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的甩甩頭,將惱人的思緒甩去。跨上布包,拎起包袱和乾糧水袋走出帳篷。耀眼的陽光照射著滿草地的血色,血腥味還是那樣濃烈。破碎的屍體已經都被清理乾淨了,只留下一些碎布與熄滅的篝火堆。空中沒有一絲風,鳥兒會偶爾劃過天空,停留在樹梢上鳴叫幾聲。森林小道旁的樹幹上,拴著一匹棗紅馬,正低頭吃草。似是聽到動靜,它抬起頭看向我。不知是不是看到了我火紅的右爪,它的大眼睛裡閃出恐懼的光芒。它開始不安的打響鼻,踱步,後退。
從草地上血液的乾涸程度與乾裂的馬糞來看,徐言之他們至少離開了兩天了。不禁心中泛出無盡的淒涼,我就這樣被拋棄了,我終於落得孤身一人……
越怕失去,就越容易失去麼?
我因為害怕失去,而對徐言之隱瞞了自己變異的體質,讓他以為我是他心中所想的巫族人。這下,真相大白,他能念及舊情不殺我,也算是網開一面。只是,他不會再相信我了,畢竟我欺騙了他……
「呵呵呵……哈哈哈……」想到這裡,我忽然有點神經質的仰面大笑。笑聲很張狂,在森林中蕩著回音。很多棲息在樹上的鳥兒被我的笑聲驚嚇得四散飛逃,悉悉索索地搖晃下些許樹葉。草叢中的小動物也嚇得急忙逃竄,四周的草地頓時一片「沙沙」聲。
我木然止住笑,收回臉,朝著棗紅馬走了過去。它驚恐的看著我,不住後退,直到韁繩被繃得緊緊的。我走至它面前,揚起右爪,握了握拳。「你得乖一點。不然……」我一邊說著,一邊用利爪掐住樹幹,稍一用力,尖尖的指甲沒進樹幹裡,樹汁一汩汩的溢了出來。
棗紅馬似乎被嚇到了,全身一顫,老老實實地走回我面前,馬頭溫順在我胸前蹭蹭。我拔出利爪。撫上它的腦袋,嘴裡說道:「乖啊。」它恐懼的看著我地爪子,大眼睛裡都快流出眼淚來了。
唉!嚇唬一匹馬幹什麼,幼稚!
我負氣地搖搖頭,歎了口氣,將手裡地包袱什麼的掛在馬鞍旁。解下樹幹上綁著的韁繩,翻身上馬。「駕!」一聲大喝,棗紅馬應聲長嘶。撒蹄朝小道前方奔去。
都說老馬識途,我不知道這匹棗紅馬是不是老馬,不過,它倒是真認識路。不用我指點方向。它竟然一路狂奔的奔出了十里陽陵。
猛烈的勁風將我的長髮吹起,在腦後飄揚。不是我想要披頭散髮,只是我的右爪根本無法綁頭髮。雪白的衣衫被風吹得「嘩嘩」響。山道上沒有一個路人,只有座下棗紅馬地蹄聲不絕於耳。
哼!這下姜猛可稱心如意了!徐家也不會斷後了!將來有朝一日我若是能權傾天下,一定要把徐言之娶過來!到時,看你們這些人誰還敢如此對我!
言之,你一定要保住你這條命,等著我來娶你!我相信,我的話你不會毫不在意的!你一定會提防國師!
如何能當上凡賽國皇帝?
正在我心思回轉的時候,眼前忽然豁然開朗。我急忙拉住馬韁。「吁——」棗紅馬應聲而停。立在了十里陽陵的山口處。我跳下馬,牽著馬走至一旁的草坡上坐了下來。不是我想停。實在是因為前方便是個十字路口。一條林蔭大道筆直的通向遠方,兩邊的岔道上不住有路人馬車來來往往。我地右爪還沒有收回去,沒辦法出現在世人面前。
唉!這下可怎麼辦?
太陽筆直的掛在天上,這時候應該是中午的時間。我蜷起雙腿,支著臉頰歪頭琢磨。要怎麼才能把爪子收回去?這副樣子根本不能走進人群中去啊!
