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兄弟！】
臉色蒼白的八爺被我用輪椅推出了病房。他的大腦還無法有效的控制身體，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好像一個高位癱瘓患者一樣，僵硬的側靠輪椅上。
我帶來的眾多兄弟，眼看八爺出來，都是面露驚喜的表情。對於這點，我並沒有太多的感覺……畢竟八爺當老大這麼多年，還是佔著不少人心的。
相比之下，倒是西羅卻顯得越發古怪了！
西羅從一進醫院開始，他就有些緊張……管他偽裝得很好，面色冷靜，但是和他關係好的我，卻能從他的很多習慣性的動作上看出他藏冷靜外表下的緊張和激動！
他的眉角會偶爾輕輕佻動一下，嘴唇抿著……我忽然想起，從進了病房看見八爺到我們出來，西羅一個字都沒有說！
對於我們接八爺回去，醫院方面開始是表示反對，但是我們態度堅決，簽署了一些文件，終於辦理妥當了。
「我可以交差了。」看著趕來醫院的傑夫，他對著我第一句話就是這個，他笑道：「這幾天，我身上的膽子可不輕啊。這裡負責看守的都是我的人，如果方八爺這裡出了什麼事情，這個黑鍋我就背定了。」
「謝謝。」我拍拍他的肩膀。沒有打算和他深聊。
「陳陽……」他忽然低聲笑了一下，喊住了我，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一山二虎……君子當如何自處？」
哼，我笑了笑，這個華裔警察，居然和我拽文。
我指了指自己地心，無聲離去。
我們一路來了九個人，分成三輛車。前一輛車開道，後面一輛車後護衛。我和西羅還有一個兄弟充當司機，帶著八爺坐中間的一輛車上。
上車之前，我就吩咐了手下兄弟，小心安全。
事實上，這次出門之前我就已經開始注意戒備了。
現越南人已經成了過街老鼠了，警方會對他們大打出手，難保他們不會狗急跳牆。跑來找我們拚命！要知道，他們手裡可是還有一批眼鏡蛇呢！
從今天開始，我們進出都要仔細戒備了！我不得不小心！
從醫院到修車場，大約四十五分鐘的車程。一路之上，汽車裡安靜極了。我不說話，八爺不說話，坐前面副駕位置上的西羅也不開口。
開車的兄弟也是我嫡系九人之一，算是個伶俐人。也察覺出了味道有些不對，性一路上也就閉嘴老老實實開車。
八爺坐我旁邊，他身子依然僵硬，但是眼神裡有些捉摸不定的樣子，甚至連餘光都沒有看我一下。這樣的怪異舉動，越發讓我覺得有些可疑了。
主要的是，我察覺到，八爺地眼角肌肉。不時的輕輕跳動幾下。
他緊張！
原本以八爺的老奸巨猾，城府之深，他是不太會把心底的情緒洩露臉上的。只是現他大病初癒，腦部後遺症的問題，無法有效的控制臉部的肌肉，所以才洩露了一些痕跡出來吧。
我臉上沒做表示，心裡卻尋思，此刻八爺多半心裡想著如何對付我地辦法吧……嘿！
現家裡上上下下。我已得人心。威嚴也建立了起來，八爺這麼貿然回去。若是不和我爭，必然就會被架空了，如果和我爭……
我歎了口氣。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由我主管上能控制的了。
腦子裡還轉動此番念頭，一行三輛汽車正穿越一條五十米長的街道，面前是一個十字路口，第一輛車暢通無阻，我們的汽車正穿行，忽然冷不防左側的路口之內，一輛貨車陡然呼嘯著撞了過來！
開車地兄弟已經竭力做出了快的反應！他用力抓著方向盤，一手提檔，腳下松踩油門，短短的瞬間內做出了規避動作，可是那輛貨車來勢甚急！就聽見轟的一聲，我只感覺人車內被猛然一震！
車身原地被撞得來了一個九十度得地大轉彎！隨即猛的一個打橫劃出老遠，一頭又撞了路邊的一個路燈柱上！再次發出了一聲巨響。
