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錯判()
羅傑的低聲道歉自然是有原因的，至於「衝動」麼倒是未必。因為「前兩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目前為止他並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包括陳弈這個臨時合作者在內。甚至大和帝國陸軍本部，都只收到了諸如「白陵基地提前三天就舉辦了送行煙火晚會」之類的報告。
而聯合**——哦不，應該說是a**方情報機構的某份報告內容則稍有不同，大致歸納一下就是「任務失敗」四個字……再直接點說的話，就是三天前，白陵基地發生了事後被香月夕呼博士嚴令封鎖消息的間諜事件。
這依然是個委婉說法，畢竟有「隸屬美軍勢力的間諜潛入大和本土的聯合**基地，妄圖綁架某計劃負責人及在訓士官」這類實情，無論出現在哪裡，事主或者說當事人都只能當做沒發生過。
與大多數偷雞摸狗的慣例一樣，本次事件發生在午夜時分。
207a分隊的六名成員在白天進行的是三對三分組對抗。速瀨水月涼宮遙加上陳弈將羅傑組虐得不亦樂乎，據說打光了全部教練彈儲備。無端受連累的宗像與風間早早便回寢室休息了，速瀨水月雖然精神上亢奮得很，但羅傑為了保住基本面子的瘋狂掙扎也消耗了她大量體力，因此她幾乎是緊跟前兩位女生溜掉的。
涼宮遙因為自己在演習中出現的幾個疏漏在向陳弈請教，她最初的測試雖然是綜合第一，但在這三個月來的反覆訓練中，排名還是在第三名的陳弈之後——順便一提，羅傑是實戰演習類科目第二，沒辦法，這是男性先天體能優勢決定的，現在訓練時間還不足夠，普通的女性衛士就算潛力再強，也難以在短期內超越男性，速瀨水月這種變態級除外。
於是照例無所事事的羅傑相當識趣地獨自開溜，簡單洗浴之後不知為何想去操場上逛逛——經他事後分析，這種心血來潮根本是dg在暗中操縱的結果，不過他當時顯然沒有意識到這點——然後，他很意外地看到了跑道上那全身迷彩服，正在進行全裝備越野長跑的靚麗背影。
那是神宮司麻裡裳，這大半年來從未給過他們好臉色的美女教官。
說起來，既然神宮司教官和香月博士是同學兼好友，那麼她如今也不過二十五歲左右。得出這一無聊結論的羅傑並沒有打算主動開口，而是靜靜地站在操場旁的建築陰影裡走神。
即使以輪迴者的眼光來看，繼續在操場上奔跑的神宮司教官都可以歸結為實力超出常人那一檔次。簡單打個比方的話，如果說207a分隊四位女生的體能均值是職業運動員水準，那麼一向獨佔鰲頭的速瀨水月就是全國冠軍級別，而神宮司教官，則毫無疑問是奧運冠軍的層次。
「這點還真是有些奇怪，那個香月夕呼博士就怎麼看怎麼都像個普通人，雖然曲線傲人了一些。可教官她的曲線明明也毫不遜色，為何還能具備如此實力的？」既然是走神，那麼思路跑到奇怪方面也不稀奇，這大半年來的和平生活其實已經嚴重麻痺了羅傑的神經。剛剛傳送進這個位面時還一心想要穿越回去找師兄報仇，現在類似念頭出現的頻率已經明顯降低到兩三天一次了，或許還有防備兔耳少女的條件反射後遺症……不過羅傑並沒有丟棄最基本的自覺，他之所以把注意力投注到美女教官身上，主要還是因為總感覺神宮司教官的輕度自閉與自虐表現，在自己身上也曾經出現過。
那應該是在師尊剛剛去世的時候，他曾經頭腦發熱地想要直接找師兄報仇，但在正面戰鬥中，連師兄的新尼泊爾戰友都勝不過……初次失敗的羅傑當時並沒有氣餒，他在潛心修習了師尊傳授的諸多技巧，自認實力提高數個檔次之後，又打算去挑戰師兄。誰知這次的結果更加慘不忍睹，他居然連新丹麥那個駕駛著可笑的美人魚機甲的傢伙都無法秒殺。
原本羅傑是始終不打算承認位面主角這種存在的，但當你發現不管自己如何努力，苦心追趕的目標都只會將你越拋越遠，甚至他身邊的「夥伴」實力增幅都不比你低的時候，那種絕望感真的相當難以形容。
