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實說,把白銀武「送回去」這事情本身比羅傑想像中要難一些。
跟他合作的香月夕呼畢竟不是原本任務位面裡那正牌,能看懂理論,曾經接觸過貌似更加高深的科技,並不代表她能製造出合用的機器——而且後者已經從計劃四00單元製造相關中驗證過好幾年了。
白銀武已經被塞到機器裡試驗兩次了,效果相當不理想。
第一次,他的意識回去了,但對原位面的身體產生不了任何干涉。
第二次有了明顯的進步,他能操縱那個世界白銀武的軀體,說上一兩句他自己想說的話。可惜好死不死地,穿越位置選在了正在上洗手間的鑒純夏眼前……
但願這只是技術問題,而不是運氣問題。(順便ps一下,如果按大家能看到的資料來計算,這裡採用的是小說版三次傳送的說法,而不是漫畫版裡的兩次。)
已經悄悄參與進這個實驗的羅傑有些撓頭,但他顯然也沒啥好辦法。其實就連他自己的「參與」本身都是靠dg放個分身附到白銀武身上,不管是他本人還是dg的本體都不可能親自冒險不是?
所以在羅傑的角度來看,第一次實驗,沒有反饋回任何異位面任何信息,dg的分身從始至終都只能傳回些實驗機器的內部景觀。第二次白銀武那邊有進展,他這邊卻半點都沒有,依舊是靜止畫面。
這樣下去的話,就算白銀武成功穿來穿去了,也頂多是他自己玩的高興而已,不能應用在輪迴者身上的跨位面穿越還能有啥意義?
不過話又說回來,單單從原理上看的話,那個土著香月夕呼的時空量子論本身就很神奇。如果沒有白銀武出現的話,這理論本身跟妄想也差不了多少——
用比較民科的語言解釋一下就是,一個人是否存在,取決於「自身意識」「周圍人觀測」以及「世界本身」。
再通俗一點的話,就是世界上首先要有一個人,這個人有獨立意識,能區分「自我」,而其他人也默認或者分辨得出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任何一個位面土著基本都滿足這個條件,所以這理論說跟沒說一個樣。
而對於輪迴者來說,陳弈和香月夕呼那種連原本那人「自我意識」都暫時抹消了,取而代之的貌似是輪迴者意識全部,於是要不就完全不符合條件,要不就依舊符合,還是沒啥意義。
只有等白銀武這個「從其他平行世界」穿過來的樣本出現後,這理論總算又被從廢紙簍裡撿了出來。因為這個位面的白銀武已經在羅傑和陳弈的面前真正徹底地死掉了,現在這個穿越白銀武鐵定是「多出來的」。
雖然他為什麼會「多出來」還沒能弄清楚,但由此相對應的,白銀武在原先世界中是否「少掉了」就很值得研究。
驗證這一點並不難,位面主角經常抱怨自己會夢到之前世界的內容,於是香月夕呼稍微動用設備檢查了一下,就得到了白銀武在做那些夢的時候,至少從腦部活動或者說意識上「並不存在於本位面」的結論。
簡單說就是,眼下這個白銀武雖然有實體,但他理論上依舊存活在「原先世界」裡。本位面裡的他只不過是一個「投影」而已——或許也正因為如此,現在的白銀武才具備了上一位面經過鍛煉後的體能之類。但同樣地,由於他失去了更多上個位面的記憶,導致他的身體素質駕駛經驗之類依舊沒什麼長進……
不過這個假設似乎也不是很完善,比如白銀武曾經回憶過,他第一次穿越的時候,隨身帶著的gameboy也跟著他到了上個世界。這一點用剛才的理論好像就比較難解釋。但那本身是好事來的,否則到時候實驗成功與否都只有白銀武自己半魂穿的話,難道還指望他強行把香月夕呼所需要的理論背誦回來不成?
順便,既然能帶著東西穿,理論上帶個dg的分身也能穿,從某種意義上也算是給參加試驗的羅傑這邊帶來了一些希望。
假設……假設香月夕呼的裝置真的能調試成功的話,那麼將來是不是有可能不通過主神系統,也能回到高達g世界,甚至羅傑的故鄉位面呢?
雖說單純的「返回」或許沒什麼實際意義罷,但好歹比一個個任務位面隨機碰運氣強不是?
