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儘管被貌似和藹的教官摸了頭,伊斯莉卻明顯不是真想表現得多乖。如同當初室友拉著她看《罪惡王冠》這種新番一般,純屬被迫。而且其實她那位女性室友本身也未必愛看那個片子,只是純粹聽說那部有點像魯魯修而已。
但是既然羅傑的壓迫力已經超出了她能反抗的程度,伊斯莉也就只能屈辱地跪著被「安撫」了。如同她半點都不想聽羅傑唱的歌,更不用說聽了好幾句才勉強聽出來教官在唱什麼一樣。
伊斯莉現在的思維活動受覺醒影響變得亂七八糟,平時越是記憶深處凌亂不堪的東西越容易被翻出來,所以她甚至還想起了那首插曲好似是女主演唱的,那位看似柔弱實際上很能打的歌星特別喜歡穿一身減攻減防減敏,純加魅力的套裝……
原本空靈婉轉的動人旋律被羅傑這種厚實粗豪的大漢吼出來就已經夠嚇人了,伊斯莉很難想像對面這位教官如果再尊重原著一些,換上那位女主套裝會是怎樣的視覺效果。
不過這好像說明她的思路又開始混亂了,等到下一次勉強約束住自己心神之後,伊斯莉發現原本飄在空中的羅傑居然又已經重新踏足於冰原之上,還擺出了離開的架勢。
「你確確實實從一開始,就是在耍我的吧?」即使明知自己不是腳下那傢伙的對手,她終歸還是憤怒地質問出聲。
可惜這種指責對於羅傑來說,根本就不夠看,「你們這些穿越者,不是最討厭有人隨意更改劇情的麼?所以,我真的從來都沒有在戲弄你啊。」
「那麼,你現在又打算去幹什麼?」看著羅傑開步前進的方向,伊斯莉現在腦中就算再混亂,似乎也能猜出她提出問題的答案。
因為羅傑根本是故意朝著裡卡爾多倒下的方向前進的,而那頭獅子的傷勢現在依舊沒有好,甚至連意識都沒有恢復清醒,只是本能地躺在冰原上自行恢復中。「給學生治療一下,順便請他吃個飯而已。對了,你也別傻蹲在那裡了,折騰了這麼半天早該餓了吧……」
話說到一半,背對伊斯莉的羅傑微微側頭,像是在等回答一般。
嗾地一聲,一人多高的妖氣之箭從羅傑的耳側高速擦過。
明顯被瞄準的某教官並沒有打算回頭,只不過伊斯莉含恨射出的這一箭險些命中倒地的裡卡爾多,令他有點皺眉而已。「呦,居然恢復活動能力了,比我想像中還要快麼。」
「請客?這個島上的妖魔,果然是從組織裡放出來的麼?你這個傢伙身上雖然沒有妖氣,但習性還是跟那些怪物一樣嗎?」伊斯莉現在的實際狀況並沒有羅傑描述得那麼好,充其量只是勉強重新曲起了左膝而已,之前對戰獅子王時能同時凝結的十發以上妖氣箭,如今即使一根也要醞釀良久。
所以直到羅傑已經站至裡卡爾多身邊的時候,第二支妖氣箭依舊沒有發射過來,令某位教官連回頭抬眼的時間都綽綽有餘,「……有一種珍惜食品,叫做夫妻肺片的,必須選取剛入洞房的新婚夫婦內臟,精心烹製……」
「你耍我到底耍夠了沒有?!」呼嘯之間,第二支妖氣箭終於在羅傑的眼前炸開。
是的,炸開。
伊斯莉的射擊精度彷彿也回來了,這支箭從一開始就瞄準了羅傑的胸膛。只不過尚未及身的時候,便又像剛才那柄戰斧般,瞬間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輕鬆碾至粉碎而已。
接下來,也不見羅傑有什麼動作,反倒是裡卡爾多那獅型覺醒體的傷勢突然加速回復,而剛才妖氣箭的殘片也隨之加速消逝。
看起來,是某位教官將伊斯莉的妖氣隨手拿來治療了裡卡爾多一般。但是無論從原著還是no1這些年的實際經驗裡,從來沒有看到過類似的妖氣運用。
所以穿越者伊斯莉越發肯定,這個古怪的教官一定是某種更加高級的妖魔,恐怕是組織裡一早就準備好的,專門用來制衡深淵的存在。
不,仔細想想的話,這種壓倒性的強大分明不是以普通深淵作為對手的……可是,在大劍世界裡深淵的敵人不是只有那些吞噬者麼?
