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自立門戶】
喬喬的父親這會兒笑得彷彿一隻老狐狸，他瞇著眼睛看著我，眼縫裡不時閃過光芒來。
我沒說話，臉上裝作不動聲色的模樣，卻故意用慢吞吞的動作來掏上衣口袋。
我故意磨蹭了半天，卻假裝把上衣的口袋摸了一個遍，只是偏偏不回答他的問題，然後等我一路摸到褲子口袋的時候，喬喬的父親終於有些不耐煩了，他直接扔出了一盒香煙到桌上。
「抽這個吧。」
我看了一眼，搖頭：「我不抽混合型的香煙，有烤煙型的麼？」
「哼！」喬喬的父親揮了揮手，很快就有服務人員上來送了一盒香煙。
「小子，別拖延時間了。」他看著我：「難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麼？哼……你需要考慮很久嗎？」
「不，其實不難回答。」我點上一枝香煙，笑了一下：「這個問題連想都不用想，我就可以直接回答你……可是我剛才故意不說話，其實是考慮……」
「考慮什麼？」
我歎了口氣：「考慮怎麼說才能讓你不會太生氣。」
喬喬的父親臉色僵硬了一下，他沉下了臉：「怎麼？你難道想拒絕我？」
「抱歉。」我聳聳肩膀：「這個問題沒得商量。」
眼看喬喬的父親快發飆的模樣，我趕緊解釋道：「首先，這家公司不是我的，它是方楠的。我沒有資格代替她決定什麼。」
「哼，別和我耍花槍！」喬喬的父親不悅道：「方楠的意思很明確，她想把公司轉讓給你……只要你肯退出，這家公司我就可以順利接手。」
「還是不行。」我搖頭：「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我沒有資格回答。」
這個問題同樣也沒得商量。
原因很簡單……如果方楠真得很希望把公司給我……這種情況下，我如果再答應了喬喬地父親，那麼我豈不是會讓方楠傷心……辜負了她的一番心意？
站任何立場上，我都不能這麼做。
至於喬喬的父親……
唉！
我歎了口氣。
其實我內心，真的很想能為喬喬的父親做點什麼。不管如何，我和喬喬的關係已經挑明了，那麼喬喬的父親，我就必須要尊敬。要視為長輩，甚至……是……他幾乎就可以算是我的老泰山一樣地了。和天下所有的女婿一樣，我都心裡很希望能討好他，希望做一些讓他高興的事情……
何況，我現和喬喬的關係，還有些理虧。我是想能量做點什麼補償。
可偏偏喬喬的父親提出的這個要求……卻是和方楠有關係。
這不是一家公司的問題……也不是錢的問題。
這家公司代表了方楠地心意和深情！這些是無價的！心意和深情能轉讓麼？
顯然不能！
「你挑戰我的底線。」喬喬的父親臉色有些不善，他緩緩道：「我的女兒被你拐跑了，生意場上你也橫插一手！嘿嘿！我喬某人做了一輩子生意。還沒見過你這樣蠻橫跋扈地後輩。」
「對不起，喬先生。」我量用真誠的語氣道：「我還是很敬重您的，只是您提出的要求，我無權決定。」頓了一下，我緩緩道：「我知道喬喬地問題上。是我理虧……如果可以，我願意做任何事情來補償，當然，必須是我的權限和能力範圍內的。任何事情。」
「哦……」聽見我這話。喬喬的父親臉色稍和，他看了我一會兒：「好吧……如果這樣的話，我們還可以繼續談談……公司的所有權嘛，嘿嘿……如果這家公司不能商量，那麼我們還有其他的辦法來……你說到補償，嘿嘿……合作的方式有很多種類，比如說投資，參股。等等。」
我凝神想了想：「能告訴我，為什麼您這麼看中方楠地這家公司？深藍娛樂雖然規模不小，也頗有影響力，但是似乎還沒有重要到讓您勢必得的程度吧？我雖然對您的生意不太瞭解，但是我也知道，這之前，您的產業裡似乎並不涉及娛樂業。」
喬喬的父親想了想，然後緩緩的吐露出了兩個字：「傳媒。」
「什麼？」
「深藍娛樂如果別人的手裡。比如說被你拿到了。你多利用它賺錢，或者跟你的美國電影公司合作。投資影視或者國內地娛樂圈，做娛樂公司……即使發展得好了，你多能建立一個國內地娛樂大公司。但是如果我得到了這家公司，就不同了……這麼說吧，我準備投資做傳媒。」
我愣住了。