於是實驗一定要繼續下去。
設備方面還是由香月夕呼負責,實驗體也依舊是白銀武。難得碰上一個這麼好騙的傢伙,又有位面主角的模板,至少不會在一些小事上輕易完蛋,某天才博士隨便胡謅了幾句理論,便哄得白銀武患得患失但又意志堅定地投入到了穿越實驗之中。
如果不是穿越機器本身還有耗電量大這個缺陷,導致每天充其量只能啟動一次的話,這一套實驗流程簡直就可以用完美來形容了。
好罷其實從細節上講也不是真的那麼完美,比如在白銀武注意不到的地方,羅傑還替他或者香月夕呼擋下了帝國情報部的某些刺探。
說是刺探不太準確,或許應該用情報交換,或者警告之類來形容比較妥當一些,因為代表對方出面的鎧衣左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207b分隊裡鎧衣美琴的父親。
除非這個人已經冷血無情到一定程度,否則在女兒留在這個橫濱基地裡做人質,還跟白銀武朝夕相處的情況下,他還要搞些惡意小動作的話,鎧衣美琴肯定也會被牽連不是?
這位外務二課的長官帶來的情報其實依舊是老一套,比如白銀武這個死人為什麼會復活啊,比如天上的hsst為什麼會掉下來或者不掉下來之類啊。
當然,有新意的東西也有,比如之前香月夕呼公開要求接收某個已廢棄計劃成果的提案已經獲得了通過,米國人的內部貌似出了問題。計劃五支持者雖然被羅傑狠狠收拾了一圈,最近又有抬頭趨勢,橫濱基地這邊的計劃四越是紅火,反而越會引發米國那邊某些勢力的堅決反彈之類……
這種東西就算是當著白銀武的面說他也不會懂,老實說羅傑自己這邊也是一知半解。他雖然知道這個世界上的人類花費在勾心鬥角的上的精力和資源遠比對付beta來得多,但在具體表現方面,他一個人是無法同一堆常年來在相關方面樂此不疲的政客們相比的。除非殺光礙事的所有人,否則但凡有兩三個勢力存活下來,用不了多久爭端爭執之類必然重新抬頭。
當然,最關鍵的問題在於,這方面是香月夕呼的強項,這種內鬥政治的局面也是她故意保留下來的。某種意義上說,這甚至是這個非戰鬥型輪迴者預備出來的,與羅傑和陳弈兩個戰鬥型輪迴者的抗衡前提。
沒有足夠籌碼的人,誰也不會同他合作。
不過,那個已經擱淺的xg-70計劃對香月夕呼來說,有多少實際用途呢?
從結果論的角度,怎麼看都是連g彈投放也比不過的劣化版本吧?除非香月夕呼的用意壓根就不在那東西本身……
「依我看,那頂多是一個搶怪用的分支方案。」這是dg方面得出的結論。
羅傑對此不置可否,不過由於懶得思考,所以也就沒認真反對,「從這計劃編號來說,應該是一部理論上可重複利用的機體。雖然你稍微費點勁就一定能找出相關細節,不過估計用不到。」
「事實上已經瞭解得差不多了,簡單說就是一個從設計思路上要求能進行單機壓制hive的計劃。」dg果然說的很簡單。
簡單到了羅傑這邊都懶得吐槽的程度,「如果從實戰角度上講,假設那機體真的能做出來,那麼它應該具備從hive外幾十公里便能直線突入的火力,能夠抵擋光線種攢射,和十萬隻以上beta飽和攻勢的防禦能力,至於良好的續航能力以及各種極端環境下的應對也全部要考慮進去……戰力絕對值最起碼和數發g彈等同。」
而且這台機體必定跟g元素有關。
而且的而且,親眼在最近距離目睹過兩枚g彈大小和實際威力的羅傑,恐怕比這個位面上的任何人都知道這種機體單單是引擎就要做到什麼程度,更不要說能夠配合這引擎的機體結構與武器系統。
「聽說斯衛軍那邊曾經搞過九九式電磁投射炮之類的東西。」
「什麼聽說?去阿拉斯加之前你硬拉著我去親眼觀摩過。」
「聽說有種叫大力神的組合機器人都能被一炮轟穿。」
「我比較好奇你這個是從什麼途徑怎麼聽說的。」
「聽說這種武器小型化到極致的話,甚至只用一個硬幣……」
「喂……」
好罷,上述討論除了跑題之外毫無意義,頂多說明無論羅傑還是dg壓根沒把這個消息放在眼裡而已。