用不到dg發動讀心功能,羅傑也能看出現在的伊斯莉思維到底有多麼混亂——不過話說回來,他真的能透過人馬騎士的面具直接看到伊斯莉表情麼?——但是很顯然地,他似乎並不打算放棄刺激對方的念頭。
「吃不慣川菜?沒問題,換成鹵煮或者炒肝怎樣?雜碎面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羅傑的這一句話,又沒有來得及說完。
因為在接下來的轟然巨響中,不知用了什麼方法驟然回復人形的伊斯莉徑直揮舞著大劍朝他衝了過來。
雖然在理論上,身為製造者的他毀掉一柄大劍並不比粉碎妖氣武器來的困難多少,但畢竟是自己親手做出來的東西,難免會產生點感情,所以羅傑只是輕輕抬起一根手指,將當頭劈下的大劍堪堪抵擋住而已。
然後,又是一連串的大劍劈砍聲。
只不過由於雙方的實力著實太過懸殊,無論金髮少女如何催動全力,手中大劍依舊無法突破眼前那根可惡手指的攔截。
「如果你現在肯把髮型改成金色直立的話,這一幕場景就會有些眼熟。」在伊斯莉聽不到的地方,傳來了dg照例的吐槽。
「我也沒學瞬間移動。」繼續輕鬆立起手指的羅傑顯然知道dg在說什麼。
如果這兩個沒心沒肺傢伙的對話能夠公佈出來的話,恐怕就連瀕臨崩潰的伊斯莉也知道他們正在閒扯什麼相關話題。不過看起來羅傑似乎還無意中保留著某些下限,所以金髮少女才免於受到更多的刺激。
不過,單就現在羅傑的這種態度,就已經足夠將她逼迫至徹底的瘋狂狀態了。
要知道,雖然現在的伊斯莉實際上已經攀上了這個世界裡的戰力頂峰,但她歸根到底只不過是一個前生普普通通的穿越者而已。
偶爾看過些大劍的原著,原本以為對這個世界略微有些瞭解,這些年一直在對自己身份的迷茫,對未來命運的恐懼交織之中掙扎生存下來的伊斯莉,雖然偶爾會對自己未來的深淵身份略微有些自豪,但她一直都是害怕覺醒的啊。
而且從剛才不得不解放全部妖力,終於在意識模糊中變身時起,她便已經感受到了那種深入骨髓的飢餓感。難以忍受的,空腹如雷鳴般的折磨,甚至已經影響到了她與獅子王之間的戰鬥……
當然,其實如果現在的伊斯莉還能略微有些清醒的話,她就應該能注意到,她現在感受到的只不過是單純的飢餓而已,並非是專門針對內臟的渴求。不過普通人是不可能擁有覺醒經驗的,這種事情光用看或者聽說的話,誰也無法真正體會到究竟是怎麼回事,所以這位可憐的小姑娘只不過是照例又被黎理和dg報復了而已。
從一個普通人的正常身材,驟然變幻成幾十米高的龐然大物,這種違反質能守恆的所謂「變身」代價僅僅是飢餓的話,實在忒便宜了。
不過話說回來,即使是黎理,在試制基因融合素材的時候,也無法預估到覺醒之後的大劍們究竟會選擇什麼作為食物。當然,如果參照吃啥補啥,或者這個世界裡弱化小型種beta的習性來看,吃人似乎也是很合理的選項之一,但根據羅傑的多次近距離跟蹤觀察來看,那恐怕純粹只是因為初代大劍在就近覓食而已。
是的,之前裡卡爾多的感應並沒有錯誤,羅傑其實還真的在這初代四十七名大劍身上都統一安置了dg的分身,特殊情況下他的本體也會專門跑來搜集第一手覺醒資料。比如那些原著裡有涉及過的覺醒者,某位教官都是會全程旁觀的。
不僅僅是旁觀,如果看到自己的學生的本意並不是想吃人之類的話,他也會相應地提供一些援助。不過假如有誰對直接啃噬內臟沒有任何排斥感的話,他也懶得多此一舉——反正這種傢伙很快就會成為同期大劍甚至後輩們的討伐對象,以及經驗來源,他這個原本就游離於原著之外的教官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更不要說這個世界裡的人本來也不過是些實驗動物,就像當年鐵原附近的韓國平民百姓一般。
咦,剛才那個例子好像有哪裡不對?