喬喬的父親冷笑一聲：「怎麼，吃驚麼？」
「有一點。」我苦笑道：「根據我知道了，國內地法律是聞管制的，媒體平台很少開放給個人。無論是報紙，電視，甚至是電台，都絕對沒有私人的！現國內的所謂的一些傳媒公司，其實都是製作了自己的電視節目，然後尋找一些電視台去賣節目。也就是說，平台是屬於國家的，無論是報紙還是電視，這些都是國家的，絕對不會對私人開放！那些私人的傳媒公司都是小打小鬧，自己製作的節目如果被電視台否決掉了，那就是血本無歸，而且受的限制很多……所以，中國開傳媒公司，根本就是一個笑話！國家不允許私人擁有電視台或者報紙這樣的平台。而沒有平台，就不能稱為真正意義上的『傳媒公司』！」
喬喬的父親不說話，只是輕輕笑了笑。
他笑得彷彿高深莫測，讓我不由得心裡一動……難道，這個老狐狸，居然能神通廣大到打破輿論平台被國家壟斷的地步了？
不過我再一想，這件事情絕對不可能！中國。國家絕對不可能允許有私人電視台和電台或者報紙的存！我們國家的法律明確寫地很清楚：聞媒體是作為國家的口舌存的！
即使這些年來經濟開放了，但是輿論的控制，是不可能輕易放權給私人經營的！
這些年倒是弄了一些傳媒機構的公司化，比如說國內的很多省都成立的「省廣電集團」，但是這些傳媒公司也是屬於國有地，其實就是把該省下面所管轄的電視台和電台等等組合了一個公司的名義下，但是公司還是屬於國家。
喬喬的父親就算再有背景，也應該沒有神通廣大到能打破這種堅冰的那一步！
「小子。別想了。」喬喬的父親緩緩道：「這樣吧，具體的事情，我們沒有談好公司的所屬問題之前，我不可能告訴你地。不過這件事情，我們可以好好談談。方楠的這家公司是我看中的佳的一個『殼』，方楠這丫頭能力算不錯，經營了這麼多年，這家公司現人脈還有公司的渠道上都已經比較完善了。非常符合我地要求。所以，我還是很希望……」
我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就這時候，我忽然聽見了包廂的外面，隱隱的傳來了遠處的說話地聲音。
隱約的。似乎有男人和女人的對話，然後還伴隨著嘈雜的腳步聲音。
原本還算安靜的這個商務休閒場所，一下就被這些吵鬧的人破壞了氣氛。
我和喬喬的父親同時皺眉，都感覺氣氛被人打斷了。有些不快。
包廂是敞開式的，坐我地這個位置，正好是側對著外面，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外面發生了什麼。
距離我們大約二十米的一個包廂門口，站著一個大漢，這個大漢穿著西裝，但是很清楚的看見他的脖子上露出了一塊紋身來，從身影看來。此人身材雄壯，非常彪捍，身後還跟著一幫小弟模樣的人，雖然一個個都是穿著西黃，但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是善類。
這個大漢領著一批人堵了一個包廂的門口，卻聽見了裡面傳來了一個女人帶著怒意的聲音：「沈山，你當真撕破了臉，居然真地一點情面都不顧了！」
這個女人地聲音落入我的耳朵裡。頓時讓我心裡一動！因為這個聲音很熟悉！
即使是幾分怒意之中。似乎說話地人還帶著幾分從容和沉著的味道……
嗯，怎麼說呢。這樣的怒氣。絕對不是那種和人爭執得臉紅脖子粗一樣的倉惶……而是……這樣的人即使是發火，也彷彿是一個主人對著不聽話的奴才發火一樣。即使是生氣，也帶著幾分上位者的架子和姿態。
門口的那個大漢側對著我們，僅僅從側面看來，他的表情很冷漠：「情面這兩個字也不用說了……還是那句話，現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什麼情分了。天下也沒有什麼情分值得我沈山為它拼上身價性命的！你不行，你背後的那位不值得！念大家從前是一脈，我只是送你回去，如果你還能明白這裡面的意思，就趕緊走吧！」
女人的聲音，帶著淡淡的質問：「沈山，你敢對我動手了，嗯，你帶這麼多人來，是威脅我？」
