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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破碎的正義(14) 文 / 白玉樓的台階

    再生能力的來源?要猜出答案並不困難。--既然牢籠的內外是完全隔絕開的,那麼,問題肯定出在這方圓不足五公里的牢籠之內。

    依芙蕾雅環視四周,在這個幾乎被夷為平地的牢籠之內,僅有的幾處高出地平線的事物實在是太明顯了。

    --比如說……吉斯提斯居然很好心的把那些普通信徒都保護了起來?

    三次,至少有三次,依芙蕾雅很明顯的發現吉斯提斯的化身體型縮小了,這證明他所擁有的魔力並不是無限的,只是在每次消耗之後,可以通過某種方式補充而已。

    --信仰神……信仰……信徒……

    信仰神是世界規則的一部分,令一種概念成為一位信仰神,需要成千上萬堅定的信念,然而,維持一名信仰神的存在,哪怕只有最後一個信徒也足夠了,神明的力量不是直接來自信徒,而是來自世界本身。

    不知道也沒有關係,把所有不可能的情況排除掉,剩下的一定是答案。吉斯提斯所做的唯一古怪的舉動,這片戰場的唯一可疑的地方,清清楚楚的印在依芙蕾雅的眼睛裡。

    --那麼,我該做些自己擅長的事情了~~~

    她緩步走到昏迷的絲萊特附近,背靠著半透明的護罩坐下來。

    左手輕輕撥開發簾,動作中有著勝利者才能享受的閒散;和煦的笑容中,滿是為對方著想的親切。

    面對著警惕的教眾們,依芙蕾雅開口了:

    「你們覺得,誰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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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斯提斯與科裡亞之間的戰鬥,早已超越了「人類」的範疇。

    空氣中瀰漫的威壓足以令普通人窒息,光是用眼睛看著就感到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每一寸皮膚每一塊骨骼每一個細胞都在發出危險的信號,雖然有著人類的外表,沒有人會懷疑戰鬥雙方「非人」的身份,那樣的姿態絕非人類所能擁有;那片戰場,不是人類所應涉足的領域,不需要旁人提醒也能知道那是完全的禁地。

    「喜愛著人類,寵愛著人類,溺愛著人類……除了力量便一無所有,於是將希望寄托於人類身上,用永恆的歲月去期待剎那的幸福,那樣子的神明,那樣的神明……」

    【虹輝閃耀】所釋放出的魔力四散在空氣之中,如蛛絲般慢慢纏上吉斯提斯的身體,等注意到危險的時候早已陷入層層的圍,而科裡亞緊緊地擁抱顯然不是為了表示善意。

    「……你有什麼資格與他們相提並論!」

    小小的身體如漩渦般將周圍所有的魔力捲入,虹色的魔力互相擠壓,碰撞,碾碎一切不幸被波及的可憐蟲。

    身處其中的人彷彿正在緩緩沉入海洋的最深處,伴隨著裹全身不斷增加的壓力,意識漸漸陷入黑暗……

    幾乎沒能做出什麼有效的抵抗,吉斯提斯被碾的支離破碎,那些碎片漂浮在空中,即使缺了很多部分依然頑強的拼出一個人形,勉強算是完整的右手將碎片拼成的劍插入地面。

    【聖輝刃?劍陣?解】

    劍林由地面升起,其數量為六十三,鋒銳的劍尖全部指向科裡亞的方向,這顯然不是什麼「劍仙在此,天下劍器前來朝拜」的場景,因為接下來所有的劍全部解放出熟悉的光柱。

    扭曲復合在一起的光柱,與間歇泉相似卻更加危險,一路將科裡亞向上推送到牢籠的盡頭依然不肯停止,魔力的碰撞在藍色的屏障上製造出一圈一圈的波紋。

    「吾為正義的化身,行使正義即為全部存在意義,假使神明的身份有益於正義,吾……即為神!」

    單一的【聖輝刃?解】已經屬於思維正常的人都只會選擇閃避而非防禦的危險招式,轟擊在科裡亞身上,除了讓他像個被蒼蠅拍拍扁的小蟲子一樣「貼」在護罩之上再看不出有什麼其他的作用了。

    無論是破軍還是文曲武曲,都是科裡亞靈魂的一部分,掌握的原本就應該是屬於他的能力,他返回方外,唯一實質上的改變就是自身的判定。既然過去是「人類所能獲得的最強的力量」,那麼讓科裡亞這個個體變得不再是人類就可以了。

    要塞。

    外貌是人形,通過欺騙世界的方式,修正了自身的概念,科裡亞不再是人類,而是名為「科裡亞」的一座要塞,至少這個世界如此相信了。

    頂尖的劍客,萬物皆可為劍,那麼拿在他手裡作為武器的,無論是樹枝還是絲帶,一樣可以開金斷玉;所以科裡亞被當做是「要塞」,那麼沒有破城級別的攻擊,不可能突破他那一層看上去白嫩嫩的皮膚。

    「是嗎?身為納姆的神明……」

    聖輝刃?解的效果結束之後,科裡亞的身體慢慢的從護罩上脫離,接受重力的束縛向下墜落,與他一起墜落的還有無盡的虹色魔力。

    「……你所代表的僅僅是一族的正義,狹隘的正義!」

    淒美如殞首,瑰麗若墜星--【星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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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往的經驗已無法用於判斷戰鬥的走向,因為戰鬥的雙方都是超脫常識的存在。

    身為人類,做出判斷的時候不可能完完全全依照理性的思考得出結論,有很多東西會優先於邏輯,譬如經驗,譬如情感,譬如……信仰。

    「當……當然是吉斯提斯大人會獲勝!瀆神者,無信者,負罪者,必將受到神明的審判!」

    教眾的聲音嘹亮而又清晰,不過,如果真的「堅定的相信」,情緒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波動呢?

