可以一代代堅持下來。

    「傳奇羽落術作用正常,整體重量消減至0.9%!」

    「魔力供給剩餘62%,反重力法陣啟動!」

    到這裡為止,想必任何人都能明白,與一書庫是作為一座巨大的浮空城而建設的。

    想要讓東西飛起來,就需要相應的升力;氣球一類的事物本身就比空氣輕,因此可以像船隻浮在水面上一樣浮在空氣中;飛機和火箭則是借助發動機,強行對抗重力;只是,隨著重量的增加,製造難度也呈幾何級數上升,為了把幾噸重的衛星送上太空,使用的火箭重量已經超過700噸。

    那麼,如果是一座山峰呢?

    故事中總是有浮空城浮空島浮空大陸什麼的,但科學最喜歡粉碎夢想:月亮上沒有兔子,海洋中沒有水晶宮,而讓一座城市飛起來,隨著理論知識越加完善,越發顯得不可能做到,

    魔法並不是可以隨隨便便實現任何荒誕願望的方便東西;既然它成為一種文明的核心,自然有著相應的知識體系,探索萬物本質的物理學在地球兩千多年前已經有人著書研究,朱茵大陸自然也有相關知識,因此,聽說浮空大陸「自由者」的傳說之前,阿斯娜從不相信故事中的浮空城能夠被建造,直到還身為聖精的她從朋友那裡聽到了近乎於荒誕的構思:

    提起重物需要消耗力量,但是把東西掛在釘子上,不需要為了維持它的高度而有所消耗吧?

    物理學告訴我們,維持物體的運動狀態不需要能量,力的作用是改變運動狀態;理論上說,只要在固定的高度不移動,無論是一隻蚊子還是整個太平洋,都不需要任何能量維持飛行。

    當然,天空中不存在掛釘子的地方,但完全可以拿別的東西代替;反重力在地球只是根據磁場和重力場的相似而類比提出的假設,可魔法中飛行術與漂浮術卻是實實在在的。

    只要製造出一個足夠大的反重力魔法的維持裝置,就能讓任何東西飛向天,儘管維持這個裝置本身需要消耗魔力,不能做到理論中那種「位置不變就沒有消耗」,不過相較於其他方式,可行性已經高到,足以說服人們去嘗試了。

    就是這麼一個近乎於荒誕的想法,緊緊抓住了阿斯娜的心,讓她組建求索教團,登神,建立與一書庫……一直努力至今。

    「魔力剩餘40%……20%……魔晶石投入……一至六號魔力熔爐已滿負荷運轉,升力已達二十萬噸,超出預計值1.5%,系統穩定。」

    僅有的問題在於,第一次升空時,在達到適合的高度之前,仍然需要不可想像的巨大能量,來讓這個龐然大物飛起來。

    「不夠,還不夠讓它飛起來……阿斯娜大人,可以進入第二階段了。」

    「……是啊,」

    阿斯娜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又走神了;不過,計劃一旦開始,就不再受到個別人的影響,讓她下達命令只是為了表示尊重而已。

    而且,這也是她自己的要求,為了明確自己所擔負的罪業的重量,並為之負起責任。

    「……啟用榮光爐。」

    整個房間一下子明亮起來,球形的廣大空間,內部果然除了浮橋便空無一物。

    但是,在球形空間的外壁上,如蜂巢一般密密麻麻列滿了一人大小的透明球體,以玻璃外壁封閉的大量淡藍色液體在照明下散射出璀璨的光彩,如夢似幻。

    等在走廊外的信徒們魚貫而入,進門,向女神阿斯娜行禮,而後走到浮橋的盡頭,一躍而下,在魔法的作用下漂浮到預定的圓球外部,穿透玻璃的外壁,如嬰兒蜷縮在母親的子そ宮中一般,抱著雙膝,閉上眼睛,安詳的睡過去。

    隨著進入球體的人數逐漸增加,藍色以外的光芒開始出現在這個房間裡,那是耀眼到令人流淚的虹色光芒。

    榮耀之石原本就是與一書庫的發明,而它,不過是開發榮耀系統中途一個意外的產物罷了。

    經過無數次的計算,為了得到升空所需的魔力,求索教團需要聚集整個大陸三分之一的魔晶石。而且魔晶石本身也有重量,裝載了這些燃料後,不得不需要更大的升力,最終陷入一個怪圈:更大的升力--更多的魔晶石--更多的重量--更大的升力……

    發現這條路走不通之後,與一書庫的研究員開始思考的各種解決辦法:輕質的魔力儲存材料,能夠將大量魔晶石的魔力裝載在少量物質中的方法;以相同的魔力消耗,提供更多升力的方法;與提高昇力相反,減輕與一書庫質量的方法……最好脫穎而出的發明,就是將生命力轉化為魔力的技術。

