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來後先是小心的靠著門在殿內打量一周,看到我之後雙目露出喜色。其中一名黑紗女子一擺手,便扶著門往外探看望風。黑衣男子點頭示意,輕手輕腳的走到床前,一隻眼睛亮晶晶四處掃視一圈。
我費勁的撐起一點身子,低聲問道:「殘……劍……你怎麼……會……」
「噓——」殘劍豎起一指放於唇前示意我不要出聲,動作敏捷的將我拉起來背在背上。他的動作牽動了體內還未平息的劇痛,我悶吭一聲,喉內再次湧出血來。
殘劍背著我走至門前,守在那望風的莫禪看到我的樣子吃了一驚,低聲說道:「他這樣吐血不行!根本走不了!他們會順著血氣發現我們!」
「那怎麼辦?」殘劍擔憂的看著趴在他肩上毫無力氣的我問。
莫禪發愁的抿了抿枯樹皮一般的嘴唇,從懷裡拿出個錦囊,倒出一粒丹藥塞進我嘴裡,「吃了這個!」
我就著喉中的鮮血努力將那丹藥吞嚥下去。莫禪又拿出一張黃符,手指沾了沾我下巴上的血跡,在黃符上描描畫畫了一番,畫完後貼在我背上。
「好了,走吧。」莫禪將門拉開一條縫,探出頭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這裡,便一揮手帶著殘劍往外走。我無力的趴在殘劍肩頭,剛才吞下去的丹藥就像一個塞子似的塞住了我的喉嚨。肚子裡的淤血出不來,堵的我很難受。
隱約的看到,剛才我們出來的大殿門口倒著許多侍衛打扮的人,其中還有兩名巫師,猜想是莫禪的手筆。讓我奇怪的是,殘劍和莫禪怎會湊到一起?
莫禪頭上地黑紗被汗浸濕了,不知是冷汗還是熱汗。殘劍倒是很平靜,背著我跟在莫禪身後急速的走著,絲毫不見吃力。
天已經黑透了,到處的廊下屋簷都燃著漂亮的宮燈。一隊隊錦衣衛緊張的到處搜索。在經過我們附近時殘劍都會敏捷的躲到暗處等他們過去。
就這樣躲躲閃閃走走停停。在我快要撐不住昏睡過去時。終於看到皇城地出口。那座宏偉地大門。守門地御林軍精神抖擻。手不離腰間刀柄。在大門口來回巡視。殘劍背著我躲在一旁黝黑地牆根下。說道:「怎麼出去?」
莫禪自裙袖中拿出個荷包。低聲說道:「我去引開他們。你見機往外衝。」
「好!」殘劍點點頭。將我往上托了托。我只覺肚子裡翻江倒海。可又吐不出來。直把我憋得不住喘粗氣。冒冷汗。
莫禪貼著一旁無人大殿地殿牆往回走了數米。先是打了個決印嘴裡唸唸有詞。而後一片淡淡地光幕自她手中溢出將她罩住。緊接著從荷包裡倒出一粒丹藥。使勁往遠處一扔。只聽「彭」地一聲巨響。碎石迸射。硝煙瀰漫。
「什麼人?!」在大門口巡邏地御林軍嚇了一跳。齊齊抽出長刀大喝道。莫禪見狀。輕輕往前一躍。那團光幕便托著她躍出一丈多遠。
「站住!有刺客」那隊御林軍大喊著舉起長刀向莫禪追去。門前頓時一個人都沒有了。
「好!」殘劍低喝一聲,背著我瞬間躥至皇城門前。剛一進門洞,卻發現裡面貼著牆邊站著齊齊的兩排御林軍。
「大膽刺客!還不快束手就擒!」御林軍看到我們先是一愣,隨後抽出腰間長刀大喝著圍了上來。
「哼!」殘劍不屑地哼了一聲,一手托著我,一手迅速抽出腰間長劍打了起來。
我神智迷濛的趴在殘劍肩上。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一隻手慢慢聚集從傷痕纍纍的內丹中抽出地一絲絲真氣。沒辦法,在剛進門洞的時候我便感覺到門外有幾股不弱的氣息等著我們自投羅網。而這氣息是屬於巫師的,殘劍是絕對應付不來的。
殘劍的武功確實已是登峰造極,不消多大會功夫,這幾十名御林軍便都倒地不起。我伏在他肩上奮力說道:「聽著……往前衝……即使刀山火海也不要停!」
殘劍凝目朝外面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不過他仍是重重的「嗯」了一聲。
「好了,開始,衝!」我的沖字剛一出口,殘劍便如離弦之箭般躥了出去。
在躥出皇城大門的那一霎那。就著明亮地火把看到門外站著一排巫師。其中最首的一位竟然是納蘭公卿。他的臉上滿是憤怒,看到我們躥出來立刻揮手一道藍光。