另外一個有新意的消息,就是據說某些帝國青年軍官在戰爭之中不忘學習,在日常緊張激烈的戰鬥與守備任務間隙,還組織開辦了一個叫做「戰略研究會」的讀書興趣小組……
羅傑對不管是對讀書還是對戰略之類都沒什麼興趣,這個消息之所以能讓他留意到,主要是從相關資料裡冒出了某幾個久違的名字而已。
比如,在兩年前明星作戰中戰功卓著,升為上尉的沙霧尚哉。
「你看人家多知道上進?早跟你講過多少次,在這個社會上要想往高處爬得快,戰功學歷缺一不可,還不趁早多跟人學學……」不知為何,dg突然轉換成了慈祥模式。
「我是少佐。」羅傑的抬槓簡明扼要。
「實職實權麼?」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勁?!」
總之這種沒勁的對話也放到一邊,羅傑並沒有因看到故人之名便順便前去拜訪一下。鎧衣左近帶來信息的所謂重要性,都是相對香月夕呼而言的。羅傑這邊從來不玩什麼智鬥,自然也就沒興趣牽扯進去。
他只需要乖乖等實驗進行就好。
然後第三次穿越實驗很快——又是照例的隔天——便開始了,今次香月夕呼的儀器在調整上還得到了dg的幫助,因此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都已經達到了技術上的極致,如果再失敗的話,只能宣佈徹底放棄。
還好這一次穿越總算成功了。
白銀武不僅在醒來後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原來的世界,而且還能靈活自如地操縱身體,再也沒有出現之前那種眼睜睜看著鑒純夏揮拳過來都無法閃躲的窘境。
而且的而且,香月夕呼在他進設備前親手交給他的厚厚一檔案袋資料也完整地傳送了過來。
而且的而且的而且,dg的某個分身也陪同著他成功地來到了那個世界。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實際上在傳送成功的那一剎那,由於理論中的時空量子效應,羅傑已經莫名其妙地將白銀武整個人都忘記了。幸虧在下一刻他看到了兔耳少女正在努力畫著白銀武的一幅幅畫像,同時dg那邊也傳來了分身穿越成功的消息。
香月夕呼那邊看起來就不怎麼清醒,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想起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實驗,而且基地裡的後勤部門已經抗議了好幾次,副司令擅自動用的電力資源實在太多,甚至已經影響到了基地的正常生活。
香月夕呼在接相關抗議電話的時候嗯嗯啊啊敷衍了老半天,卻連自己為什麼要敷衍都沒太搞清楚。
當然上面那是題外話不提,看這位狡詐似狐的女人吃癟,令羅傑覺得相當之爽。所以他並沒有主動跟天才博士分享dg分身那邊傳送回來的情報,索性裝出一副同樣失憶的姿態,實際上全力投入到了dg分身傳回場景的解析中去。
白銀武的最初世界,看起來跟96年的柊町完全不像。怎麼說呢,反倒是跟羅傑的故鄉位面差不多。
那畢竟是個從來沒有發現過外星人,也從來沒有在60年代起就與beta發生過戰爭的地球麼。
然後更進一步的話,那一看就是個常規戀愛養成遊戲中隨處可見的大背景。
傳送回去的白銀武手舞足蹈了沒多長時間,便想起了自己的任務,於是在夕陽的照耀下向著地平線,哦不,應該是學校的方向跑去。
似乎還忘了「雙眼含淚」這個關鍵詞。
「這也就是個普通的穿越主角,換成輪迴者還像他這樣的話,早死不知道多少次了。」dg擺出一副極度鄙視這種毫無效率且浪費時間感情宣洩的派頭。
羅傑也有些贊同這個觀點,不過他也能體諒白銀武的心情。畢竟理論上說那孩子已經在上次穿越後同beta戰鬥了足足三年的時間,而且恐怕沒得什麼善終。作為一個普通中二少年來說,這已經很難得了。
而且還有很多人等著他拯救地球呢不是?
