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泥豪!」
「噯?啊,你,你好。」
突然做出的愚蠢發言打亂了對方的步調,少女傻傻的跟著打了個招呼。
「……(盯)……」
打完招呼,少年發現以自己貧乏的詞彙量沒辦法把話題接下去,只能盯住天空發呆,拚命搜刮肚子裡僅有的幾句通用語。
皺緊眉頭,看著天上的一朵雲從「」型,漸漸變成「b」型。
視線移到地面,緊緊抿著嘴,周圍的螞蟻都被這裡奇怪的氣勢嚇走了。
再度抬頭注視少女,整張臉都扭做一團,好像脖子上面不是腦袋,而是一個特大號的子,而且是用子的褶對著前面的。
「噗……哈哈哈哈……」在沉默中,少女首先忍耐不住,先是大聲的笑了出來,緊接著好像覺得這樣不太雅觀,急忙用右手掩住嘴,但肩膀還是一顫一顫的抖動著,「對,對不起……失禮了……沒見過您呢,是路過的冒險者……不,巡禮者嗎?」
非常老實的使用敬語和年紀與自己差不多的人對話,聲音雖然低,但是吐字很清晰,相當認真的樣子。
「嗯,要去雷奧森。」
少年聽懂了「冒險者」一詞,做出了回答。
「那為什麼……啊!是因為,前面被我們封鎖,不能通過的關係嗎?」
「騎士不許我過去。」
這一次,聽懂的是「通過」兩個字。
「非常……非常對不起!」
從兩人對話以來,少女以最大的音量所說的話,大概就是那一句「對不起」了吧?
「沒關係。」
聽得出來少年是以相當愉快的心情說出「沒關係」三個字的,當然原因不是他不介意道路被封鎖的事情,事實上,打從一開始,少年就根本沒搞懂對方在說些什麼。他心情愉快的原因,是即使自己通用語學的不好,依然能夠與別人對話這一點。
「那個……因為敵人很狡猾……而且,而且有人受傷了……攻擊的話會有很多人受傷……不消滅他們的話會有更多人受傷……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打倒敵人!」
似乎是聽懂了「敵人」兩個字,白天聽氣勢高昂的說。
「果然嗎?對了,還沒有自我介紹……那個,我的名字是普莉泰絲……您呢?」
糟糕,這次一個字都聽不懂了。
「……」
「……」
「……不願意說嗎?也是,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苦衷,強迫他人是不正義的……」
「……(盯)……」
「……放心好了,我不介意的。互相理解是友好相處的第一步呢……」
「……(盯)……」
「……真的,我一點也不介意的呢……」
「……(盯)……」
普莉泰絲很努力的在解釋,不是出於禮貌之類的原因,她是真的努力在表示善意。或許少年一言不發,只是一直盯住她的行為讓少女感到緊張了?
不過,實際上他在想的是--
--糟糕,她說得太快,一句都聽不懂了。祿存,幫忙翻譯一下……祿存?祿存?
得不到回應也是常有的事,也就是說,如今除了靠自己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不過,有什麼困難的話,可以告訴我呢……當然,通過峽口是不行的……」
「不好意思,我的通用語學得不好,聽不懂你在講什麼。」
出現了,在必須與語言不通的人溝通的情況下,首先要學習的不是「你好」「再見」「對不起」之類的,而是這一句才對。
「……抱歉耽誤了您這麼多時間……噯?噯噯?您說什麼?」
「不好意思,我的通用語學得不好,聽不懂你在講什麼。」
面色嚴肅,聲音毫無高低起伏,一聽就知道是死記硬背下來的腔調。
「你說的……是真的?」
稍稍露出疑惑的神色,普莉泰絲深深的注視著少年。
她的眼睛太過清澈,讓人忍不住沉溺其中,兩人的距離不斷接近,白天聽一直向那雙眼睛的深處望進,聖青色的瞳孔之中映出少年的樣貌,似乎能在倒影的眼中,再看到少女的身影,一層一層,不斷的循環,深入……
「哇!」
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到了能感受到對方呼出的氣息的地步,少年嚇得向後跳出一大步。相反的,相較而言,外表更加年幼的普莉泰絲反而將身體繼續前傾,上上下下的觀察著少年,認真的眼神,彷彿身上的衣服全部不存在一般,讓人不禁產生自己裡裡外外都被看透的錯覺。
「呵呵……說的,全部是真話呢……」
這一次的笑聲,和之前的相比只能算是「微笑」的程度吧?和之前的笑容相比,另一方面的不同在於,這是真正反應內心的愉悅笑容。
「……我決定了,正義會在今晚得到彰顯!」口氣一變,帶著莫名的興奮,年幼的女孩子,散發出無所畏懼的氣勢,可惜,僅僅維持了一瞬間,又恢復成之前的模樣,「……這一定是神借您的話語給予的指引。」
「等等……白……科裡亞!」
發覺少女有離開的意思,白天聽急忙開口,作為基本的禮貌,至少要告知對方自己的名字--雖然只是依芙蕾雅替他取得假名。
「呵呵……錯過自我介紹的時機了呢……」
普莉泰絲站起身,手上拿著的衣服,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洗得乾乾淨淨,一如她給人的印象,純粹的白色,不沾有一絲污濁。
「普莉泰絲……普莉泰絲.斯佛海文.依納賽特……」
……
……
……
在森林裡遊蕩到晚上才回到營地,多半不是因為天黑了,而是肚子餓了才想到要回來吧?
--[祿存,剛剛為什麼不告訴我莉莉說了什麼?]
[那當然是為了鍛煉你了,不能總是依靠女孩子。而且……]
[……莉莉?叫的很親熱嘛~~~]
--[啊?不是的,文曲,武器,我只是……]
「科裡亞!科裡亞!」
「在!」
「真是的!你個笨蛋又跑到哪裡去了?」
聞聲跑來的依芙蕾雅,隨手在他的腦袋上敲了一下。
「對不起,主人。」
「……笨蛋!不是說了我是『依芙蕾雅』嗎?這都記不住!」臉稍稍紅了一下,因為自己開的玩笑被他當真了的緣故?
「啊?」
--真奇怪,她不是叫「主人」嗎?
--是不是這裡的風俗啊?比如我明明叫白螭,她卻叫我科裡亞。
--難道這裡的每個人都有兩個名字?那琳和特納奇克的;另外一個名字叫什麼?
「記住,今晚好好休息……」提到休息的時候,依芙蕾雅的眼角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要做好明天戰鬥的準備。」
「明天?不是說今天晚上嗎?」
在白天聽表示疑問之前,特納奇克先一步提出問題。
「今晚?哼,今晚沒必要認真,」視線移向不遠處的山脈,依芙蕾雅輕蔑的從鼻孔「哼」了一聲,「總之,明天我們『協助』戰鬥,然後他們放行,就這麼簡單。」
「……是嗎?我明白了。」
「還有,笨蛋!」
「嗯?」
「今晚你單獨睡一個帳篷!」
說完,依芙蕾雅轉身便離開了,留下歪著頭,試圖翻譯剛剛聽到的一大段話的白天聽,以及若有所思的特納奇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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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巴貢」商團營地前方三百米,峽口的另一端,同樣樹立著一組組帳篷。
在眾多帳篷的中央,有一個明顯被保護起來的帳篷在中央。現在,十幾名騎士圍在這個帳篷周邊,聽著「某人」的發言。
「神的旨意……我們行動的唯一準則……」
「……」
騎士們安靜的傾聽著。
「消滅敵人!徹底的!完全的!一切為了正義!」
「一切為了正義!」
區區十幾人,爆發出的氣勢毫不遜色與一隻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