    生命與靈魂永遠充滿了未知,它們不斷打破常識,時代再怎麼進步,再怎麼合理的解釋,也能找出矛盾……可阿斯娜不需要解明生命的奧秘,她只知道,一個人以生命交換的魔力,超過幾倍於他體重的魔晶石,如果能夠點燃靈魂中的力量,這個數字還有翻上幾十倍。

    如果可能的話,任何人都不希望採取犧牲生命的做法;然而一方面,其他路徑的嘗試最終都被證明是徒勞;另一方面,已經有了一個可行的方案,人們便很難忍住不去嘗試。

    而異怪進攻大陸,成為最後的催化劑;求索教團的成員厭惡朱茵大陸永無止境的戰亂,但他們仍然愛著自己生存的土地與民族;若是辛苦探求的知識不能給予任何人幫助,要它們還有什麼意義?

    「榮光爐運行正常,開始上升!」

    「好了……我們的任務到此為止,現在,去履行最後的責任吧。」

    一次小小的震動從腳下傳來,感覺細微,意義卻無比重大。

    「諸君……感謝你們的奉獻,身體雖將分離,但,我們心靈的羈絆……永遠不會消失……」

    看著留在與一書庫的最後幾人,阿斯娜眼神略帶恍惚,可悲傷的言論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

    「您在說什麼啊,又不是永別。」

    「就是,我還有兩個實驗計劃沒完成呢,對了,我要增加預算。」

    「還有我,娜塔上次借用我的實驗室……現在還沒重建呢。」

    信徒們可不是在安慰她,要說為什麼的話,看看房間內部就知道了。

    一個個乳白色的靈魂從球體內部飄散出來,漫無目的的遊蕩著,接著似乎受到什麼事物的牽引,全部聚集在阿斯娜左瞳的旁邊。

    別忘了,與一書庫不單是一棟特殊的建築,同時也是阿斯娜的神國;作為神明的信徒,死後回歸神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阿斯娜的信徒雖然遠遠不及吉斯提斯,不過也沒有匱乏到需要燃盡他們靈魂才能湊足魔力的地步;奉獻了自己生命的他們,等到剛剛死亡的迷惘期過後,就會成為祈並者--或是類似的東西--奈塔系統的完善令他們只需要靈魂也能繼續研究,沒有了疲憊和病患的困擾,他們恐怕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不會離開試驗台了。

    「能夠和你們結識,我……真是太幸運了。」

    明知道信徒們不會因死亡而就此天人永隔,阿斯娜依然用滿懷告別悲傷的眼神目送最後幾人成為榮光爐的一部分。

    因為,整個計劃還有一個僅僅阿斯娜自己知道的第三部分。

    其實至今為止,魔力仍不足以與一書庫上升到足夠的高度,只是阿斯娜操縱了所有人的精神,讓他們的計算到這一步就不再考慮後續。

    她的信徒數量有限,為了實現這一次的計劃召回的數量已經到達影響斯塔特聖盟總部運轉的地步,可知幾乎沒有餘力,而阿斯娜既不願意燃燒他們的靈魂,也不願意犧牲更多的人。

    她再一次感激自己生為神明,因為,她的生命能夠提供千百倍於人類的價值;至於繼承人,在自己神國出生,成長的娜塔,顯然是合適的對象。

    明明肯定存在其他方法,她卻堅持將自己作為最後的祭品,其中或許也有著對那些為她的夢想努力終生,卻連她建立神國都未能看到的人民的愧疚吧?

    「沒關係……心靈的羈絆,永不會消失的。」

    說著,阿斯娜走到浮橋的盡頭,輕輕地,慢慢地,向前一步……

    ---------台階---------

    ---------的話---------

    嗯嗯,這是個蛋疼的計算:

    假如一座山是個錐形,地面半徑五公里,高2.5公里,花崗岩質地,密度大約2.6噸每立方米,那麼它的重量應該是15625000,萬噸。

    普通木材的密度大約是岩石的三分之一,再以魔法消減重量至0.9%,再考慮到與一書庫是空心建築,實際重量消減三分之二,實際重量大約是--15625萬噸。

    附帶一提,泰坦尼克號排水量66000噸,註冊重量46328噸,與一書庫大約相當於它的3300多倍--魔法減重後……

    目前載彈量最大(應該是吧……度娘告訴台階的,有誤請當做沒看見)的轟炸機b-1b載彈量60噸,只需要260萬架就可以讓魔法減重後的與一書庫飛起來了呦~~~

    原先約等於三百多萬艘泰坦尼克號的重量,這還是木質,空心結構,石質的浮空大陸還要重得多。

    嗯,浮空島什麼的真是神奇的東西,比能讓胖的像豬一樣的東西飛在空中還能叫的像殺豬一樣的輕功神奇多了。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