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宗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還是被公孫瓚嚇了一跳。公孫瓚一聽他說是從劉備那兒過來的,立刻蹦了起來,大罵道:「那個叵信的畜生,你還相信他?」
毛宗不解,連忙問是什麼原因。公孫瓚一邊罵一邊說,好容易才說了個大概,無非是說劉備忘恩負義,當初是他幫助劉備在遼東屬國立足的,連開始的那一千騎兵都是他給的。他和袁紹大戰之前,劉備就答應說一定來幫忙,結果一直到他被袁紹擊敗,他也沒看到劉備的影子。後來他撤到遼西,再和劉備聯繫,卻連消息也不通了,派出去的使者不是被劉備灌得暈乎乎的回來,就是莫名其妙的失了蹤,再不然就反過來幫劉備說話,大說特說遼東現在也困難,的確沒什麼實力幫他收復涿郡之類的屁話。
看著有些語無倫次的公孫瓚,毛宗暗自歎了一口氣,這還是當年那個驕傲的公孫瓚嗎?他來之前,劉備已經把這些情況都對他說了,情況是公孫瓚丟了大半個幽州,還不服氣,非要劉備發遼東之兵助他和袁紹再決雌雄。打仗哪有那麼容易的,不光要徵兵,還要集糧,遼東總共不足兩萬戶,十萬人,怎麼可能支撐得起上萬的大軍。再說了,烏桓人被公孫瓚逼反了,時常犯邊,遼東自守都困難,根本沒有餘力去幫公孫瓚收復涿郡。何況劉備也不是不發兵,只是勸他等一等,冷靜一下,他就大喊大叫,說劉備辜負了他。還發兵攻打遼東。如果不是他兵力不足,被劉備拒於渝水,劉備已經被他殺了。
這些話毛宗不好說,只好軟言安慰,最後拿出朝廷的詔書和盧植的親筆信。你看怎麼樣,你還有沒有力量攻擊袁紹?
公孫瓚恭敬的接過詔書和信,眼睛一翻,「劉備重歸宗室,我有什麼好處?」
「官復原職。左將軍。」
公孫瓚又問了一句:「那是劉備聽我的,還是我聽劉備的?」
毛宗沉默了片刻。原來的詔書是劉備歸宗室,職務沒有變,還是遼東屬國都尉,當然要聽公孫瓚這個左將軍的。可是現在情況有變,公孫瓚這個左將軍只剩下遼西的兩個縣,實力弱得不值一提。而劉備卻佔據了遼東、遼東屬國和玄菟,讓他再聽公孫瓚的肯定不現實,更何況他們已經鬧得這個樣子,也不可能再合作。
「你打你的,他打他的。」
「什麼叫我打我的。他打他的?」公孫瓚火了,「你倒是說清楚,究竟是誰聽誰的?區區半個幽州,難道還要分兵不成?」
「伯珪兄,你現在又何必計較這些?」毛宗也有些忍不住了,「你現在手下兵不滿千。讓玄德聽你的,可能嗎?讓你聽他的,你肯定也不同意。我建議你們分兵,各行其事,已經是擅作主張了。報到朝廷去,陛下如果知道了你的情況,他會怎麼辦?你連這個左將軍都沒了。」
公孫瓚被毛宗說得啞口無言,卻不肯認錯。只是冷笑不已。
「好了,伯珪兄。你聽我一句勸。正如你所說,半個幽州算什麼,整個幽州又算什麼?天下平定在即,他還能佔遼東多久?我實話告訴你們,如果不是德然的身份特殊,哪裡需要你們出手,他最多一兩年時間就能竟全功,到時候我們同門相見,你們又有什麼面目與他相見?現在天子給你們立功的機會,不管功勞大小,只要能參與其中,將來都會有一份你們應得的富貴,你們還要這裡糾纏於這些小事,傳到洛陽,豈不有損先生的臉面?就連我這個沒用的人,都覺得臉上無光。」
毛宗跳著腳破口大罵,把公孫瓚罵得無地自容,最後無可奈何的同意了毛宗的建議,由劉備出海路,他與趙雲一起合作,爭取能收回幽州。
毛宗罵得直喘粗氣,好在公孫瓚低了頭,他也就算沒白費力氣,這才滿意的告別了公孫瓚,坐船重新返回青州,向天子和盧植覆命。
……
江陵,荊州刺史府。
劉修和瘸腿的袁術相對而坐,正在下棋。袁術的那條腿被張飛捅了一矛,傷了筋骨,算是殘廢了。他被劉修一戰成擒,所有的雄心壯志似乎都隨風而去,老老實實的做起了俘虜。不過他的俘虜生活過得不錯,劉修沒有把他送到洛陽去被天子砍腦袋,以治傷的借口留在江陵,偶爾劉修還來陪他下下棋。袁術是個坐不住的人,原本沒有心思下棋,現在行動不便,也只好拿這個來消遣了,劉修的棋術也臭,兩個棋簍子誰也不說誰,自得其樂。
「我說,張翼德成親的那天晚上,我一定要去喝酒。」袁術啪的一聲將棋子落在棋盤上,震得棋盤嘩嘩作響,每一個棋子都在跳。
劉修翻了個白眼:「你又是不是又想耍賴?下個棋,用得著這麼大力嗎?」