    「唔……聲音這麼大,說明你自己也有所懷疑吧?在我的生命之弦斬下的時候,在琳的烈風圍時,難道沒有一點點的猶疑……他不會戰敗吧』……這樣?」

    相較而言,依芙蕾雅那種平淡的的聲線,無形中賦予了話語難以動搖的說服力。

    「……曾經動搖的我犯下了怎樣的罪惡啊……吉斯提斯大人是不敗的,你們身上的傷勢正是最好的證明,那邊的怪物也是一樣,最終絕不可能逃離失敗的命運!」

    「哎呀,如果是『真的』吉斯提斯當然是這樣,如果是『真的』吉斯提斯,恐怕我們在一瞬間就會被打倒了……」

    長年累月,每一次祈禱都是一個自我暗示的過程,這樣積累出的信仰不是幾句話就可以動搖的。

    --不可能讓他們「不再相信吉斯提斯」……

    --那麼,讓他們「相信那不是吉斯提斯」不就可以了?

    「……你們還沒有發現嗎?那個東西,欺騙了所有人啊。」

    「什麼意思?」

    衝擊性的發言,讓教眾反射性的提出了疑問,而這正是依芙蕾雅所期待的。

    「那是一場意外……(飄渺的聲音)……某個異世界的邪惡存在注意到了這裡,它派出自己的追隨者,那些怪異的生物襲擊了雷奧森,並且想要進攻整個大陸……但是,吉斯提斯即使注意到了它的存在,並且在人類所無法到達的地方與其激戰。而它同樣邪惡的盟友趁著吉斯提斯無力脫身之時,來到朱茵大陸,迷惑,引誘無知的人們……如你們所看到的,那只是一個借用了吉斯提斯外貌的假貨而已。」

    神明無所不能。

    神明不可戰勝。

    凡人是無法挑戰神明的。

    為了維持信仰的堅定,灌輸給信徒的觀念,同時也是信徒們所堅信的。

    「我所信仰的神明是最強大的。」……無形中會給與一種自豪,以及認同感。

    但是,眼前的景象卻是吉斯提斯的化身和科裡亞打得旗鼓相當,完全沒有神明所應具有的壓倒性優勢。

    人類面對自己不願意相信的事實時,總會下意識的尋找借口,尋找一些「可以接受的理由」去逃避,比如說--那個其實不是真正的神明吉斯提斯,而是一個拙劣的冒充者之類的?

    「那……為什麼他要攻擊你們……你們又為什麼……」

    「那是我們自己犯下的過錯……知道九界時空研究所嗎?你們通常稱之為『時序』的地方,出於無謀的好奇心,我們打開了通往異界的道路,從而引起了那個邪惡存在的注意……(沉默)……這是我們的過失,也是我們的責任!」

    「……我不會被欺騙的……」

    「最好的證據就是,你們現在,還能使用吉斯提斯賜予的神術嗎?」

    「……」

    儘管沒有再說話,確實有幾個教眾下意識的去使用某些基礎的神術,當然,向神明的祈禱是得不到任何回應的。

    當然不可能,這裡不能連接到吉斯提斯的神國,阿斯娜的神術無法使用,吉斯提斯的神術理應同樣無法使用;即便沒有科裡亞這個大功率的神術干擾發射器存在,降臨的分身也沒道理將有限的魔力浪費在他們身上。

    他會注意到這裡嗎?只能祈禱他不會了,神權中不括「探索」一類能力的吉斯提斯,感知能力應當只有普通水平,在與科裡亞的激烈戰鬥中,連給戰力盡失的依芙蕾雅三人致命一擊的能力都沒有,又怎麼會注意到一些「閒話家常」呢?

    「明白了吧?他,只是一個無恥的欺騙者而已。放心,我並不是期望你們能夠給予什麼幫助,只是……(低落)……不喜歡一直孤獨的戰鬥,至少,希望我們努力拯救的對象……(抽噎)……不要始終活在欺騙之中……」

    依芙蕾雅垂下頭,發簾遮住的俏臉上,兩滴晶瑩的水珠滑落。

    「……我們不會隨隨便便就相信你的……」

    嘴上還堅持著,但是,會說出這樣的話,本身證明教眾們已經開始相信依芙蕾雅所說的話了。

    「沒關係的……(深呼吸)……科裡亞和我們不一樣,他一定可以打倒那個欺騙者的……(仰起頭,露出一個勉強的笑臉)……你們只需要看著就可以了……」

    --來吧,動搖吧,懷疑吧,背叛吧,別去相信那邊金光閃閃的靶子了,然後……讓科裡亞把他徹底的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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