車頭已經完全凹了進去一塊，上面的鋼板都掀起了小半，前面的擋風玻璃早已經數碎裂，開車的兄弟腦袋撞了前面的玻璃上，滿頭滿臉是鮮血，已經歪著脖子暈了過去！
西羅也是半邊身子染血，只是卻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那個司機兄弟地了，但是他還沒暈過去，已經大聲叫道：「快下車！」
我一頭撞了前面的座位上，雖然撞得有些暈，卻沒有受傷，只是碰撞之中，我不小心磕了牙齒，此刻嘴巴裡有一絲鹹鹹腥腥的味道，多半是出血了。而旁邊的八爺有些不好受，他連續車頂和玻璃上撞了兩次，鼻子裡已經撞出了血。
一側的車門已經有些變型，玻璃也碎了大半，我試圖開了開另外一側的門，卻發現卡住了！情急之下我用力一腳踹了出去……
砰！
我衝出車門，就地一滾，等我站穩之後，發現我們前面的頭車已經被貨車攔了街道的另外一邊，這條路口極為狹窄，這麼一輛貨車橫路口，幾乎把兩邊地空間都堵死了！除非第一輛車地兄弟從火車上翻過來。但是自己的汽車是開不過來了！而且就此刻，我聽見了貨車地後面傳來了乒乒乓乓地槍聲！
與此同時，我們的後面，原本一直跟後面的那輛汽車裡，有的兄弟看見我們這裡出事，才停車，第一個衝出來的兄弟立刻悶哼了一聲，中彈倒地。
我情急之下趴地上對著後面的車揮手。大吼道：「小心！有狙擊手！！」
先用貨車堵去路，有人牽制頭車的手下。一旁還有狙擊手助陣。再加上這個狹窄的路口。這幾乎是一個絕佳地伏擊地點了！
此刻西羅也努力撬開了車門，跌跌撞撞的從裡面爬了出來，聽見我的大吼，他沒有站起來，而是一路爬著過來。幸好，我們的車撞了路燈柱子上，稍微橫過來了一點。我趕緊對西羅大聲道：「八爺！把八爺拖出來！」
咻！砰！
伴隨著一聲玻璃清脆的碎裂聲音，隨即我頭頂上傳來乒乒乓乓如炒豆一樣密集的槍聲！
只見那輛貨車後面一下跳出了七八條漢子，人人手裡都是端著槍，一面朝著我們這裡撲來一面開槍射擊。子彈射車身之上，留下一個個彈孔。爆出一點點火花！
我也顧不得太多，一把捏住八爺的腿，把他強行從車裡拖了出來，然後把八爺塞到了西羅手裡。我們停車的地方。後面就有一個凹進去地通道，只是很清楚的能看見，裡面是死路一條，只有一個大約兩米寬的鐵皮製的垃圾箱橫道口，我一手指著那個垃圾箱，對西羅大吼道：「快！躲到後面去！」
此時後面那輛車裡，陸續有兩個兄弟跳了出來，拿出槍就和貨車上下來的那幫人開始了對射。只是對方還有狙擊手隱蔽一旁。我們跳下來地兩個兄弟，不到一分鐘，其中一人稍微身子冒得太出來了一點，頓時中彈倒地。
我趴車後，一手早已經拔出槍，我不敢露頭，只是手裡拿著槍伸過車頂，對著外面一陣胡亂盲射。另外一手已經飛快的拉開了駕駛室的門。用力扯掉了司機身上的安全帶，拽著他就往外扯……
當！當！當！
連續四聲槍響。就近咫尺！子彈擊打車身上，發出了讓人心驚地聲音！
是狙擊手！
隨後撲的一聲，汽車猛的一晃，我知道是輪胎被打串了一隻。我頓時心裡一驚！
對方射擊的目標，似乎不是奔著人來的……而是奔著車來的！
油箱！
想通了這一節，我頓時一身冷汗，顧不得司機兄弟的痛苦，強行把他拽了下來，只見他額頭上傷口汩汩流血，但是此刻性命攸關，我也顧不得磕磕碰碰了！
後面一輛車內我們的三個兄弟，兩個中彈，還有一個則被對方一陣亂射壓得抬不起頭來了。
而貨車地另外一邊，頭車裡還有四個兄弟，也一直沒有能衝過來，就聽見遠遠的槍聲密集……
前方七八個人壓制住了尾車裡的僅存的後一個兄弟，早已經分出了一半的人繼續朝著我這裡摸了過來。
我趴地上一手抱著昏迷的司機，悄悄從車頭露出半個腦袋，然後抬手一槍。
一聲悶哼，立刻有人中彈倒地，直挺挺的沒再動，顯然是死了。我一槍殺了一個，但是下面兩槍就沒這麼好運了，有一槍打傷了一個，但是卻再也沒有打中。