在決定將自己軀體徹底開放給dg之前，羅傑一直都在無視自身極限，加倍苦練——這就是，奔跑在操場上的那個孤單身影看起來眼熟的原因麼？
如果這真的只是個美少女遊戲的位面，羅傑現在需要做的就只是坦然上前觸發劇情罷了。但現在的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目前連dg威脅都沒有解除的他，更是毫無心理醫生或者藍顏知己甚至依靠對象的資本。
順便一提，在這點上陳弈曾經經常取笑他躲著速瀨水月，那個沒心沒肺的傢伙自己就完全不逃避涼宮遙的主動出擊，不過也許是那傢伙真的遲鈍到死，完全沒看出美少女隊友的好感也說不定……算了，反正看起來跑道已經被包場，還是趁早回寢室休息為上策。才在陰影裡站了不到兩分鐘的羅傑便做出了決定。不過就在他轉身前的最後一瞬間，眼角餘光無意中掃到了另外一片陰影裡，正在以半匍匐姿態朝著神宮司教官掩去的陌生身影。
沒錯，的確是陌生身影。
大半年的時間並不長，但足以令羅傑記住每一個警衛部隊成員的外貌特徵，當然拓展到整個基地成員也同理。而旁邊這潛伏在陰影裡的傢伙絕對不是白陵基地成員。
或許是因為半夜長跑本來就是因為心情方面的原因，或許是全裝備大運動量導致的感官遲鈍，總之神宮司教官完全沒有發現身後的異狀。而羅傑在那逐漸接近的身影手中瞟到可疑反光之後，幾乎是本能地放開全速追了過去。
陌生身影距離神宮司教官還有五步的時候，羅傑尚在幾十米開外。但當影子前進到只有兩步左右時，羅傑就已經無聲地站到了他的身後，然後一個標準的攔腰鎖喉。
潛入者的體格明顯不像東方人，在羅傑收斂至普通水準的擒拿下居然還有掙扎的餘裕。如果不是考慮到有可能需要留活口的話，羅傑真想直接增加個幾倍力度，但他現在只能將自己的力量壓制在優秀訓練兵的層次，因為對面已經有一個碩大的背包迎風而至。
神宮司教官好歹是老兵，潛入者掙扎的動靜瞞不過她，但現在地球上整個人類都資源緊缺，操場上非必要時間是沒有燈光的，所以她當然不可能瞬間就判斷清楚敵我，索性先丟背包試探，畢竟這裡還算是主場，動靜鬧大也不會吃虧……羅傑鬱悶地卸開背包，手當然是不能松的，不過嘴上倒可以喊一聲教官。於是潛入者很快就被兩人合力制服了。神宮司軍曹此刻表現得相當冷靜，在簡單說了聲謝謝之後，便直接下令羅傑去香月博士辦公室方向支援，她自己押送俘虜兼通知警衛部隊。
於是羅傑接受命令後放開正常人步子往目標方向跑去，中途路過了正在兩個倒地潛入者旁邊安慰涼宮遙的陳弈，也無視了穿短衣的美少女隊友三人組對另外一個抱頭潛入者的拳打腳踢。總之再穿過了數個七折八曲的走廊之後，他習慣性地在博士辦公室附近放慢了腳步。
倒不是他消極怠工有意陷害之類，實在是香月夕呼附近一定會有兔耳感應少女存在，他必須先做好適當準備才能接近。但就這麼短短幾秒都不到的時間裡，一牆之隔的辦公室內便傳來一聲明顯的悶哼，緊接著還伴有重物倒地的聲音。
「可惡！」羅傑下意識地便想要破門而入，但令他相當意外的是，已經許久沒有主動聯繫過他的dg居然在這個時候再度開口了。
這次依然是刻意的半電子音：「不建議，前進。」
「為什麼？」在腦海中的對答其實用時少得可憐，連羅傑以正常人的極限速度邁出一步的時間都沒到。
所以電子音彷彿很是不緊不慢，「波動，異常。」
「搞不懂你在說什麼！」或許是有神宮司軍曹的命令在，羅傑無視了伴生物種的警告，直接一腳踹開辦公室門。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迎接消音槍械子彈的準備，但完全出乎他預料的是，從門內襲來的並非一梭子彈，或者銳器鈍器之類。
藉著黑幕向他攻過來的，赫然是三根靈活的觸手？
上指咽喉，下纏雙手雙腳。
