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雙花紅棍】
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看見沙虎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了一絲凌厲的殺機！他的那對眼珠子死死盯著我，然後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後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了幾個字：
「是你……是你！原來是你！」
那眼神猶如利劍，幾欲將我穿透！而同時的，他的那雙大手已經緊緊攥緊了拳頭！
場面頓時冰冷下來！就連坐沙虎身邊的人也都忍不住悄悄的往兩側挪了挪位置……
我的眼光毫不避諱的盯著沙虎，我們兩人就這麼目對目互相盯著對方。
這時候八爺忽然開口，他淡淡道：「沙虎，你不是要賭命麼？我們大圈就陪你賭！如果小五輸了，自然把命給你就是了。」說到這裡，八爺看了我一眼，沉聲道：「小五，你敢不敢。」
「當然敢！」我昂然道。
「好。」八爺的眼神裡露出一絲精芒，然後瞟了沙虎一眼：「沙先生，小五輸了，他的命就是你的！同時，這次我們大圈讓出來的份額，除了給場諸位的，我再提出一份來，單獨給你們羅氏宗親會！」他說到這裡，顯然是故意的頓了頓。
果然，場的各個幫會堂口的老大，不論年輕年老的，具是人人都露出幾分覬覦的表情來！顯然，這次的蛋糕實很大，即使是八爺聲明願意讓出來的那一小份，估計價值也相當不斐了！
八爺將眾人的表情變化一一收眼裡，隨後又看著沙虎：「沙先生，小五如果輸了，我們自然會兌現諾言！可是我想問的是……如果你輸了，你除了交出一條命來。你們羅氏宗親會拿什麼賠給我們？」
沙虎眉毛一挑，他的眼神裡閃過一絲絕決，喝道：「好！方八指！你說吧，你想怎麼賭！」
我看見八爺的眼神裡不經意的閃過一絲寒意……我心裡一動。
我知道，八爺地手指只有八根，所以他的諢名叫做「方八指」，其實他一直對這種稱呼很不高興的，除非他自己偶爾自嘲。否則的話，誰敢他面前喊他一句「方八指」？這種明顯帶有對八爺身體缺陷的嘲弄味道的稱呼……現如果有人敢他面前提起，那簡直就是找死了！
以他現的地位，無論是誰，他面前還不都得尊稱他一聲「方八爺」？
偏偏這個沙虎，一口一個「方八指」的喊了出來，我已經感覺到八爺心裡對他真地起了殺意了！
「沙虎。」八爺語氣依然很平緩，但是其中的森然之一已經彰顯！只聽八爺用低沉的嗓音緩緩道：「我要的也不多……如果你輸了。你沙虎的命自然就沒了……還有，你們羅氏宗親會，從此就溫哥華除名！從你死的那天開始，你們羅氏宗親會必須退出溫哥華華埠！從此不得加拿大出現！你們現的地盤，檔口。場子，我們大圈一個不要！全部拿出來就當送給座的各位了！」八爺地聲音越發的低沉，就彷彿催命曲一般！他目光閃爍，冷冷盯著沙虎。一字一頓，緩緩道：「沙虎……你敢不敢賭！」
沙虎額頭已經見汗了，不過他這個人似乎很是凶悍，略微猶豫了一下，眼神裡露出絕決之色，喝道：「好！方八指，就聽你的！如果我輸了，老子的命是你的。沒了老子，羅氏宗親會，散了也就散了！如果你們輸了，這次地利益，你們要多拿出一份來！」
周圍的那些華幫的頭面人物，人人都是眼中露出複雜的目光來……我小心翼翼地察覺出來，似乎並不是人人都為沙虎擔憂……管從立場上，他們應該是站沙虎一邊的……可是這種賭局。似乎對於他們來說都沒有什麼壞處……
如果沙虎贏了。對整個傳統華幫來說，固然是一件好事情。可……
沙虎如果死了。羅氏宗親會的地盤就由他們瓜分……八爺這種場合下放的話，自然不會反悔！
這樣綜合來說，這場賭局，看上去，不管輸贏，對他們都大有好處。這樣的事情，誰會反對？