對方似乎也有些忌憚了，一陣亂射打得我抬不起頭來，我只能抱著司機拚命的往後挪動……
砰！又一槍直接打了距離我身邊不到半米地地面上！子彈濺起來地火星，幾乎蹦了我的臉頰上！我心裡一陣亂跳，對方地狙擊手已經盯住了我！
周圍一片空曠，只有身後的那個垃圾箱才是唯一的可以躲避的掩體，我知道此刻就只有這一線希望了，當下沒有猶豫的餘地，猛的一咬牙，拽起司機一手抱住他，彎腰飛快的朝著裡面退了過去……
砰……
砰……
兩聲短促的聲音，隨即我就聽見身後陡然傳來了一聲巨大的轟鳴！
火光沖天。一個巨大地火球騰空而起，強烈的氣浪一下就把我掀翻地上，我的臉頰，腦後，背後，幾乎大半個身子都是火燒火燎的感覺！眼前一黑，幾乎要暈過去。
幸好，爆炸的衝擊只是持續了一瞬間。火光散退之後，我身後的衣服雖然焦了一些，但是卻沒有太大的問題，只是後面的汽車終於被打穿了油箱爆炸了！而我，雖然已經跑出了近十米遠，但依然被爆炸地氣浪掀得狠狠的栽了一下，半邊身子都麻了。
我勉強掙扎了一下，還想繼續拖著懷裡的司機往裡爬。可是卻感覺懷裡的人已經沉了下去，低頭一看，之間他口鼻之中全是鮮血！人卻已經毫無動靜，一摸鼻子，卻已經沒氣了！
再看他身後。一片血跡，血肉模糊，卻是剛才汽車爆炸的幾塊碎片射了出來，正鑲嵌了他的後背之上！
眼看他已經死了。我心裡大恨，一時間手足生出了一股子力氣，強行拖著他一路往裡，待又跑出幾步，前面一雙手已經拉住了我，接應著我一步撲倒了鐵皮垃圾箱的後面。
汽車爆炸的濃煙滾滾，遮擋住了後面那些伏擊我地槍手們前進的腳步，有人想趁著濃煙逼過來。可是只跑出幾步就被濃煙後面的子彈射倒。
這濃煙也給我們提供了絕佳的掩護。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我聽見外面傳來了一聲呼喊，分明是有人喊地越南話，隨即腳步傳來，那些人居然發起了不要命的衝鋒！我抬手兩槍擊倒了兩個，第三槍打了一個人的肩膀上，但是其他人已經衝到了我的面前！
刀光閃亮，寒風已經到了我地面門。我瞬間扔掉了槍。立刻身子朝後倒了下去！這一刀又快又狠！幾乎是貼著我的鼻子尖掃了過去！我人身子朝後倒下，腳下卻已經凌空雙腿連環踢了出去。瞬間飛快的踹出了四腳，數蹬了對方的腰眼之上！我不等身子落地，反手已經支撐住了地面，隨即往左飛快的一側，順勢又抱住了一個越南人的雙腿，然後兩人一起扭倒地上，我早已經彎腰順手拔出了匕首，一下就插了他的大腿根，然後用力一旋……
一聲慘呼，我半邊身子都被鮮血染轟，而那個人則抱著大腿嚎叫倒地。我看見西羅也已經和對方肉搏起來，八爺就躺他身後的地上，眼看西羅面前兩人，他有些危險，我毫不猶豫，揚手就把匕首射了出去，頓時就插了一個人地後心，那人身子一震，哼了一聲，軟軟倒了下去。
就這時，我腦後已經傳來了槍聲，管我已經飛快的撲倒，可是依然感覺到後背一陣劇痛！
我中彈了！我心裡一沉！顧不得疼痛，飛快的轉過身來，就看見後面兩個越南人，一人拿著槍，眼睛裡露著凶光！
我此刻身子地上，手無寸鐵，只是大喊了一聲：「西羅！」
西羅正好一刀抹斷了面前一人的脖子，眼看我被人用槍指著，情急之下丟出了匕首……
西羅平時裡練武雖然也算勤奮，但是這飛刀的本事，還是差了太遠，只是這次情急之下出手，居然超水平發揮了！就看見那個拿著槍的越南人正要扣動扳機，匕首卻一下就射了他的槍上，頓時砰的一聲，槍應聲落地，子彈卻幾乎是擦著我地耳朵邊射了過去！
我驚魂未定，卻不敢耽誤一秒鐘，立刻從地上彈了起來，兩步就撲倒那人面前。他地反應可比我差了太遠了，被我一個肘擊重重鑿心口，狂噴了口血倒下，我順勢扼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旋……喀嚓一聲。