袁術咧嘴一樂:「我耍賴?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告訴你,這局,我贏定了,至少贏你五目。」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你哪次贏過我五目?」
「這一次。」袁術信心十足的說道,接著又了一子,這才笑道:「因為我發現你今天心神不寧,所以我要抓住機會翻本。」
「又扯,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神不寧的?」劉修沒好氣的咄了他一口,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是一驚。
「不用看,其實從你沒有把我這個逆賊送到洛陽去讓天子砍頭,我就知道了。」袁術得意的咧嘴大笑:「怎麼樣,被皇帝猜忌的滋味不錯吧?」
劉修瞇起了眼睛,將手中的棋子緩緩的放回棋盒,坐直了身子,盯著袁術半天沒說話。袁術也不緊張,似笑非笑的看著劉修:「沒有回頭路了吧?後悔不?」
「你後悔不?」劉修反唇相譏:「如果不是那麼急著要我的命。現在說不定我是你的階下囚。」
「不後悔,既然輸了,我就認輸。」袁術也將手中的棋子放在棋枰上,沉默了片刻,又有些失落的笑道:「我如果連你都鬥不過。又怎麼是我家那庶子的對手,這樣也好,把你養壯了,讓你們倆鬥一鬥。」他笑了笑,突然說道:「我求你一件事。」
「你求我?真是不容易啊。」
「說真的。」袁術很認真的說道:「有機會。你替我好好收拾他一頓,最好讓他比我還慘。」
「為什麼?」
「沒什麼,就是看不慣他那副假清高的樣子。」袁術低下頭,從棋枰上拈起自己的棋子:「來,再來一局。」
劉修看看他,沒有說什麼,也伸手去撿自己的棋子。過了片刻。他又問道:「你是個俘虜,為什麼要去喝酒?」
「俘虜什麼的,你不在乎,我更不在乎。」袁術拍拍傷腿:「張飛這小子廢了我一條腿,又搶了我的女人。我去討杯酒喝,還不行?」
「行。」劉修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你不能鬧事,否則我把你另外兩條腿全部打斷。」
「且,你們這一對師生還真像。一樣的心狠手黑,廢了老子一條腿了不算,還要徹底讓我變殘廢?」
「老實做人。才有安生日子過,要想生事,就得拿出本事來。」劉修落下一子,淡淡的說道。
「嘿嘿,我現在沒資本和你較量了,我老實做人。不過。你要想老實做人可不容易啊。」袁術故意歎了一口氣,「你說你最後是韓信。還是彭越?我聽說那小子可不簡單,小小年紀就會拉攏人了。唉,對了,這小子是你教出來的,可跟你一樣奸詐啊。不知道你們師生較量,最後誰會贏啊。」
「誰會贏,關你屁事?」
「當然有關係了。」袁術理直氣壯,卻又幸災樂禍的說道:「你贏了,我還有好日子過,那小子贏了,肯定會砍下我的腦袋,掛在城門口示眾,你說與我沒有關係?」
劉修有些不耐煩了:「你是下棋還是說嘴?再不下,我走了。」
袁術見劉修發怒,嘎嘎大笑,一邊落子一邊問道:「唉,我再問你個事,那小子究竟是不是你的種?你別跟我說那些不著調的驗血,我早就知道那是你挖的一個坑,只是他們不肯信我罷了。」他臉色一黯,「要不然,我妹子也不會死得那麼慘。」
「你早就知道?」劉修詫異的看了一眼袁術:「你怎麼知道的?」
「那就是真的了?」袁術瞟了他一眼,慢條斯理的下了一子,吃掉了劉修一子,這才拍拍手道:「很簡單,那道人來得太巧,簡直就像送上門的,如果不是有意挖的坑,誰信?」
「且,又是信口開河。」劉修撇了撇嘴:「道人是我父王找的,整個方案是我安排的。」
「為什麼,因為那小子真是你的種?」
「這個嘛,不告訴你。」劉修笑了起來,促狹的擠擠眼睛:「我就是要讓你睡不著。」
「你不怕我說出去?」
「說出去?換一個人,也許有人信,可你是袁術,誰信?」劉修不以為然的笑笑,輕輕落下一子:「我敢把你留在江陵,就不怕人說道。」過了片刻,他又笑了一聲:「袁公路,你那點鬼心思我清楚得很,你可以試試看,如果你能把消息傳出去,我就放你走。」
「我不走。」袁術不假思索的搖搖頭:「除了你這兒,我找不到更好的地方混吃等死。」
「怎麼的,你還賴上我了?」劉修佯怒道。
「就賴上了,你怎麼的吧。」袁術哈哈大笑:「現在我沒有別的機會贏你,就跟你比誰活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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