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呆立了一會,眼睛終於適應了黑暗,能看清些東西了。我快步走至門前,將門閂插上,又將窗子關好,才算將寒風擋在屋外。長出一口氣,一邊寬衣解帶,一邊繞過屏風坐在床邊。床上是已經鋪好的被褥,我將脫下的衣服隨手扔在床頭,掀開被子想鑽進被窩。忽聽「吱——!」的一聲尖叫,一隻黑乎乎,雙目閃著幽光的大老鼠從被子裡躥出去,一溜煙跑不見了。
我呆呆的看著已經跑沒影的老鼠,心裡哭笑不得。若換個女孩子,肯定會被這招嚇得魂不附體,高聲驚叫了吧。隨即想到剛才吃飯前,姜玉瓊臨走時那奇特的一瞥,猜想可能是他做的手腳。還真是小孩子氣,不就是沒能見到沃迪爾麼?至於跟我這麼制氣麼?
好笑的搖搖頭,翻身躺下,將被子掖好。眼角餘光,看到門外一個黑影閃了一下。
還真是閒得慌,搞這些小把戲。
我在心裡嘀咕著,閉上眼睛睡覺。這會頂多也就晚上9點多左右,我靜靜的躺著,聆聽窗外狂風嗚咽。今天一天過得很緊張,精神非常乏累,而且還受了內傷。雖然心思煩躁,我仍是漸漸的睡著了……
「喂!天璽!醒醒!喂!」
一個熟悉的聲音將我喚醒,感覺一隻手抓住我的肩頭不住搖晃。我迷濛的睜開眼,看到姜玉瓊不懷好意的笑著立在床前。我嚇了一跳,一下子清醒。觸電似地坐起身,吃驚的看著他。「你……」
「呵呵呵……」姜玉瓊低聲竊笑,道:「你以為上了門閂我就進不來了?」見我吃驚的看著他,他得意的反身坐在凳子上,「沒想到你真的是男的,我還以為你是女扮男裝呢!」
他地話讓我皺起眉頭。垂下眼光看到裡衣大敞著前襟,露出皮包骨頭的瘦弱胸膛。
「我很奇怪,你家也算是大富大貴的人家,怎麼你跟沒飯吃的老百姓似的,瘦成這樣?」他一臉調笑的翹著二郎腿,眼光色色的在我身上打轉。「你是不是有什麼隱疾啊?看你這麼白白嫩嫩的,不像是吃過苦的。」
「玉瓊賢弟,你深夜造訪,到底有何貴幹?」見他淨說些不著邊的話,我不悅地拉好衣襟。拿起床頭扔著的衣褲穿上。
「得了,你別叫得這麼親熱,我可不想有你這樣的兄長。」姜玉瓊不屑的擺擺手道:「你這次死賴著我爹進京,不就是想見見那個瘋子徐言之嗎?老實告訴你,我爹根本沒打算讓你見他。你若真想見徐言之,就趕緊穿戴整齊,我帶你去。」
姜玉瓊的話讓我心裡「咯登」一下。急忙問道:「為什麼?姜叔為什麼不肯讓我見言之?!」一邊問著,一邊急急的穿好衣袍下了地。
「為什麼?哼!」姜玉瓊哼笑一聲,道:「還不是為了你好?前些日子與他定親的鳳嬋姐姐已經搬進他地將軍府了,難道要我爹把你綁了送上門去?你自己什麼身份你不知道?」
姜玉瓊的話讓我的腦袋「嗡」的一聲,頓覺一陣天旋地轉。身子有點站不穩,栽歪一下,依在了床柱上。他見我的樣子。笑意更濃了。
我努力喘了幾口氣,低聲問道:「你真的要帶我去見言之?」
「那是自然,我這個人沒什麼別的優點。就是喜歡助人為樂。雖然這次你沒讓我見著美人,不過我大人不計小人過,幫你一把。」他樂呵呵地站起身,轉頭往外走,「跟我來吧,天璽,嘿嘿嘿……」
他的笑聲很詭異,我卻因急切的想見到徐言之地心情,顧不上想太多。跟著他走了出去。
來到院子裡。冰寒刺骨的狂風讓我猛然一個激靈,急忙裹了裹身上的棉坎肩。天上烏雲翻滾。沒有一絲光亮,只有一隻紅紅的燈籠,在屋簷下來回搖擺著,散發著微弱的紅光。頭髮被狂風吹得如群魔亂舞,我卻忘記拿上髮帶,只能仍風吹著。
姜玉瓊揚手抓住了我的衣領,也不打招呼,縱身一躍上了房頂。我吃了一驚,全身冒出一層冷汗,卻不敢掙扎動彈。隨即,便被不遠處那燈火輝煌的庭院吸引住目光。
「看見沒?這就是徐言之的將軍府,就在我家隔壁,呵呵呵……」姜玉瓊提著我縱至一個高高的閣樓上,指著下面地庭院說道。我根本顧不上姜玉瓊地話,已經被看到的景象驚呆了。
滿滿一院子地清秀少年,全都穿著單薄的白衣,一個個凍得臉色青紫,卻顫抖著或是撫琴,或是吹簫,或是唱歌。他們身後,是一間龐大的主屋,足有一畝地大小。屋門緊閉,屋內燈火搖曳,伴隨著一陣陣淒厲的慘叫聲。
忽的,慘叫聲弱了下來。而後,只聽「光當」聲響,屋門被大力推開。兩名府兵抬著個衣衫不整的白衣少年出來。他渾身顫抖不停,下體與露出的雙腿上滿是血跡。那一滴滴猩紅的血,夾雜著一些隱約的乳白色液體,順著纖細的小腿滴落地上。
我愣愣地瞪著逐漸消失在拱門處的,虛弱呻吟的少年,腦中一片空白。
我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不相信這是言之做的。
「喂!天璽!傻啦?!」耳邊傳來姜玉瓊幸災樂禍的聲音,「你不是想見徐言之嗎?他就在屋裡,我帶你去看!」說罷,他再次提起我的衣領,縱身躍下樓台。
寒風在耳邊「呼呼」作響,眨眼間,我們便來到那主屋的一扇窗外。姜玉瓊豎起一指,放進嘴裡濕了濕。而後,點破窗紙往裡看了看。隨即,他嘿嘿一笑,把我拉過來湊在那小孔前,按住我的肩膀,似是怕我逃跑。
我呆呆的順著那小孔看進去,看到的是一張很大很大的床。床被白紗帳團團圍攏,現出裡面一個赤身**,披頭散髮的人影。他斜依在床柱上,一條腿耷拉在床下悠哉的晃蕩。地上四散著衣袍和血跡,還有一個個炭火盆,將屋裡烘的暖洋洋的。床邊放著一張大桌,桌上散著令人臉紅的各種**器具。
我無意識的顫抖著身子,眼睛幾乎瞪出眼眶。那熟悉的身影,即使到死我都不會忘記。
這就是姜猛所說的「性情大變」?
為什麼?
「轟辟卡」一聲震耳欲聾的響雷忽然爆出,天空中的烏雲立刻翻滾起來,一道慘白的閃電將一切照耀的如阿鼻地獄。閃電將我們的影子明晃晃的投入進屋內的地上,依著床柱的徐言之身子一僵,立刻轉頭向我們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