如果不是羅傑在上個位面便被動掌握了與觸手類怪物戰鬥經驗的話，即使他動用非常人的力量，也大有可能在這照面的一瞬間被秒殺。
比起這些觸手，更令他驚訝的是辦公室內那起碼三具潛入者失去抵抗的軀體——理論上講他是來救人的，所以與觸手戰鬥的優先級要遠遠低於「掌握辦公室內情況」這項。所以他百忙中仍不忘往門內多看幾眼，也正因為如此，他那躲閃觸手的行為似乎表現得沒有超出正常人太多。
羅傑所親眼目睹到的，最令他震驚的事實還有一個，那就是攻擊他的觸手壓根是香月夕呼這個本應毫無抵抗力，乖乖等他來救的非戰鬥人員身上發出且操控著的。
搞什麼鬼？
等等，這才是剛才dg出聲示警的原因吧？真是沒想到……心思電轉之下，羅傑還是決定不動用暴力解決眼前的問題，因此他在倒退出門外之後，第一時間大喊了一聲：「博士，你還好吧？」
三根觸手果然瞬息收了回去，然後屋內響起了明顯是裝出來的強自鎮靜聲：「是……是羅傑麼？我沒問題，你小心導線，我還沒關電源。」
導線個鬼！不過這位博士還真是撒謊的天才。
「那我就先不進去，只要您沒事就好，神宮司教官命令我過來的。」訓練兵姿態擺得十足，羅傑自己也知道，無論從哪個角度講他都最好不要再踏足那個辦公室。
對方顯然也很滿意他的識趣，「麻裡裳那邊還好吧？你的隊友們怎樣，我已經緊急呼喚了警衛部隊，不過在增援到來之前，還是最好不要開燈。」
豈止是不要開燈，如果不是為了避嫌的話，我都應該趁早識趣閃人的吧？
「大家都還好，局面應該已經在教官的主持下得到控制了。」心裡想的永遠要和嘴上說出來的是兩回事，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不明的詭異場景下。
羅傑不但嘴上識趣，身體還主動擺出了個標準的守備警衛姿態。這倒並非是單純為了討好香月夕呼之類。主要是在剛才的對話過程中，他聽到了在場除了他與博士之外，第三個微弱的呼吸聲。
那應該是兔耳感應少女，不過真奇怪啊，沒聽說過天才科學少女會附帶觸手屬性，而且那位心靈感應者都不對此表示異議的麼？在公開資料裡，香月夕呼應該是一個生物外觀意義上的普通人才對啊？
而且，這個女人還真夠心狠手辣，現在算上自己才總共三個能喘氣的……警衛部隊趕到之後，被下令「可以回宿舍了」的羅傑帶著滿腦子疑惑開始往回走。而且無論他怎麼呼喚，dg都照例沒有搭理他，更不可能跑出來解答他的諸多問題。
而在香月夕呼的辦公室裡，天才博士正隨意地揮手讓警衛部隊抬走地上那幾灘。等到最後一個警衛退出房門之後，兔耳少女才小心翼翼地從隔壁房間探出頭來。
「霞，你說剛才那個羅傑相信了我的導線解釋麼？」
「應該，是吧。」
回答的語氣裡有著相當的不確定，但香月夕呼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反而看似毫不介意地再度坐回了辦公桌旁。
「又要寫幾篇該死的公文了，上面低劣的效率真是令人難以容忍！相比起來間諜們倒還真是效率驚人，只不過抓住了短短的補充教練彈時間就能順勢潛入，這個所謂的基地到底跟篩子有什麼分別？」
「……」
「你說朝鮮怎麼樣？雖然剛才那位小哥從頭到尾都表現得相當正常，可他的聲音也未免太淡定了。為了避免無謂的節外生枝，還是讓那些該死的beta替我考驗考驗他吧。」
「……」
「畢竟我們要做的，只有拯救地球這一項啊。」
「……」
面對著一個具備著相當心靈感應的能力者，上面那幾句解釋本來是毫無必要的，但香月夕呼看起來已經習慣了在獨處時選擇正常人的交流方式。
而那位照例寡言的兔耳少女，好像也並不反對這種形勢的對話。
於是在沒有任何反對的情況下，三天後的羅傑和陳弈順理成章地坐上了帝國陸軍前來拉人的吉普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