羅傑這邊的陳弈好似也曾經打算進行類似行為的,然後他現在不是已經失敗兩年了麼。
總之在收拾好近鄉情怯心情的白銀武重新振作起來之後,dg分身很快便傳送回了那個世界的香月夕呼影像資料。
老實說,以羅傑的眼光實在看不出,那個一身露臍裝的香月夕呼跟現在這個輪迴者冒充的天才女博士有啥不同。
恐怕白銀武那邊也是這麼想的吧。
不過既然有這邊香月夕呼準備的一個檔案袋資料,那頭的不良教師似乎很快就接受了「白銀武穿越」這個事實,然後仔細認真地聆聽了位面主角關於這兩次穿越,三年來的酸甜苦辣。
「那我就送你一句話吧。」不得不說那邊抱臂而立的香月夕呼現在看起來確實要可靠得多。「竭盡全力,為了贏取想要的東西去努力吧!能夠憑借意志不斷跨越世界的你,一定能憑借自己的意志改變世界的吧?!」
聽起來真的很像一位合格教師說出的話,如果沒有跟著後面那句「如果你是真的憑借自己意志跨越世界」的話……
白銀武原本就情緒激動加忐忑不安,所以香月夕呼的贈言他只記住了能夠理解的部分,對於後面那些就有點存儲容量不足。
幸好dg分身站在絕對客觀中立的立場,毫不猶豫地把每句話,甚至在場兩人的每個表情都記錄了下來,然後在時空的另一頭,羅傑和dg才得以相對全面地「傾聽」著那些對話。
這次先開口的是羅傑,「如果單純從字面意思上分析的話,那個香月夕呼是想說,白銀武自己並不一定是穿越的真正原因?」
「這很正常,就算他有穿越訴求的話,從他那個初始位面來看,也沒有足夠的能量或者契機之類。而且不太可能發生他那種連續穿的情況。」現在的dg處於平板模式
類似推論羅傑也曾經做過,「嗯,與其說在白銀武身上發生的是穿越,倒不如說是重啟,還是那種可以帶著部分記憶和修正效果的重啟。那麼,按下重啟鍵的很可能另有其人。」
「雖然這並沒有影響到他的主角地位,不過看起來白銀武本人並沒有意識到,他實際上還只不過是一顆身不由己的棋子而已。而那個世界的香月夕呼反而在最短時間內便能聯想到這點的話……」dg繼續平板。
羅傑的嘴角反倒是多出了一絲冷笑,「恐怕只能說明我們的合作者空頂著一個輪迴者的頭銜,在實際表現上甚至還不如位面土著。果然走智謀型路線的輪迴者都是實力不足的半吊子麼?」
「或許只是你遇上的這個弱一點而已。但即使如此,她依舊能把你耍的團團轉。」面對羅傑的趾高氣昂,dg一向採取毫不留情的嚴厲打擊態度。
可惜效果不大,「利用是相互的,無論是你,香月夕呼還是陳弈。某個傢伙到現在還沉睡不醒,只能說明他選擇了一條比較危險的路,而實際上我不認為把所有擔子都間接交給我的他真有多麼失敗。」
「聽起來,你對白銀武的存在本身越來越不在意了?」
「如果從廣義上講,這個任務位面如果從一開始就注定沒什麼收穫的話,盡量提早結束它不是最有效率的做法麼?」
……
討論並沒有繼續進行下去,因為在另外一個世界裡,白銀武已經完成了自己所要進行的工作,並且與那個世界的香月夕呼約好,將在三天後再來取所需公式證明之類。
然後,由於預定的三小時時間沒有用完的關係,他居然還跑去跟自己的好友打街機去了。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無論是羅傑還是dg都有些懶得開口。連救世主自己都這麼不上心,他們當然也就更沒必要緊張激動之類了,反正就算眼下這個世界被beta毀了,又與輪迴者何干呢?
「喂,越來越覺得當年你做錯了選擇啊。」
在悄然離開橫濱基地之前,羅傑終歸還是跑到陳弈的病床前探望了一眼。
遠遠的一眼而已,因為涼宮遙又已經早早地守在了特護房間裡,就那麼默默地照料著陳弈。
好罷,錯或者沒錯,誰知道呢?
