惚間一個溫柔的懷抱支撐住了我有些搖晃的身子,而又帶著濃濃擔憂的聲音:「璽,你也去歇歇吧,飛了這麼久真氣已經空了吧?」
我閉了下眼睛,拍拍肩上的手,輕聲道:「再等等,看看念日怎麼說。」
幾位師兄神色凝重的互相看了看,他們早已從二師兄那聽聞錦文和我們之間的一些牽扯,如今找回來這麼一具駭人的血肉身軀,都知道事情的嚴重了。
念日圍著裹著結界漂浮在空中的錦文轉了一圈,從頭至腳看了個仔細,而後回來躬身說道:「師叔,此人如今看來是被食了生氣,但還有一息尚存。外膚染了腐氣之毒,又因受傷,潰爛嚴重。若要去毒生膚需浸泡藥湯七七四十九日。」
念日的話讓我心中一喜,頓時提起些精神,急忙問道:「這麼說可以救回來?」
「這個……」念日稍一沉吟,繼續道:「師叔,這只是治他外膚之傷,因為無法切脈,還不可得知他體內有何傷患。但就此人現在的傷勢而言,必須先泡藥湯才可切脈。」
「那就先泡藥湯!」我急切的說:「需要準備什麼東西?」
「需要一具石棺。」念日道:「我這就去配藥。」
「好,我來準備石棺!」我大聲說道。
「璽,你還是去歇著吧,我來張羅就好。」沃迪爾擔憂的攔住我說道。
「是啊宮主。你去歇息一下。我助二夫人準備石棺。」二師兄上前兩步神情懇切地說。
「是啊是啊。宮主去歇息一下吧。」眾位師兄全都走過來規勸。
我看看眾人。又看看微皺眉頭地沃迪爾。再看了看等著去配藥地念日。終於點頭道:「那好。我去休息一下。若是有何眉目速派弟子來炎龍殿知會我。」
罷。我強打精神跟著眾人出了地室。來到炎龍殿正殿。念日告退前去配藥。我招呼幾位師兄回去休息。沃迪爾與二師兄前去準備石棺。我自己便渾渾噩噩地回了炎龍殿。
坐在臥殿地落地窗前。覺得體內一陣空虛無力。天已經濛濛亮了。因我們回來地喧鬧還沒有安靜下來多久。弟子們便紛湧出來準備做早課。又開始了喧嚷地人聲。而我卻不敢打坐靜修。只怕這一修煉進去便又沒了時日。
有氣無力地看著遠處廣場上黑壓壓地一片弟子。仰頭喝完了一碗清茶。乾脆睡一覺算了。雖然對恢復真氣沒有太大地幫助。怎麼說也能放鬆一下緊繃地神經吧。
我像個用盡了力氣的勞工,手腳並用地爬上床,一頭栽進枕頭裡睡了過去。
有日子沒有好好睡過了,其實睡覺的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當我醒來時仍是艷陽高照,睜開眼便看到言之躺在我身邊依著床頭看書。一雙手臂牢牢的自身後抱著我,耳邊是溫熱的帶著清香的鼻息。一條修長的白嫩大腿在我腰上跨著,背脊上緊壓著地是溫暖的胸膛與緩慢而堅定的心跳。
我迷濛的笑了,這情景是那麼熟悉而讓我安心。
轉過頭,看到沃迪爾微瞇著眼睛一臉悠閒的享受,便湊過去在那柔軟的紫唇上親了一下。沃迪爾彎唇一笑,大腿在我身上蹭了蹭,懶懶的一探身子壓在我身上,扶住我的臉來了個熱情地深吻。這是他的一貫作風,我已經很習慣了。
「醒了?」言之瞥了我們一眼,沒什麼特別的神色,看來他也習慣了。
我的嘴被堵著沒法回應,沃迪爾眼含笑意就是不鬆口,八爪魚似的壓著我不讓我動彈。言之搖搖頭,轉過目光繼續看書。
我有點奇怪,他們倆地神情看起來這麼輕鬆?難道錦文已經脫離危險了?