當羅傑發現自己的走神似乎也有些愈演愈厲之後,一直在拚命發動攻擊的伊斯莉反倒已經停下了手中的大劍。即使已經擁有了頂級覺醒者的體質,但在剛才那一串不惜餘力的猛烈攻勢徒勞無功之下,金髮少女終究還是有些累了。
然而身體上的累,完全掩蓋不住發自內心的憤怒。
尤其是看到對面那個該死的教官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伊斯莉便覺得自己似乎隨手都會二度覺醒。「你也是華夏穿越過來的吧?從你剛才故意說出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裡,我聽得出!」
「雖然不是穿越,不過國籍方面你倒是沒有猜錯。」依舊有些走神的羅傑回答得相當平淡。
這副姿態只有愈加刺激伊斯莉而已,「你應該對這個大劍世界瞭解得比我還要多,而且你既然混成了組織裡的教官,那麼我經歷的這一切,就算不是你親手造成的,但最起碼也有你的參與在內。」
「其實除了你之外,裡卡爾多他們都見過那個幕後黑手。」羅傑善意地補充著。
連伊斯莉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從她恢復人形時起,直到妖氣已經在方才狂攻中消耗得七七八八的現在,腹中的飢餓感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降低了許多,甚至連腦筋也明顯比剛才清楚了。「既然你有能力安排現在的這一切,為什麼你好像壓根就不打算改變點什麼?」
「改變……什麼呢?」在伊斯莉聽來,這分明是敷衍或者挑釁,但對於羅傑來說,難得這一句是正經的疑問語氣。
當然,兩人之間的類似誤會已經不是第一次,所以金髮少女的語調更高了,「你就這麼喜歡近距離欣賞那些血淋淋的食人場景麼?」
「當然不會啊,我打小看恐怖片的時候,就一直都是捂著眼睛躲在椅子背後的。」羅傑倒是故意放緩了語速。
「第一批男性戰士全部覺醒,看來對你來說顯然是不夠的。後面還有七八十期大劍們在等著覺醒。各種各樣的吃人,各種各樣的虐殺。你一定盼了很多年吧?變態!」
「老實說,雖然不知道黎理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我是真的一點都不打算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獵奇方面。」
「黎理是誰?不過這個問題你肯定是不會回答的,繼續耍我才比較有趣,即使我是傳說中的深淵也一樣。」
伊斯莉的聲音終於開始低沉了下來,因為她終於發現,自己無論是在武力上,還是在心理上,都無法給對方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剛才的這種歇斯底里喪心病狂,彷彿都是給那個變態教官單純提供笑料而已。
於是,她放棄了。
只不過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最後吐出的那個詞,彷彿像是無意中打開了某些開關一般。
「深淵嗎?」隨意地踢起原本屬於裡卡爾多的那柄大劍,伸手撈過劍柄,略微揮舞了幾下的羅傑亂七八糟地抖出幾個劍花,「這名號,聽起來其實還算不錯。」
伊斯莉的傷勢原本就恢復得七七八八了,在羅傑刻意放開壓制之下,她連雙手的妖氣武器也都逐漸恢復了原狀。只不過在沒有搞清楚這位神經質教官的意圖之前,伊斯莉單純識趣地保持沉默而已。(順便一提,保持人形雙手武器化是原著裡伊斯力就能掌握的技巧,比如對南貓)
「只要你能,接下這一劍的話。」
那幾朵詭異的劍花消失之後,羅傑手中的大劍彷彿又回到了候補生培訓時期,那死板僵硬的姿態。
「我就賜予你真正的,深淵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