……
……
然後羅傑還得出發去處理另外一件事情。為此他可以說是緊趕慢趕地,最後在大半夜才趕到了大和中部,名為天元山的某個地區裡。
這又是一次從香月夕呼那裡下達的分支任務,出自白銀武之前匯報過的,他記憶裡有限幾個比較重大的事件之一。
火山噴發之前的災民撤離之類。
天元山面臨噴發,可在那附近有大批不聽政府勸告,一意孤行的回遷民眾。
事實上beta有盡量遠離火山,地質災害頻發區的特性,所以說在火山活動地帶人類沒準能僥倖不受beta襲擊是有科學依據的。
但問題在於,beta不來,是因為火山地震之類更麻煩好唄?
作為名義上的碳基生物,beta可以在月面那種極端環境下與人類進行長達數年的戰爭。那麼連它們都要躲避的東西,普通人類平民又怎可能應付得了?
站在天元山的峰頂附近,看著腳下零零散散的燈火,即使是羅傑也覺得有點頭疼。
而且這一幕實在是有些眼熟,四年前,韓國的鐵原附近,不是也有這麼一堆災民……
好罷,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佐渡島那邊看起來沒什麼異狀,beta登陸之類的特殊情況並沒有發生。而順著火山口往下看,即使看不到岩漿,不斷泛起的深色含硫煙霧之類彷彿也在聲明,即使beta打洞過來,也只能換得引火燒身結果之類。
可是火山噴發出來的話,附近的災民一樣漏網不了。
然後,這個所謂「撤離」行動的真正棘手之處在於,帝**部那邊抽調不出來正規部隊來執行救災任務。聯合**和米軍也同樣不能指望,因此頂多是從附近的訓練基地組織在訓學員們參加。
白銀武的「預言」也恰恰是圍繞著這個的。
在他上一個世界裡,災民之中有個死強著堅決不肯搬走的老婆婆,然後他和御劍冥夜為了良心安寧——不然還能為了什麼?如果是大義的話早直接把老太婆收拾了——盡力行動,以付出兩台吹雪為代價,最後干了啥也沒記清楚……
說實話,即使是對位面主角的中二有了相當程度的心理準備,在聽到最後的時候,羅傑還是有種把白銀武直接從時空機器裡揪出來的衝動。
就算是上一個位面的吹雪不是他手動調整的,可這敗家玩意兒怎麼就這麼能慷他人之慨呢?!那是兩台三代機啊,隨便換戰乙女隊的誰來駕駛,都是能起碼消滅一個聯隊beta都不帶皺眉頭的,他居然就這麼砸石頭上了。
幸好白銀武自己也意識到了這個錯誤,所以在當時香月夕呼說出「實驗不能耽擱,吹雪也損失不起」時,他並沒有表示反對。
不過他還是照例把責任全部推到了副司令身上,擺出一副「我相信你能好好解決」的派頭。
然後香月夕呼也很相信羅傑……
「反正你就只有這一個掃尾的用途而已。」
「反正我已經習慣了,就算你這麼說也刺激不到我。」
估算著距離火山噴發還有多少時間,同時從通訊頻道中仔細聆聽著每一條人員撤離的相關進度,羅傑不緊不慢地沿著山脈行進著。
白銀武這個位面主角並不能算是一無是處,因為他好歹還記得在某處山崖上有某個關鍵點,只要在這裡進行某個程度打擊的話,應該就能延緩或者改變一下熔岩流向,給救災工作多爭取點時間之類。
如果他能把上面的「某個」再稍微記憶得詳細些的話,沒準羅傑還真稍微感激他一下。
那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現在羅傑只能靠dg的掃瞄,順著山勢峽谷走向之類,純靠自己的計算來尋找目標。
「目標長寬20cm,角度誤差在2度以內。」在這種事情上白銀武的記憶又恢復精準了。
這個要求,對於操縱戰術機的普通衛士來說很難,對於戰乙女這個級別的都不是啥問題,對於徒手的羅傑來說更是輕鬆愉快。
輕鬆愉快個頭啊?誰要傻呼呼大半夜地跑來徒手開山?!