無奈的長出一口氣,拿下馬鞍旁掛著地乾糧水袋,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璽,終於找到你了。」
一個熟悉的優美聲音突然響起,身邊一陣氣流湧動,巨大的黑狼慢慢隱現在我身旁。「咳咳咳……呃咳咳咳……」突來地聲音讓我一下子嗆著了。一隻有著長長的,黑色尖指甲的手拿著水袋遞到我面前。我憤憤地搶過水袋,灌了一通。「哼!你來的真是時候!」我惱怒地扔掉手中的半個麵餅,氣憤難平的說道。
「璽,對不起,巫師隔絕了你的氣息,讓我無法追蹤到你的位置……」
「住嘴!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是怪物,我殺了很多人,我還差點殺了徐言之!這下你滿意了吧!嗯?!」怒火沖昏了我地大腦。我滿臉火熱地倏然站起,一爪子掐住了沃迪爾的脖子。「你說!那天晚上你為什麼不出現?!為什麼不來救我?!如果你能來救我,我就不用殺那麼多人!梁華也不會死!夠怪你!都怪你!」我惡狠狠地瞪著他,右爪隨著我憤怒地大喝聲不斷收緊,傳來「咯咯」的骨頭相搓的聲音。
「咳咳……璽……不要……咳咳咳……」沃迪爾痛苦的張開狼口,舌頭被我掐得伸出老長。隨著他不住的咳嗽,咽喉中噴出一片血點,濺在了我的臉上。我的眼前又開始發紅,眼睛憤怒的不斷瞪大。沃迪爾艱難地揚手撫在我的右爪上,一股清涼的氣緩緩渡進我的右臂中。只見我的右爪漸漸消去鱗片,消去利爪,變回正常人的手。「撲通」沃迪爾摔落在地,張著口不住大喘粗氣。
我急促的喘息著,癱坐下來,右手微微顫抖的放在眼前,左右翻看。
終於恢復正常了……
看來,沒有沃迪爾,我自己根本無法將爪子收回去。以後一定壓制住這股力量,不能再讓它出現了!我不能總依賴沃迪爾,不然……不然我真怕控制不住自己,殺了他!
「沃迪爾,難道我自己無法將這怪爪變回去?」我失神的看著躺在草地上艱難喘氣的沃迪爾,喃喃的說道。
「現在的你……還,還無法辦到……咳咳咳……」
「對不起,我不該朝你亂發脾氣。以後,我盡量控制自己不變化。不然,我真怕我會瘋掉,我真怕……我怕我會瘋狂到殺了你!」
「咳咳……呼……呼……璽,沒關係,以你現在的狀態,根本殺不了我。咳咳……」沃迪爾一邊咳嗽著,一邊坐起身子。他的手一翻,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個娟帕,緩緩湊過來擦掉我臉上的血點。我奇怪的眨眨眼,問道:「這手帕哪裡來的?」
「我身上帶著的。」沃迪爾微微笑了起來,似乎喉嚨已經不再難受了。
「你身上?」我疑惑的皺起眉頭,看看他毛茸茸的身體。他在哪帶著的?
「璽,還有很多事你不明白,因為你的封印還沒有解開。」沃迪爾總是那樣溫柔,即使我剛才那樣對他,他卻一點也不生氣。
「沃迪爾,你究竟是什麼?你為什麼總能找到我?你是不是早就認識我了?」我一瞬不瞬的盯著沃迪爾漂亮的祖母綠眸子,將心底的疑惑統統倒了出來。
「璽,這一切你遲早會明白的。你只是忘記了很多事,早晚你會想起來。」沃迪爾用柔情似水的眼神看著我,擦去了我臉上的血點。微微一翻手,染著血的娟帕便消失不見了。
「好吧,既然你不想說,我也沒辦法逼你。」我無奈的轉過頭,看到不遠處的林蔭道上,人們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繼續趕路。我有些奇怪的問道:「我們在這折騰半天,他們竟然毫無知覺?」
「呵呵,我出現時便布了結界,他們根本看不到我們,也聽不到我們。我知道你一定會很生氣……」說到這裡,沃迪爾憂傷的耷拉下尖碗狀的耳朵,可憐巴巴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