我心中卻冷笑：難怪這些本地傳統的華幫，明明人數眾多，這麼多年來卻被越南幫和其他幫會打得縮手縮腳……這些傢伙根本就是一盤散沙！否則的話，以這麼多華埠傳統華幫的勢力，如果他們能聯合起來，共同進退，齊心協力地話……哼，那麼華幫加拿大的這麼些年，又怎麼會被那些越南人欺負得那麼慘？
如果不是二十年前，有大圈殺入了北美，北美的華人幫會，還是處於被欺負的狀態呢。
現，沙虎擺明了是和他們一圈的，可是看到沙虎和我們賭命，針鋒相對的情況下，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反而看他們的眼神，似乎都計算，不管輸贏，這場賭局之中他們能拿到多少好處……
難怪……八爺上次和我計算過大圈的那些競爭對手，從越南幫到印度人，到伊朗人，再到這些本地傳統地華幫……八爺就說過，這些本地傳統地華幫，其實根本不足為慮！
當場，八爺喊進來的泰格，然後就當著眾人地面，準備了一份生死契約！其實這種契約根本不可能被法律承認……但是地下世界，卻和現實世界是有著截然不同的規則！有了這份生死契約，至少能落下口實來，不管我們賭局誰輸誰贏了，事後雙方都不得追究復仇！
當著眾多華人社團幫會的頭面人物，我和沙虎兩人，彷彿一對仇敵一樣互相凝視，然後飛快的契約上按了手印。
我們這一方自然是八爺當見證人，而有些耐人尋味的是，他們的那一方，卻沒有人肯站出來當沙虎的見證人……似乎這些傢伙都深諳明哲保身之道。不願意公開站沙虎一邊，和大圈正面作對。
後這幫老傢伙還是假惺惺的互相推舉了一圈，才「推舉」出了一兩位「德高望眾」地叔伯輩分的老人站了出來。可是看那兩位老先生的表情，似乎也藏著幾分不情願。
八爺的眼神裡不動聲色的閃過一絲嘲弄，我則沒言語，只是按了手印，就退到了八爺的身後。
應該說，這次的談判還算成功。至少大多數本地的華幫，之前地那場大規模的衝突中已經被打怕了，基本都是服軟了，除了沙虎這個愣頭青之外，沒有人再敢跳出來。
八爺親自送了各位當家出門，我遠遠看見街角的那輛警方的盯梢的汽車，裡面果然有人悄悄的用照相機拍照。對於這點，八爺自然早就看到了。不過他渾然不意，只是略微笑了笑。
「八爺……那些警察。」我低聲開口。
八爺笑了笑，溫言道：「不管他們，一些小嘍囉而已。」
回到了八爺的房間裡，八爺依然坐了他的那張椅子上。這次他沒說話，也沒讓我坐下，而是深深地看了我幾眼，緩緩說了一句話：
「小五。你今天有些衝動了。」
我看著八爺。從他的語氣裡，我聽不出他的生氣還是高興，所以我只是很坦然的說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有些衝動了。不過，我看來，你地這個衝動也很好，至少某種情況下，衝動也是勇氣的一種證明。」他笑了笑，然後緩緩拿出一個煙斗。慢吞吞的加了些煙絲，點燃，深深吸了一口，他用的是左手，左手僅有地三根手指捏著煙頭把兒，這時才瞇著眼睛瞧著我，淡淡道：「你敢站出來維護我們大圈是好事。可是你有把握幹掉那個沙虎麼？」
我想了想，緩緩道：「不知道。」
「哦？你不知道？」
「的確不知道。」我點頭：「那個沙虎好像練過。身手應該不錯……我沒和他打過。不知道我能不能打得過他……但是我只知道一點，今天那個場面。我必須站出來。否則的話，就會讓人瞧不起我們！」
「很好。」八爺歎了口氣，他的眼神裡有些複雜，幽幽歎息之後，緩緩道：「我們大圈當年能登陸北美之後，立刻就殺出一條血路，嶄露頭角……就是靠著不怕死！敢打敢拚！那些越南人，當年這裡多囂張！那些本地的華幫，那麼多人，那麼多勢力，卻不敢出頭，一個個都當縮頭烏龜！可是我們不怕！那個時候，誰想什麼打得過打不過……先打了再說！就算碰個頭破血流，也要讓人知道知道我們的厲害！」