羅傑嘴裡嘟嘟噥噥地找到了目標所在。然後,沒有任何圍觀群眾,他自己也提不起來什麼勁頭,隨手一拳轟下了那足以令岩漿改道大小的巨大山崖。
「我記得這招叫爆破點穴。」
「你最好什麼都不記得。」
除了腦海中的抬槓聲之外,羅傑似乎隱隱約約地聽到了其他聲音。
並不算大,也不算密集,比普通的槍聲要小上許多。
他懶得去追究這種細節,跳下天元山後,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他。
還有,某些舊識。
……
……
第二天一早,橫濱基地的食堂中爆發了一次相當少見的爭執。而吵架的雙方居然是御劍冥夜和白銀武——
這兩人吵架的原因居然還跟羅傑有關,簡單說就是同廣播裡新聞提到的,天元山災民已經全數安全撤離了火山噴發區。
對於白銀武來說,這是一件好事,他節約了上個世界裡浪費掉的不少時間,也節約了兩台吹雪,所以情不自禁地表現得稍微興奮了一些。
但對於長期在將軍影武者培訓下熏陶出來的御劍冥夜來說,這新聞內部隱藏了頗多不可告人之處。她甚至不需要親臨現場,就彷彿能知道羅傑昨晚聽到的那些聲音,分明是救災部隊配備的麻醉槍發射,將不肯撤離的災民直接清理運走之類。
某種意義上,御劍冥夜是站在煌武院悠陽的角度上思考問題的,所以這種簡單粗暴視普通民眾為無物的行為當然會引起她的反感。
於是一來二去,原本都進展到了近乎情侶地步的兩人就這麼互不相讓地吵了起來。
沒有什麼新鮮的觀點,無非就是「為了大局必須犧牲部分個體」「弱者就必須死麼?」「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之類看似相關實際上毫無意義的東西。
結局不用說,當然是被神宮司教官勒令各自跑個三十公里越野再說。
神宮司教官事後相當長吁了一口氣,幸好當時食堂裡沒有戰乙女中隊或者斯衛軍的人在,否則的話,白銀武能不能活著走出去都不一定。
那麼,戰乙女或者斯衛軍們都去了哪裡呢?
……
在新帝都東京的某個讀書會上,一位戴著眼鏡的女性中尉正在配合著幻燈宣讀著天元山災民撤離的具體情報——當然,和廣播裡不同,是內部專用的真實版本。
在這個讀書會的會議室裡聚集著不少年輕軍官,仔細辨認一下的話,基本上各個部隊的王牌都隱約可見,而坐在居中主位的,當然是沙霧尚哉上尉。
事實上這個救災活動並沒有引起多大範圍的討論,因為今天會議的主題明顯是圍繞著某個更加重要的東西進行的。從與會個人的發言片段之中,明顯能聽到諸如「帝國內各關鍵設施」「隨時行動」之類的關鍵詞。
好像,還摻雜著諸如「比起米國來說,我更加擔心那個人……」之類令人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台詞。但偏偏是這一句卻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贊同,甚至也包括沙霧上尉在內。
所以,在一切都貌似拿不定注意的前提下,那位駒木中尉便自顧自地將報告繼續念了下去,很快就到了普通民眾撤離的具體環節上。
然後,在場的這些年輕軍官裡,自然也有人同羅傑一樣,聯想到了當年的韓國鐵原。
甚至,光州……
順理成章地,總有人會提到發佈「撤離命令」的柛是親首相。
沒等駒木中尉擔憂的目光投射到位,在上述幾個關鍵詞刺激之下的沙霧尚哉就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右手更是本能地提起了佩刀。
有些傷口,是碰不得的!
