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喝水。我奮力的轉過頭看向拖著我的士兵,動動嘴唇。可惜嗓子已經發不出絲毫聲音,只能像死狗似的被他拖著踉蹌地走。
終於進了帳篷,沒有烈日的照射,讓我感覺好了很多。「跪下!」那名士兵又是一推,我再次仆倒在地。「起來!跪好!」頭髮被抓住,狠狠的往上提。「啊……」我痛苦的皺起眉頭,頭皮彷彿要被扯掉似的那麼痛。但是我的自尊不允許我向他人下跪。於是我用盡所有的力氣勉強站了起來。「好小子!骨頭挺硬啊!讓你跪下!」「彭!」膝窩挨了一腳,我又一次摔趴在地上,眼前金星一片,腦子裡嗡嗡作響。
我努力仰起臉,朝前面盤坐著的人影動動嘴唇。再不喝口水,我就只能等死了。腦中回憶起剛才迷濛中看到的情景,那種血腥的感覺異常清晰,心裡又急又怕。我必須告訴他,即將發生的危險。我還年輕,還沒有品嚐過真正的戀愛,我不想死。
「給他點水。」
這簡直是天籟之音!
我一下子來了精神,努力睜大眼看向那個士兵。他不情願的應了一聲,解下腰間的一個深褐色的皮袋子,拔開塞子,遞到我眼前。我趕忙撐起身子坐起來,接過袋子急切地喝了幾口。不知道這是多久的水了,又腥又澀,難喝的很。不過,在沙漠裡水就是命,有的喝就不錯了。
「謝……謝……」我轉頭感激的朝那士兵道了謝,還給他水袋。總算是能說出話來了,雖然聲音像一個快要死掉的老頭子。他怪異的看著我,接過水袋,態度不像剛才那麼惡劣了。
「你下去吧,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可進帳。」那將軍擺擺手,士兵應了一聲,退下了。
我拉了拉已經掉在腰上的斗篷,有點不安地看著他。他有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眼神銳利如鷹地盯著我。眉毛就像出鞘的利劍,尾稍向上挑著,一看就是個很兇猛的傢伙。高高的挺拔的鼻樑,嘴唇是乾裂的。皮膚被曬成褐色,隱隱發紅。有稜有角的,瘦削剛毅的一張臉,又帥氣又威風。他的五官輪廓鮮明,立體感很強,很像是現代的那種混血兒,卻又兼併了古風之美。長長的頭髮整齊的束在腦後,耳邊兩縷鬢髮在脖頸間垂著。身上穿著黑色的長袍,沒有穿盔甲。前襟大開,露出結實的胸肌和縱橫交錯的疤痕。
真是極品男人啊!這才叫男人!哪像我啊,整個一白面饅頭似的,一點男人味都沒,到哪都被人叫「小白臉兒」。
他上上下下打量我半天,眼睛裡除了奇怪還有探究與一絲複雜的光芒。我更加不安了,舔了舔嘴唇,努力說道:「請問……」
「你叫什麼名字?從哪來?為何會出現在我的軍營附近?」我剛說出兩個字,他便打斷了我,發出一連串詢問。眼睛在我臉上身上亂瞄,讓我倏然緊張起來。
「我叫天璽,」我警惕的向後挪了挪屁股,「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哦?」他一挑眉,明顯不相信我的話。「若是你不願據實相告,可就別怪本將軍不客氣了。看你的樣子,應是富貴之家出來的,沒吃過苦的大少爺。不知能不能挺住軍棍……」
「將軍!你聽我說!」我一個激靈,急忙說道:「東南方有一路人馬來者不善,還望將軍即刻設法迎敵……」
「你怎麼知道?!」他的臉一下子陰沉無比,低聲喝問。
「我……我看到的……」
「看到的?你怎樣看到的?」他猛地站起身,來到我面前,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把我從地上拽起來拉至眼前。
「啊!咳……真……的……」他的手像鐵鉗似的卡著我的脖子,劇痛夾雜著腥熱從喉嚨裡溢出。我鬆開拉著斗篷的手,用盡力氣掙扎,想掰開脖子上的鐵鉗,可是卻毫無用處。他的手越收越緊,一雙大眼睛鋼錐一般地瞪著我,嘴裡說道:「說!你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敵軍派來的奸細?!」灼熱的甜腥湧出嘴唇,眼前一片模糊……
我做了個莫名其妙的夢。
一望無際的火海,上空漂浮著一條火紅色的龍。我一直認為「龍」這種生物在真實世界裡是不存在的,可是我在夢中看到的這條龍卻異常鮮明。它美麗的,紅寶石般的眼睛注視著我,跟我說著什麼。可是,我一句也聽不懂,只能回望著它。在言語無法交流的時候,我喜歡用眼睛表達我的思想。可惜,還沒找到懂我的人。
一股異常苦澀的液體流進嘴裡,通過喉嚨,進到胃裡。然後是溫熱的濕潤在我嘴裡不住游弋。這是一種不算陌生的感覺。我想,我總算是還活著。
全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似的又酸又痛。不過,嗓子倒好了很多,沒有那種劇痛了。費力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的是一雙黑葡萄樣的眸子,眼神很溫柔。我在心裡讚歎,這雙黑葡萄真漂亮,如果是被他上,我也認了。
……
鄙視自己,這種時候竟然能想到這個……
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這次夢到很多人。他們或穿著顏色繽紛的戰甲,或穿著乳白色的長袍。大多都看不清面貌,卻讓我感覺他們都長得很艷麗。他們漂浮在空中,地上是熊熊烈火。火焰吞噬了廣闊的草原,吞噬了無盡的生命。甚至能看到很多掙扎著的火團。
遠處,濃雲翻滾,巨大的火龍翻騰著噴灑火雨。懸浮在那些人最首的一位,披散著長長的金髮。雖然面目模糊,卻能看到從他臉頰上流下的清澈的淚水。
他為什麼要哭呢?
震耳欲聾的嘈雜人聲將我從夢中喚醒。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灰白色的帳頂。記憶慢慢回籠,想起我現在應該是在古代的軍營中。帳外轟響著的是士兵們的歡呼聲,能聽出其中濃濃的喜悅。還是搞不清我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奇怪的地方,不過還好沒丟了小命。我想應該是那位養眼的將軍救了我吧。我不能怪他對我做的事,畢竟在戰爭中遇到來歷不明的人確實需要加倍小心。從他願意救我這點來看,應該還是個不錯的人。轉念又一想,或許是因為我的話沒說錯,他因此打了勝仗,才會救我的吧?不然那些士兵不會這麼高興的歡呼。不管怎麼說,我還活著,這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不過,我也想不通,為什麼會看到那些危險。難道,我又有了什麼特異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