說完這些，八爺看著我，歎了口氣：「小五，你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八爺的口氣有些深沉，甚至……有些無奈和惋惜。
「這是什麼？」
第二天地時候，我一早就被泰格從房間裡喊了出去。他把我帶到了修車場後面的一間屋子裡，這裡是一個非常簡陋的會議室，只有幾張破桌子，還有一台很舊的大彩色電視機，一個影碟機。
泰格讓我坐下，然後他面色凝重，抱著膀子看著我：「小五，你知道不知道沙虎的實力如何？」
「應該不錯。」我只是實話實說。
泰格歎了口氣：「沙虎本名叫羅信，他是羅氏宗親會的前任龍頭的兒子，沙虎是他的外號。你殺死地那個沙蛇，是他地堂弟。他們羅家嫡系的，就這麼兩個男丁了。現沙虎是羅氏宗親會地老大，但是你知道他之前是幹什麼的麼？」
他表情凝重，語氣緩慢：「羅氏宗親會華埠華幫裡，不算勢力大的，但是公認的，羅氏宗親會裡的打手是強的！而沙虎，則是羅氏宗親會裡的『雙花紅棍』！」
雙花紅棍？
我心裡一動，眼睛也瞇了起來……
正常的來說，很多傳統的華人幫會，都是帶著傳統的色彩。傳統的華人黑道上，黑道的黑話裡，把幫會裡的組成人員都是由代號來稱呼的。
目前流傳到今，多的是洪門的那一套規矩，實際上，那套規矩已經不僅僅只是洪門使用了，幾乎大部分華人幫會，都使用那一套規矩。
幫會裡大的當然是「坐館」，也就是簡稱的龍頭老大。下面有一些老人充當長老，也就是所謂的「二路元帥」，但是二路元帥是沒有實際權力的，只有地位尊崇而已。其餘的，有軍事，也就是俗稱的「白紙扇」，到了下面，就是「紅棍」了！
所謂的紅棍，就是從每個幫會裡眾多幫眾裡挑選出來的金牌打手！只有實力本幫會裡公認強悍的，才能被稱為「紅棍」！黑話裡叫做「四二六」，意思是，四乘以二十六再加四，正好等於一百零八，符合了梁山一百零八將的數字。而傳說梁山好漢武松是手持紅棍，故而把金牌打手成為「紅棍」，成為了傳統
而雙花紅棍，則又是那些「紅棍」之中公認強悍的一個！也就是金牌打手中又挑選出來的金牌打手！
「加拿大的華埠裡，過去有一個老傳統，每年的傳統元宵節之後，都會舉行一些傳統的活動，比如舞獅，此外就是華幫之間會舉行一種內部的切磋了，就是各個幫會都會把自己的紅棍拉出來，大家打一場。」泰格緩緩道：「其實加拿大的華埠裡，原本是沒有『雙花紅棍』的，每個幫會裡只有『紅棍』，畢竟幫會有大有小，雙花紅棍是一種榮耀，可不是輕易就能封的！」
這個我理解。
加拿大的本地傳統華幫比較零散，有大有小。
我打個比方吧，假如一個只有幾十人的小幫會，也能弄出什麼「雙花紅棍」來，卻只是從百十人裡挑選，含金量實有限得很！而一個千人以上的大幫會裡，即使是普通的「紅棍」，也是從千人裡挑選出來的！雖然只是紅棍，但是含金量則明顯是比小幫會裡的雙花紅棍要高得多了！
假如遇到小幫會裡的雙花紅棍，被大幫會裡的普通紅棍打得屁滾尿流的場面……豈不是顯得「雙花紅棍」這個稱號太低賤，太不值錢了麼？
所以，本地的華埠裡，所有的華幫裡，一概不設「雙花紅棍」的稱號！幫會裡只有紅棍，沒有雙花紅棍！
但是唯獨有一個例外……就是從前的華埠，每隔一年的元宵節之後，都會舉辦一次切磋，各個幫會都會把自己手下厲害的打手推出來，大家打一場，後唯一的一個優勝者，就能得到「雙花紅棍」的稱號！
而這個雙花紅棍，則不是某一個幫會的，而是整個華埠，所有華人幫會，都承認的「雙花紅棍」！！
「沙虎成為羅氏宗親會的坐館老大之前……他還是紅棍的時候，連續四次擂台上稱霸，連續四次都當了整個華埠華幫的雙花紅棍！」泰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凝重，他看著我：「小五，我知道你很厲害，也知道你身手很好……但是我還是認為，如果公平的比鬥之下，你被幹掉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