「不敢。」那個叫沈山的漢子面不改色：「我沈山出來混，面子是朋友給的，地位是兄弟們幫我拼出來的！現面臨的不是什麼小問題，而是身家性命！我當然要顧著兄弟們！我帶這麼多人來，就是要讓大家都知道我沈山的態度！」
女人不說話了。
眼看包廂內外正對峙，商務中心的服務人員早就呆住了，這麼一幫一看就不像好人的漢子堵這裡，商務中心的人哪裡敢阻攔？酒店的保安也來了，卻站外面，遲遲不敢進來……看那些保安畏縮的目光，似乎是對這個名字叫沈山的漢子很忌憚的模樣。
我和喬喬地父親看到這裡，我心裡固然是一團疑惑，只因為我聽見了裡面的那個女人的聲音。隱隱有三分耳熟。
我印象中，即使是發火的時候還能保持這樣的架子和沉著氣勢的，自然首推就是冷靜理智的楊微了。但是這個女人顯然不是楊微，她的聲音聽上去比楊微要沙啞了一些，而且似乎也遠遠沒有楊微地那種泰山崩於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勢，還欠缺了幾分。
就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喬喬的父親已經揮了揮手，站門外包廂的一個手下立刻走了過來彎下腰：「老闆。」
喬喬的父親淡淡道：「你過去。和沈山說，我這裡和朋友談事情。讓他有什麼事情，外面去解決！」
「是！」
喬喬父親的這個手下立刻走了過去，還沒靠近那個叫沈山的漢子，就被他身後地一幫小弟攔住了。交談了一下，幾個小弟帶著狐疑的目光讓這個手下走到了沈山的身邊，然後和沈山耳語了兩句。
那個叫沈山的大漢似乎愣了一下，隨著耳語。他轉過身來，朝著我們這裡看來。當他的目光看見了這裡地包廂裡，看清了我和喬喬的父親面對面坐著，他立刻就笑了一下。然後立刻丟下包廂裡的人不管了，大步朝著我們這裡走來了。
沈山走到了我們包廂的門口。卻連進都不敢進來，站外面就欠了欠身子：「喬老先生……對不起，小山不知道您也這裡。打擾了您和您地朋友談事情了。我馬上帶人離開！」
近距離看這個叫沈山的大漢，卻看出他不過四十歲的模樣。一張四方臉，相貌普通，只是眼神裡透出幾分彪捍的氣息，一身西裝倒都是名牌，只是襯衫領子裡面露出來的紋身實有些扎眼。他對喬喬父親的態度倒是必恭必敬的，喬喬的父親只是靠沙發上，目光隨意地掃了他一眼，鼻子裡「嗯」了一聲。才緩緩道：「好了，就這麼辦吧。」
頓了一下，才又加了一句：「你沈山也混到一定地位了，以後記住，這種高檔場所裡，還是收斂一些為好。今後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你先讓你的人出去，然後你回來，我有話問你。」
這句不輕不重的責備話。這個叫沈山的漢子卻連一絲反駁的意思都不敢有。連連點頭，然後出去之後。什麼事情也不顧了，立刻就帶著人出去了。
趁著沈山離開，我充滿疑惑的看了一眼剛才遠處那個被這幫人堵住了大門的包廂，皺眉道：「這個沈山是什麼人？」
「什麼人？」喬喬地父親笑了笑：「和你算是同行了，黑社會唄。」
「哦？」
「嗯。」喬喬地父親笑了笑，帶著一絲深意的目光看著我：「青洪地勢力，上海這一片的，這個沈山至少能當三分家。算是青洪上海地區的一個頭目。只不過我和青洪的一些老人關係不錯，他對我很尊敬。」
青洪？
我輕輕皺了一下眉頭！
不過忽然的，我心裡一動！忍不住再次看向了那個包廂！這次，我終於想起了那個包廂裡的說話的女人是誰了！
幾分鐘之後，那個沈山才回來了，不過看樣子他似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儀表，把襯衫的扣子扣上了，西裝也整齊了很多，小心翼翼的走進了我們的包廂裡，看了喬喬的父親一眼，等到喬喬的父親抬了抬手指著面前的一張空椅子，他才小心翼翼的坐下了半個屁股。
「剛才到底怎麼回事？」喬喬的父親淡淡道：「你現也老大不小了，怎麼做事情也這麼沒分寸？這裡是五星級酒店！能這種場合裡的人，說不定就會遇到一些你惹不起的角色！你居然敢帶著一幫人到這裡擺排場！如果遇到一些身份背景硬的人看你不順眼，想整整你，你就吃不了兜著走！你以為這裡是路邊的小酒樓，可以讓你這裡隨便逞威風的？」