更不要說再往上撒鹽了。
當年那位派遣軍中將為了所謂的國家大義名分,含笑認罪的場景無時不刻都在折磨著沙霧尚哉,「已經到了……我必須出手的時候了!」
懾於這位頂級王牌的暴怒威勢,當時在場的眾人之中,竟沒有一個人能張口阻攔他。
但是,會議室內沒有,不代表其他人就攔不住沙霧尚哉。
在這位帝國上尉剛準備離開時,會議室的大門悄然打開,一道並不算多麼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是什麼時候啊?」
沙霧尚哉剛剛跨出去的半步立刻收了回來。
不止是他,會議室中的其他人全部轟然起立,腳跟併攏,立正,敬禮。
「少佐!」
沒錯,正準備進入會議室的,赫然就是從天元山那邊直接消失的羅傑。
「沙霧,你打算去做什麼呢?」
羅傑彷彿是在明知故問一般,但剛才還憑借氣勢壓制了眾人的沙霧此刻卻沒有半點繼續爆發的姿態。
當然,他的回答語氣依然堅定,「我只是想去做,兩年前,甚至三年之前就該做的那件事情而已。」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兩三年前的事情到底是什麼。因此儘管其他人仍舊一言不發,但會議桌之下已經緊握了無數個拳頭。
四年前,是鐵原作戰。
三年前,是光州作戰。
兩年前,是明星作戰。
原本一直承載著帝國陸軍希望,在歷次戰鬥中帶領著眾人走向一個個勝利的兩顆耀眼明星,此刻只有一人能來到這會議室裡。
什麼人類的大義,希望。
明明在兩年前,橫濱hive已經被徹底壓制的情況下,背信棄義的米國人丟下g彈。
鳴海孝之上尉……
「所以,即使是您,今天也不可能阻止我,羅傑少佐。」沙霧尚哉的聲音比平時,比剛才低沉了許多,甚至似乎有些斷斷續續。
除了他,會議室中其他人依舊保持著詭異的沉默,不過所有人都清楚,這並不是敵對,甚至連反抗都算不上,只是單純地出於對英雄的尊敬而已。
沙霧尚哉是英雄。
羅傑,更是英雄。
不管他們兩者做出什麼決定,不管他們的決定是否有衝突,甚至不管他們中到底誰對誰錯,甚至兩人都錯也好,作為普通人的他們,只要像現在這樣,默默地聽著,默默地跟著,然後默默地行動就對了。
「天元山那邊,我也去了。」羅傑並沒有直接回應沙霧尚哉,反而像故意岔開話題一般。
當然,他想要表達的意思,這裡所有人都知道。同剛才聽完駒木中尉匯報時完全不同,沙霧尚哉的回答中沒有任何怒意,「少佐您做了什麼,即使我們沒有看到,也能猜的出。所以,請不要再故意激怒下官了。」
是麼,看起來這幫傢伙並不是真的衝動到喪失理智。
於是羅傑不再繼續堵在門前,而是往會議室裡走了幾步,隨意地找了個位置坐下。
而場中其他人,包括沙霧尚哉在內,全部自覺地在羅傑就坐後整齊劃一地同樣坐了下來。
但討論卻顯然進行不下去了,現在在這裡有發言權的,充其量只有沙霧一人而已。
其他人除非羅傑親自點到,否則即使再回到剛才那全體沉默的環境,也絕對不會有人冒失開口。
而重新坐下的沙霧尚哉似乎並不打算開口。
在會議室內無聲了若干分鐘之後,到底還是從羅傑這邊先開了口,「我說過,我是不會支持你們行動的。」
「是的,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弄髒您的手。」沙霧尚哉的回答簡潔明瞭。
雖然明知道這個上尉的所有言行其實都只有單純的崇拜意味在,但羅傑依然不能適應這種態度。「那位首相並沒有錯。」
「人民也沒有錯,大和沒有錯,這個世界更沒有錯。甚至那些該死的米國人,也未必是錯的。」相對於羅傑的略微提升語調,沙霧這邊反倒顯得越發平靜了下來。
「橫濱基地那邊,會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你的。」
「那是,我的榮幸。」
好罷,話已至此,實在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對於羅傑來說,本來跑到這裡就已經違背了他的一貫原則。一直奉行著「不投入」原則的他,即使明知沙霧尚哉他們在策劃什麼,甚至主動時刻向他匯報相關行動進展,預計計劃之類,也從來就沒有打算參與過。
這種類似狂熱「下克上」的兵變行為,在羅傑故鄉位面裡沒有什麼能給他留下好印象的。儘管在這裡,不管沙霧也好,其他年輕軍官也好,都是在之前一場場戰鬥中與他並肩過的。雖然未必真能給他什麼幫助,但羅傑卻也知道,這些傢伙們甚至沒準比白銀武還要單純得多。
他們的恨,他們的喜,從來都是那麼直截了當。
所以儘管這次明顯有其他人,其他勢力在背後悄然推動,從羅傑之前的記憶來看,沙霧他們也只是順勢而行,甚至可以說是甘心被利用。
這,也是他今天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儘管羅傑一直在不停警告自己,這些人充其量是八竿子打不到的npc而已,壓根不值當自己去為他們做什麼,但他還是來了。
然後,他果然還是沒有能阻止住沙霧。
真是一幫,蠢貨。
羅傑這樣想。
然後,剛才無意中咬到的下唇處有些痛,又有些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