正想著的時候,一隻手不老實地解開了我裡衣的繫帶,探進來在我身子上來回撫摸。我渾身一顫,急忙掙扎著推開沃迪爾,道:「別亂來!我得去看看錦文怎麼樣了!」
「念日正在丹房為錦文診治,還未出結果。」言之頭也不抬地說。
「我睡了多久?」我在沃迪爾不住的親吻騷擾下坐起身子,將裡衣地繫帶重新繫好。沃迪爾就像個無骨的軟體生物似的,直往我身上粘,「好了好了,小狼,別鬧了。」我拍拍沃迪爾的臉蛋,翻身下了床。
實在的,我們夫妻好久沒有這樣團聚過了,一醒來便看到兩個老婆睡在身邊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可惜現在不是享受的時候,錦文那邊還不知到底怎麼樣了。
「你睡了整整一日。」沃迪爾趴在言之腿上支著下巴說。言之斜了一眼沃迪爾,微微皺了皺眉,合上書抽開腿下了床。沃迪爾撲了個空,摔在床上,不滿的吆喝:「真小氣!」
言之只當沒聽見,走過來拿過外袍幫我穿上。繫好腰帶,言之將我攬進懷裡,探下臉來在我唇上親了一下,道:「走吧,我們去看看錦文如何了。」
有我那!」沃迪爾見言之拉著我就走,急匆匆穿鞋下袍繫好扣子趕了上來,嘴裡抱怨連連:「你們倆真是的,倒是等等我啊。」
言之不理他,拉著我一路疾走來到天龍殿,沃迪爾見我們都不理他,面上帶了氣悶,緊緊跟在我們身後。
進了天龍殿大殿,閒容鳴風正侯在殿內伺候,見我們進來急忙上前行禮。我只是點了下頭,跟著言之一路向裡來到丹房。
順著石階下到地室內,一股濃重難聞的藥味頓時撲面而來。我頓了下身子,言之鬆開了我的手獨自走至石洞中央的石棺前往裡面探看。坐在一旁的念日起身向言之行了一禮,而後又轉身向我們行禮。我擺擺手,走過去一看,只見看不出面目的一幅血紅的身軀靜靜地躺在黑褐色的粘稠的半透明藥汁裡,原來還剩下那麼點不完整的皮膚如今全都被藥汁燒化了,看到的滿眼都是鮮紅的肉。
一道道血管穿插在肌肉裡,甚至能看到隱隱的脈動。胸膛在微弱地起伏,面部只有鼻孔與嘴唇完全露出在空氣中。
看到錦文還有呼吸,緊繃的心弦算是鬆動了一點。只是所看到的血肉之軀太過嚇人,讓我有些失措。
「錦文怎麼樣了?」言之輕聲問道。
「他體內有妖毒,是為了控制他地心智不至於過早喪命。可妖毒已經侵入五臟六腑,不清除乾淨的話他是無法清醒過來的。」念日皺著眉頭說:「外膚好治,妖毒難除。況且他好像無心求生,我用了很多方法刺激他,他都毫無反應。」
「……」無心求生?
這四個字就如利刺一般在我心臟上紮了一下。
錦文為何無心求生?
言之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眸中愁雲密佈。沃迪爾看出我們之間的暗潮洶湧,立在門口不言不語。
看念日說話的意思錦文的性命是保住了,可妖毒他卻沒辦法清除乾淨。最重要地是錦文不願意配合,他根本就是自己不想活了?
「如今的狀況他還能支持多久?」我喃喃的問。
「不出十日,妖毒不去性命不保。」念日一字一字說得清楚。
我搖搖頭,看著一團血肉的錦文心中暗想,若是我落得這樣的田地,估計也是不想活了的。活著不比死了更痛苦?
「真的沒有辦法了?」言之出聲問道:「不是可以為他再造一具身體麼?」
「那也得他本人願意才行。」沃迪爾總算是找到插嘴的機會,走過來說道:「他本人不配合,就算再造一具身體也是枉然。」
這下言之沒話說了,只能看著石棺內地錦文發愣。錦文為何無心求生,在場的幾個人都不是傻子,其中緣故除了念日不大清楚我們三個都是明白的。
當年年輕氣盛,只為一段不成熟的情愫便負氣出走。這一走就是十八年,而且還背井離鄉流落到敵國。如今落到妖物之手,想來也受了莫大的折磨,最後全無生意。這其中地苦痛沒有人能替他分擔哪怕一點點。
「那個該死的雷火對錦文做了什麼讓錦文不想活了?」沃迪爾忽然很氣憤地說了一句。
他的話讓我和言之齊齊一震,倏然睜大雙眼,震驚地看著沃迪爾說不出話來。
是啊,我們都沒想到這一層!一直以為錦文是因為十八年前的事耿耿於懷,卻沒想到是他又遇到什麼不測而萬念俱灰。
能讓一個人意志磨滅到一心求死,那會是怎樣地刺激?
腦中忽然閃現出十年前去妖界找沃迪爾時,搶那個雷火衣服的情景。那個雷火是個極品的好色之徒,見了美貌之人就想上的那種。難道錦文……
不會吧?先不說錦文已經三十好幾,他的臉一半都是傷疤,看起來非常恐怖,怎麼看也會讓人產生非分之想啊。
我大驚失色的握住了沃迪爾的腕子,對自己想到的原因驚恐不已。沃迪爾見我的表情似乎想到了什麼,變得非常吃驚。十年前他是見過雷火的,只是他當時見到的雷火已經被我的龍息快烤熟了。這次又見到雷火,卻是一團黑乎乎長著滿身鬃毛的怪肉。若是被這種東西壓了是個人都不想活啊……
我被想到的這種可能性刺激的嘴角直抽,沃迪爾卻瞪著眼睛看看石棺內躺著的血人又看看發愣的言之。
忽的,言之伸手抓住了念日的手腕,咬著牙說:「真的無法醫治了麼?」
「有!有辦法,有辦法的!」念日被言之凶神惡煞的摸樣嚇得一個哆嗦,急忙說道。
「什麼辦法?」我鬆開了沃迪爾的手腕,抓住了念日的另一個腕子。念日被言之我們倆凶悍的表情嚇得冷汗淋漓,結結巴巴的說:「只,只有師傅可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