「不敢！不管！」沈山連連擦漢點頭。
「出了什麼事情？把你沈老闆都驚動到這裡親自帶人來了？」喬喬的父親若無其事一般的問了一句，我卻注意到他彷彿是有意無意一般的，掃了我一眼。
我心裡忽然明白了！
喬喬的父親，這其實是幫我問地！
他是喬喬大小姐的親爹，當然知道我和青洪的恩怨！
「您可別這麼叫我！喬先生，您還是喊我小山好了。」這個漢子苦笑：「什麼沈老闆。那是外面人叫的。您這麼喊我，可是叫我折壽了。」他說道這裡，歎了口氣：「唉，原本好好的，都是叫這個女人來差點害了老子！哼……」他本待說下去，卻看了我一眼，閉上了嘴巴。
「沒事，這是我的一個自家子侄。」喬喬的父親一句話就打消了他的顧慮。
「是是！本來麼。事情也沒什麼可隱瞞地。現都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沈山歎了口氣，忍不住露出幾分粗豪的氣質來，一個下意識的舉動似乎想翹起腿來，卻猛然看見了喬喬父親的眼神，趕緊把腿放平了，才繼續道：「近青洪門下鬧出來的亂子，您也有耳聞吧？」
「嗯。聽說了一點。」
「唉！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麼邪。」沈山搖頭，一臉的苦相：「我現是夾門縫裡。處境有些不好。原本我們青洪的勢力，您是知道的，大家腦袋都頂著祖宗傳下來地這個大招牌，但是這麼多年來，都是三個字頭。三個大東家。原本呢，咱們江蘇浙江一片兒，都是歸人字頭大東家的。原本呢，江蘇浙江靠得近。偏偏中間夾了一個上海市，按理上海的地理位置江蘇浙江中間，應該是歸於人字頭的大東家手下的。但是您也知道，上海這地方，這麼大一塊肥肉，這麼大一個繁華地大上海，豈能輕易的讓一家坐了？所以咱們上海的青洪，一向都是分了三塊。天地人，三個字頭的大東家都派了人這裡打理生意。原本這麼些年來，雖然偶爾互相之間也爭爭鬥鬥，但好歹都是青洪一脈下來地，互相之間就算有個小摩擦，都還存了點情分。大家一門兄弟，自己不過是左手打右手，沒什麼打頭。也算是相安無事了。」
「不錯。上海這地方，你沈山現也混到了人字頭的掌櫃了。還有什麼事情讓你過不去的？」喬喬的父親笑了笑。
「可不是！」沈山一拍大腿，忍不住露出幾分怒氣來：「就是葉歡那個老赤佬！！！」
我聽見「葉歡」這個名字，心裡猛的一跳！
喬喬的父親微笑不語，沈山卻一沉臉：「葉歡反了！」
「反了？」喬喬的父親笑了笑：「反什麼？」
「媽的！」沈山咬牙：「也是我沈山瞎了眼珠！當年居然和這個傢伙換了帖子拜了兄弟！現惹得老子一身臊氣！真是黃泥巴掉進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這葉歡也不知道是怎麼會是，原本他南京，整個青洪地江蘇幫都是他管著的。人字頭的大東家讓他坐了江蘇幫的大掌櫃，算是一路諸侯了！可是這老小子前些日子忽然就反了，聽說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是人字頭的大東家要撤了他，結果派去南京的人，居然被葉歡給扣了！媽的，這傢伙也是膽上長了毛！這種事情都敢做，聽說大東家派了三批人，他就連扣了三批！就是不肯交權！現是擺明了要反了東家鬧自立了！」
頓了一下，沈山也不由得歎氣：「不過葉歡這傢伙的確有本事，聽說他這一鬧，整個江蘇幫都炸了！南京是他地老巢，他居然就敢翻臉下殺手！一個星期地內部清洗，聽說秦淮河裡都撈上來七八俱屍體了！幾個肯和他一起反的頭目，都被他幹掉了。還有蘇州地分掌櫃，被人打死了情婦的家裡，常州的那個傢伙見事快。葉歡派人晚上他的床頭神不知鬼不覺的留了顆子彈，那個傢伙就乾脆捲了鋪蓋跑了，結果葉歡只派了幾個人，就順利把常州的一塊地盤接手了！這不，一個多月下來，半個江蘇的地盤現都不聽大東家號令了，都改姓了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