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容盛了一碗粥剛要遞給對面飢寒交迫的廉家人,卻被寂及時的抓住了手腕。寂將粥又倒進鍋裡,排隊等粥的人見了眼睛都紅了,差點撲上去。寂用銳利的目光瞪了他們一眼,那溫文中頗具威嚴的氣勢頓時鎮住了他們。
見眾人瑟縮著不敢上前,寂才轉過臉拿出懷中的藥瓶,倒出那顆曾經給三夫人分去一小點的藥丸放入大鍋裡。閒容見狀,急忙用鍋勺攪拌起來。寂伸出手掌平放於鍋上,運氣催化藥丸。飢餓的眾人見寂的舉動,看他的目光從不滿變為敬畏。他們知道這藥丸的神效,對他們來說是大大的好處,能救他們的小命。
我端著粥走至廉錦秀身前蹲下,說道:「錦秀,這碗粥給你娘吃,我去給你拿碗藥粥來。」
「嗯,謝謝璽哥哥。」廉錦秀雙目淚光閃閃的接過粥碗,那一雙水水的眸子裡滿是憂愁與感激。我微微皺了皺眉,想起八年前天真浪漫又光彩照人的廉錦秀,和現在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拋去心中的思緒站起身向閒容走去,聽到身後的廉錦秀小聲說道:「璽哥哥,不管你是神仙還是妖怪,你都是錦秀的好哥哥……」
她的話讓我頓住了腳步,心中湧起五味雜全。我沒有回頭,只是點點頭,而後走至閒容身旁。他正忙著給眾人盛粥,見我過來便盛了一碗給我。我接過粥碗,抬頭看到寂一雙鳳目深幽的注視著我。那如黑珍珠一般的瞳仁內有一瞬間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華,讓我心裡生出種怪異的感覺。這種怪異地感覺讓我一時說不出個所以。
「璽兒?怎麼?」寂走過來親暱的攬住我的腰低聲問道。
我渾身一震,下意識的往一旁躲了一下。寂地臉色變了變,最終恢復淡然。
「呃……沒什麼。」我愣了愣。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剛才我會突然對寂產生想躲避的感覺?
不應該啊,我怎麼會這樣?
我疑惑的轉頭看著寂,他仍是一臉溫和的表情,只是不著痕跡的收回手。我皺起眉頭。不明白的湊過去握起寂柔軟的手。沒有什麼不適的感覺,難道剛才是我地錯覺?
「呵呵。璽兒。不必太過緊張。他們現在已經脫險了不是麼?」寂忽地笑了出來。伸過另一隻手覆在我地手上拍了拍。
「……嗯。」我應了一聲。轉身端著粥向廉錦秀走去。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寂地一雙眼睛深深地盯著我地背脊。讓那種異樣地感覺再次升騰起來。
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
三夫人已經被廉錦秀喚醒了。正一點一點地喝粥。我端著粥走至廉錦秀身旁坐了下來。看到寂已經轉過眼光看向別處。
那些廉家人全都拿到了一碗粥。躲在一旁小心地吃著。閒容嘴饞。用鍋勺舀了一勺背過身去偷偷地吃。剛那個小丫頭這時候也拿到一碗粥捧在手裡一點點地吃。現在就只剩下廉錦秀還沒吃到粥。因為她在喂三夫人。三夫人看到我坐在一旁。嚇得索瑟一下。垂下眼簾不敢看我。看來她是被我嚇著了。
想起那時候在廉臣煥地刺史府與三夫人之間發生地那次不快。不禁心中又出現那道熟悉地健壯身影。而後。便是那個陰森森地小院。灰濛濛地雪雨。灰濛濛地天。寒氣逼人地長劍。胸口迸濺地血珠……
不……這一切一定不是真地……
言之,你在哪?我要聽你親口說出真相。
我不信你是那樣的人。
「璽哥哥,你知道徐大哥現在在哪裡麼?自從三年前徐大哥在死牢被救走之後,就再也沒有他地消息了。」
「什,什麼?」我回過神。怔愣的看著錦秀。手裡的粥碗不知何時已經被她拿走捧在手裡。一旁的丫鬟接替她抱著喝過粥之後昏睡過去的三夫人。那些廉家人都喝了粥,擠在一起互相取暖。寂和閒容不見了。不知去了哪裡。
「寂和閒容呢?他們去哪了?」我迷茫的問道。
「寂前輩說去找輛馬車回來。」
「哦……」
「璽哥哥,你剛才在想什麼?」
「我……」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想徐大哥吧?寂前輩是璽哥哥現在的心上人麼?」
「呃……嗯。」
「寂前輩人挺好的,就是……」
「怎麼?」
「就是覺得……覺得寂前輩好可怕……」
「可怕?」我一愣,寂那麼溫柔的人怎麼會可怕?