衝過來地越南人被殺得七七八八了，活著的就剩下了後兩人，一人是剛才被我一直割了大腿根部，此刻還抱著大腿地上嚎叫，另外一人則是被我踢中了腰眼，倒地上，正掙扎著欲爬起來。
我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匕首和槍，隨手把槍扔給了西羅，然後上去一刀就插了那個抱著大腿嚎叫的人的心窩。看著我一臉鮮血和猙獰的樣子，後一個活著的越南人已經有些呆住了。即使我的手扼住他脖子地時候，他甚至都忘記了反抗。
他或許有些不明白，自己這裡衝過來的七八個人，都是幫裡訓練有素的精銳，而且對方還是人人帶傷，怎麼就一下被全幹掉了！
我沒有一刀殺了他，而是心裡一動，決定要留下一個活口。
就我鬆開了刀。準備抓著他往回拖的時候，我身後忽然傳來了西羅的聲音。
「小五！」
回頭一看，就見西羅靠牆壁上，一手扶著垃圾箱，正劇烈喘息，臉上是鮮血，一手拿著槍，原本手臂下垂。喊了我一聲。卻忽然抬起了槍口……槍口幽幽，卻是朝著我這裡！
滿臉的鮮血遮蓋住了西羅此刻臉上的表情，可是他一雙眸子裡，卻閃動著複雜的光芒！以我對西羅地瞭解，我似乎看到了西羅此刻內心的緊張。和激動……還有一絲絲的壓抑的瘋狂！
「西、西羅？！」我脫口而出，剛感了他的名字，就看見西羅忽然猛的一咬牙，然後扣動了扳機！
砰！
砰砰！
連續三槍。全部都射了後這個活著的越南人的身上！那個越南人沒有半點反應，立刻氣絕而死！
我一臉驚訝，還沒開口問他，西羅卻已經搖頭，用嘶啞地聲音緩緩道：「這個人，留不得！」
「為什麼？」我盯著西羅。內心有些隱隱的憤怒了，這小子想幹什麼！！
「小五……對不起。」他看著我，顯然此刻內心正極度的掙扎之中。帶著喘息，他一字一字緩緩道：「情況逼人！沒有別的選擇！」
「西羅，你想幹什麼？」我只覺得嗓子裡有些乾澀難受。
面對我的目光，西羅忽然笑了一下，他地眼神裡似乎帶著一絲悲傷的東西，但是這一絲悲傷只是一閃而逝，隨即眼神裡閃過一股狠厲！
「小五，你是我唯一的兄弟。你比我小。但是我依然當你是我大哥！所以，有些事情。你不想做，不願做，不屑做，不能做……就讓我來代替你做吧！」
我心裡陡然想到了一個驚人的念頭，吃驚地看著西羅，脫口失聲道：「你、你想……」
「他不死，你就要死！你以為我不明白……其實我什麼都明白的。你是我兄弟，我很想幫你！我本想醫院就下手……但是沒有機會。現，是好的機會就我眼前了！」他聲音很複雜，甚至有些隱隱的顫抖：「這個世界很簡單，這個世界很複雜……這些話，是你當初教我的……」
幾乎用嘶啞得有些難以聽聞的聲音說完這句話，西羅忽然臉上閃過一絲決然！隨即他掉轉槍口……
砰！
躺地上的八爺，一臉複雜的驚訝地表情中，額頭多了一個彈孔，紅的白的，汩汩流淌出來……隨即，八爺就這麼瞪著眼睛，終於嚥下了他人生之中的後一口氣！
我瞬間呆住了！同時覺得手足冰涼！！
我就這麼呆呆的看著西羅，西羅滿眼都是決然的目光，側頭看著我。
我們兩人的眼神半空之中交匯……幾乎就這一瞬間，我讀懂了西羅的用意！！
外面已經傳來了腳步聲，濃煙已經快要散去，我還聽見外面隱隱地傳來了前面汽車裡兄弟地呼喚……「小五哥！」
西羅臉上笑容甚，卻忽然抬起了手裡的槍，這次則是指著他自己地額頭！
他想死！？
「小五，現，你終於是真正的老大了！」然後，他臉上帶著平和的微笑，看著我，扣動了扳機！
「西羅！！！」我眼睛都紅了，大吼一聲，手裡的匕首急速射了過去，然後發瘋一樣的撲向了他！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