我不管這些巫師準備用什麼對付我們,只是將手中聚集的真氣化作氣浪一股腦的扔了出去。接著,我便伴隨著耳邊此起彼落的驚呼聲與慘叫聲陷入黑暗……
我盤腿坐在體內的小宇宙中,無神的看著這個狼狽的地方。到處是血,鮮紅地血,形成一個個河流瀑布圍繞著被封印的炎龍魂與我毫無光彩的內丹。內丹已經有了裂縫,裡面往外滲著血。我知道是因為被外力切斷炎龍魂與內丹之間的聯繫才變成這樣,畢竟炎龍魂是不可能受損的。會受損的自然只能是我的內丹。
一道溫柔而熟悉的金光自天邊緩緩飄過來。我心中一動,抬起眼簾看過去。這金光從沒有見過。但卻感覺很熟悉。它圍繞著我的內丹緩緩轉動,溫暖地能量滲進內丹裡修補好裂痕。我笑了出來,這能量應該是師傅薩克斯勒地。他是神族的後裔,只有他才擁有如此純淨如此溫柔地金色能量。
疼痛漸緩,內丹上的裂痕消失了。只是淤血還有很多,不吐掉的話是不行的。我想我是時候要醒來了,還有很多事要做。
「前輩,為何天大哥喝不下藥?這樣下去他什麼時候會醒?」
「是啊前輩,璽哥哥為什麼還不醒啊?」
「前輩……」
「前輩!」
「好了好了,老夫已經為他診治過,他隨時都會醒來,不必著急。」
咦?這不是百悔的聲音麼?看來師傅在別人面前還是用百悔的身份。不過那藥丸實在是堵的我難受死了,再不吐出淤血我會撐爆的。
動動手腳,感覺並不吃力。於是我抬起手掌朝胸前輕輕一掌。「啪」「哇——」一道血箭自我口中噴出,包裹著那粒莫禪餵給我的丹藥噴泉一樣衝上高空,又下雨一般散落在屋內眾人的身上。
屋內的人齊齊的一驚,臉色煞白。接著,廉錦秀敞開嗓門尖叫起來:「啊——璽哥哥吐血啦——救命啊——唔……」餘音被受不了她的殘劍以手堵嘴堵了回去。
「這就叫腥風血雨啊……」廉青笙搖頭晃腦的自言自語。殘劍的一隻獨眼翻上了天花板,廉錦秀眼淚汪汪的看著我,莫禪在一旁的凳子上閉目打坐。
「咳咳咳……啊……」我使勁咳了幾聲,才算順過氣,靠在床欄上好好的呼吸幾口空氣。只覺吸入的空氣裡滿是血腥味,雖然這罪魁禍首是我,卻仍覺得很不爽。
「你可算醒了,再睡會這屋頂都要被掀了。來,漱漱口。」百悔笑呵呵的說著做在床前,遞給我一碗水。
「多謝師傅相救。」我很感激的看了百悔一眼,接過水碗喝了一口,漱漱口吐在床邊的痰盂裡。
漱完口,我將水碗遞還給師傅,說道:「我睡了幾天?」
「十天。」廉青笙走過來接口道:「沒想到龍魂宮主竟然投靠了皇帝!」
「不,不是。」我搖搖頭,「其實恰恰相反,應說是皇帝投靠了寂。」
「哦?」廉青笙一挑眉,不明白我的話。
「青笙,我勸你還是不要再過問國事了。納蘭公卿不會有好下場的,你們等著看戲便是。帶著老爺子躲起來,不要與納蘭公卿正面衝突。他畢竟是頗有修為的巫師,不是你們這等武林人士能抵抗的。」一下子說了一堆,急忙大喘幾口氣。感覺身體還是很虛弱,只是不再疼痛難忍。「呵呵呵……璽兒說的不錯,你們還是不要再與皇帝針鋒相對。帶著你們的爹娘隱居起來,坐觀其變豈不美哉?」百悔輕撫顎下白鬚,笑呵呵的說道。我從他閃爍的眼神中看出,他是不想廉青笙這些人再去找麻煩生事,畢竟到時候出了事還得我們來給他們善後。
「是,緊遵前輩教誨。」廉青笙聽了我們的話臉色一整,朝我們深施一禮滿口應承。
我忽然想起,廉家大夫人的屍體還在我的炎真界裡,便道:「青笙,你退後一些。」
廉青笙不明白的往後退了幾步,與廉錦秀他們站在一起。我閉眼試著調動真氣,內丹仍是虛弱,緩慢的放出一絲絲真氣,勉強能夠開啟炎真界。
當我攢夠真氣,睜開眼睛一揮手,廉家大夫人的屍體便出現在中央的地上。屋內眾人又是一陣驚呼,而後廉家兄妹二人齊齊的撲了過去。
大夫人去世的事廉青笙與廉錦秀都是知道的,只是看到屍體仍會覺得傷心。一旁立著的殘劍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似乎這位大夫人與他素不相識似的。百悔看著他們搖搖頭,道:「還是先將夫人請回屋安睡吧,明日我吩咐人準備上好的棺木入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