「嗯,被他看一眼就讓我怕的不行。」見我一臉奇怪的神色,廉錦秀喝完最後一口粥將碗放在雪地上繼續說道:「其實寂前輩對璽哥哥很好,可能是我多心了吧。璽哥哥,當年的事我們都聽說了,我一直不相信徐大哥會做出那樣的事,他一定是被妖法害了!」
「不是妖法。」我搖搖頭,「納蘭鳳嬋給他用了福壽膏,那晚我去的不是時候,應該是碰上他藥力發作。」
「怎麼會呢?就算是福壽膏,也不會讓人瘋狂啊?」廉錦秀不解的看著我問道。
廉錦秀的話讓我心中一動,道:「錦秀,你知道納蘭若喜這個人麼?」
「納蘭若璽?」廉錦秀一愣,道:「我聽說過他,他是納蘭公卿跟青樓的娼妓生的孩子。不過納蘭公卿不承認他,還想方設法想殺了他,是徐大哥的爹爹徐伯伯將他救下來的。後來他就成了徐大哥的書僮,再後來就病死了。徐大哥因為這個還消沉了很久的時間。」
「言之很喜歡他麼?」
「喜歡啊,徐大哥把他當自己的親弟弟一樣,教他讀書識字。」
「親弟弟?」我一愣。
「是啊,徐大哥是獨子嘛,一直希望有弟弟妹妹,所以他才會很疼愛我們啊。徐伯伯過世後一直都是徐大哥教我們武功的。」
「他不是言之的心上人?」
「怎麼可能。我倒是聽說那個納蘭若喜喜歡徐大哥,可惜徐大哥卻只是把他當弟弟。他是因為這個才病倒的吧。徐大哥一直都對他心有愧疚,還為他設了靈堂。」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看來,我得找機會再去看看納蘭若喜的靈堂,裡面一定有古怪!
經過廉錦秀的一番話,當年發生的事在我腦中又一次劃過,忽然發現其中有很多疑問。不過,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姜猛應該不是徐言之這邊的人。
「錦秀,你們家這次出事姜猛有出手相助麼?」
「他?哼!自從納蘭公卿當了皇帝後,姜猛就翻臉不認人!我們曾多次向他求助,他都閉門不理。他那個小兒子不是做了駙馬嗎?人家陞官了,現在是王爺啦!哼!」說起姜猛,廉錦秀氣得哼個不停,說得咬牙切齒。
我不禁有些擔心,看來這個姜猛把梁伯接走是別有用心。現在只有抓緊時間先把他們送到琅冥山莊,之後就馬上回京城接應沃迪爾,找到梁伯,將梁伯帶回神山就萬事大吉了!
就在我想著的時候,聽到遠處傳來馬蹄聲與車輪壓雪聲。我抬起頭朝遠方張望,看到一輛很大的馬車吱吱呀呀的奔過來。趕車的是閒容,寂與他並排坐著。廉錦秀也看見了,便閉上嘴不再說話。
我站起身過去將已經冷掉的大鍋放回炎真界,收拾起碗放進包袱裡繫好也扔進炎真界。那邊,閒容趕著馬車到了近前,寂下了馬車走過去將地上的廉臣煥抱起放進馬車裡。裡面鋪了厚厚的被褥,非常舒適。廉錦秀隨後也抱起三夫人放進馬車,讓她與廉臣煥並排躺在一起,再蓋好被辱。
隨後,廉錦秀想接替閒容趕車,卻被我攔住,讓她也坐進馬車裡。那丫鬟也想坐馬車,我見馬車挺大,便由著她了。
餘下的人全都上馬,我們這十幾人便迎著飄揚的雪花一路向南奔了下去。我們出發的那片荒涼的地方其實就在南麓鎮往南十幾里地,那輛馬車就是寂在南麓鎮找了戶人家買下的。由於馬車走不快,眾人又抵不住寒冷,在天剛擦黑的時候我們便找到一家路邊的孤店投宿下來。這群人雖然喝了藥粥,可因牢獄之災再加上這一天一夜的連番驚嚇折騰,一個個都疲憊不堪滿臉菜色。
晚上寂不許這些人吃店裡的飯,依然令他們吃藥粥。我將那鍋涼粥拿出來加熱了一下分給眾人吃。吃過粥之後,眾人便紛紛睡下了。
我趁著時間還不算晚,瞬移至南麓鎮內找了家成衣鋪買了十幾件上好的翻毛棉披風。照這個速度還要走上至少兩天才能到琅冥山莊,我可不想這些人再出現損失。因為我想節省時間而逞強帶著這麼多人瞬移,結果害死了一半多人。雖然重要人物沒死,廉錦秀也沒有怨恨我,可是我心裡卻很是過意不去,畢竟我是來救他們的。
在我買披風的時候,聽到店內的熟客與夥計閒聊最近的大事。一件就是我們劫牢的事,一件是十里陽陵的兇案。我豎著耳朵聽了一會,不禁有些好笑。那熟客說這次死牢被劫竟是神仙所為,而且還有人親眼看見神仙在天上飛。我自問劫牢期間沒有在天上飛來飛去,看來是寂被人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