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圍著的裡面是一個演木偶戲的戲班子。一個不大的長方形木牆,上面掛著大紅色的布幔。木牆後便是城牆,幾個賣藝的便在木牆與城牆之間耍弄木偶。兩邊各坐著兩個人,或敲著紅漆小鼓,或拉二胡打快板,或敲打手裡的銅鑼。木牆中間一個不算大的窗口,兩邊是掛著流蘇的幕簾。一個個身披盔甲的小人,打得正歡。不時還伴有「嘿嘿哈哈」的配音。
兄妹二人看木偶戲漸漸入了迷,一個個眼睛睜得賊大。我卻只看了幾眼,便沒什麼興趣了。就算徐言之力大無窮,可讓他總這麼抱著我也挺不好意思的。再說,這種東西以前看過不知多少。不管是在鄉下老家,還是在電視上,都屢見不鮮。
想到鄉下老家,不禁又想起家裡現在唯一的親戚,老爸的哥哥,大伯天福。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大字不認得幾個。好在家裡有幾畝地,還算吃喝不愁。老爸去了之後,他曾上城裡看過我,還建議我搬回去和他一起住。我拒絕了,因為我那個堂哥是個混人,我不想跟他打交道。
「言之,放我下來吧。」我拍拍徐言之的手。「怎麼?不看了?」徐言之有些詫異的問。「嗯,這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兒。」我的話讓徐言之笑了出來,不過仍是將我放下了。見他們兄妹還在看得聚精會神,徐言之便拉著我來到對面的小攤子上坐了下來。這是個賣豆腐的小攤,兼賣豆腐腦。徐言之叫了兩碗,我們一邊吃,一邊等。
那邊,木偶戲達到了**,聽到裡面傳來什麼「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什麼的吆喝,然後是一陣響亮的銅鑼聲。只見圍觀的人,紛紛開始從懷裡,袖子裡,腰帶裡拿出一兩個銅錢往裡扔。廉錦秀也不示弱,立刻從懷裡拿出個漂亮的荷包,自裡面掏出一錠碎銀扔了進去。緊接著,裡面便傳出大聲的道謝,還有幾句好聽的恭維話。小丫頭樂得合不攏嘴,直嚷嚷著還要看。
正在這時候,從集市西面緩緩行來一群人。為首的一看就是個紈褲,身旁簇擁著很多惡僕,一個個鼻孔朝天。那紈褲穿著草綠色的錦緞袍子,小肚子鼓鼓的,腦袋上帶著個綠色的小帽,讓我想起了「戴綠帽」三個字,不禁失笑出來。「讓開讓開讓開!」那群惡僕一邊推推搡搡,一邊吆喝著,把圍著木偶戲班子的人群驅趕開。百姓們看到是他們,一個個恐懼的四散而去,也不敢繼續看了。那敲鑼的壯漢一見,立刻迎上笑臉,抱抱拳,「各位爺,不知是要看戲,還是……」
「去你的!叫你們當家的來說話!」為首的那紈褲揚手一推壯漢的肩頭,卻沒有推動。他頓覺臉上無光,便要發火。那壯漢再次躬身說道:「大爺,我就是這裡當家的,您有話請說。」
「哦?你就是當家的?那你知道本大爺我是誰麼?」那紈褲撅著鼻子,撇著嘴,一臉跋扈。
「未請教……」
「我們家少爺是這裡的首富,袁老爺的公子!在這象州城,我們袁老爺跺一跺腳,這地就得顫三顫!」紈褲身邊的一個惡僕立刻高聲說道。那紈褲應和著手下的話,嘴都快撇到耳朵根上了,腆著肚子,做不可一世態。「哦,原來是袁公子,失敬失敬。」那班主一臉惶恐的不住作揖,態度及其恭敬。
「失敬個屁!誰准你們在這兒做生意的?」那紈褲立刻揚起公鴨嗓,瞪著眼睛,大聲喝道。
「奇怪了,這象州城又不是你們家的,人家在這裡做生意,礙著你們什麼事啦?」被攪了興致的廉錦秀,見這紈褲作勢要找麻煩,立刻站出來指著他鼻子不客氣的說道。
「喲呵!哪來的小丫頭,這麼水靈啊?」那紈褲一見廉錦秀,立刻現出色相,伸手就想摸廉錦秀的小臉。
忽的,人影一晃,只聽「彭!」的一聲,那紈褲如一個肉球似的飛了出去。「?!撲通!」「哎喲我的媽呀!」那紈褲撞到城牆上摔落在地,疼得他趴在地上直哼哼,爬不起來。「少爺!」「少爺您怎麼樣?!」眾惡僕大驚失色,急忙上前將他攙扶起來。「媽的!給我上!男的打死,女的帶走!」紈褲撫著被踹的肋骨一邊喘氣,一邊惡狠狠的大叫道。
旁邊那演木偶戲的戲班子的班主,神色緊張的護著身後的一眾人,堆在牆邊小心的看著。我拉拉徐言之的衣袖,徐言之攬住我的腰沒有做聲。看他一臉看戲的表情,我也就放心下來。
廉錦秀對廉錦文的突然發難顯然沒有想到,也不理漸漸小心圍上來的眾惡僕,只是用奇怪的大眼睛看著眼前不算寬闊的背脊。我想,通過這件事,兩個小兄妹應該對「親情」有所領悟了吧?不遇到坎坷的考驗,怎能發現親情的可貴呢?他畢竟是她的哥哥,雖然只大了她一個小時。他畢竟是個男子,當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妹妹受欺負。
看著廉錦文毫不在乎的冷著臉,擋在廉錦秀身前,我心裡冒出無限的感動。就算我在這個世界軟弱單薄,如果我有個妹妹或者弟弟,也會在這種時候站出來保護他。雖然結果很可能是我被打得滿地找牙,可是,這種可貴的感情,讓我多麼羨慕啊!可惜我是個獨子,可惜我無親無故。
偷偷斜眼看向一臉興致盎然的徐言之,手輕輕覆上腰間的大手。自從遇到他,他不是時時刻刻都在護著我麼?我也該知足了!
似乎感覺到我的不同,徐言之側過臉來看向我。我有點臉熱的轉頭繼續注視被圍在中央的一對小兄妹。眼角餘光,看到他在淺淺地笑。
「都愣著幹什麼?!給我上啊!上!」捂著肋骨直不起腰來的紈褲,大聲催促圍住兄妹二人遲遲不敢上前動手的眾惡僕。廉錦文微微一笑,朝那些惡僕招招手,「來。」那些惡僕猛然一頓,互相看了看,齊刷刷的吆喝著撲了上去。「??彭彭……撲通撲通……啊!啊--!……」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青衫舞動間,惡僕躺倒一片,哼嚀著躺在地上不起來。那紈褲打了個哆嗦,趕忙退到牆邊,一手捂著肋骨,一手扶著牆往外溜,嘴裡還結結巴巴的說狠話:「你,你們等著,我,我去叫人!你,你們不要走!」周圍圍觀的百姓見狀,轟然大笑。指著那紈褲議論紛紛,各個臉上喜氣洋洋。看來,這傢伙平日裡沒少作惡,只是仗著家裡有錢有勢,欺壓百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