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情緊急,太尉段熲親自上陣,他接過兵權之後,立刻重新調整了京畿的防務,任命朱俊為長史,協同軍務,任命臧旻為南中郎將,接替皇甫嵩駐守穎川,與袁術對峙。臧旻征戰多年,戰場經驗豐富,不亞於皇甫嵩,而且他在袁術手下打過幾年仗,對袁術及其部下的能力瞭如指掌,由他防守穎川比皇甫嵩更得力。
更重要的是,這兩個人拋棄了袁家來向朝廷效忠,非常難得,這個時候如果擔心他們曾經和袁家的關係而不給他們安排好的職位,那天下人都會失望,以後還有誰會投靠朝廷?
段熲也沒讓皇甫嵩閒著,他把皇甫嵩調往東線的河內。皇甫嵩在冀州征戰多時,對冀州的情況比較瞭解,由他與董卓聯手,能給袁紹增加更大的壓力。為了迫使袁紹主力離開陳留,段熲又下令徵調護烏桓校尉夏育、使匈奴中郎將田晏兩員舊部各帶部曲趕到洛陽,分別任步兵營校尉、越騎營校尉。王匡和淳於瓊跟著袁紹起兵,步兵營和越騎營已經名存實亡,雖然一部分士卒回來了,但是沒有合適的人選充任校尉,這兩個營就談不上什麼戰鬥力,夏育和田晏都是跟隨他征戰多年的悍將,來統領這兩個營再合適不過。
與此同時,段熲任命尹端為長水營校尉。尹端和董卓一樣,曾經在張奐帳下做過司馬,也是屢立戰功。他比董卓更受張奐喜歡,後來因功授會稽太守,因許昭之亂,他險些被殺,因朱俊給他暗地裡疏通。他才輸左校,後來做了個平民。一直在洛陽閒居。如今段熲把他用起來,也算是給張奐一個面子,有利於整合原屬於張奐的那些出身於邊軍的將士。
如此一來,涼州三明的實力就整合到了一起,雖說兵不多,總共不到萬人,和袁紹相比是杯水車薪,可是涼州人的強大戰鬥力就足以對關東人產生極大的威懾。段熲帶著這支總共兩萬人左右的大軍一出動,袁紹就緊張起來了。
所謂福不雙至,禍不單行。現在袁紹是切身體會到了這句話的意思。在感受到段熲強大氣場的同時。他的後方頻頻告急,先是審配請求他調騎兵去對付烏桓人,後是正在譙沛之間與曹操對陣的沮授求援,說曹操突然兵力大增,現在已經有五萬之眾。僅憑他手裡的三萬人無法應付,請袁紹立刻派人支援。
袁紹有些暈,立即召集眾將議事。田豐分析道,段熲威名顯赫,的確也能征慣戰,所率領的將領也都是久經沙場的悍將,從并州、幽州和涼州帶來的部曲也的確精銳,但是他們有一個大問題,朝廷沒有賦稅。僅憑京畿的那點糧食,連供應洛陽城都不夠,又哪來的糧食供應他們?所以段熲利於速戰速決,利用他兵精將勇的優勢,一舉擊潰我軍,否則他就會陷入無糧無餉的困境。
而曹操則不同。他原本只剩下不到萬人,怎麼突然有了五萬人?這些多人從哪兒來的,無非是當地的豪強或者黃巾余逆。曹操名聲不好,前一段時間又大開殺戒,最終逼反了兗州人,徐州人想來也不會支持他,那麼就只剩下黃巾一種可能。
黃巾是烏合之眾,人數雖然眾多,但是戰鬥力不強,他們利於持久,不利於決戰,就像當初張角一樣,如果不是打得太猛,而是等黃巾軍再有半年的成長時間,那結果可能就完全兩樣。曹操的用兵能力不在張角之下,只要給他時間,他就可能把這些黃巾軍整合成一支精銳,到時候就成了真正的心腹大患。
所以,大軍眼下的主要作戰方向應該是東面,而不是西面,西部應該以守代攻,東面應該速戰速決,把曹操滅掉,將關東真正的聯成一體。
至於北面的公孫瓚和張燕,那些人起點騷擾作用還行,只要給審配安排一個擅長將騎的將領去,遏制住烏桓人的優勢,北邊就沒什麼問題了,完全可以等打敗曹操之後再行北上。
袁紹覺得有道理,又徵求許攸和郭圖的意見。給袁紹出主意,說皇嫡子不是先帝血脈,那只是劉修一個陰謀的人就是許攸,這一計給袁紹起兵找到了足夠的借口。潛入洛陽,救死了袁家近百口人的也是許攸,這一計給袁紹起兵掃清了後顧之憂。因為這兩件功勞,許攸石門山伏擊劉修失敗的事再也沒有敢提,眼下他是袁紹身邊最得寵的謀臣之一。
許攸支持田豐的建議,他認為田豐的分析非常有道理,應該先擊潰曹操,不能讓曹操緩過這口氣。可是郭圖卻反對田豐的建議,他說田豐的分析的確有道理,但是決策卻完全錯誤。段熲是誰?他是劉修的武先生,和盧植一樣,都是劉修能信任的人,現在這兩人一個掌文,一個掌武,明顯就是劉修在朝廷的喉舌,這更能說明劉修有不臣之心。
將軍起兵是幹什麼的?是為了反對劉修用自己的兒子冒充先帝的兒子,偷梁換柱,篡取了大漢的江山,那麼最要緊的是幹什麼?打敗劉修,把皇位上那個劉修的孽種趕下來。劉修不在,那就打敗他的兩個先生,可比打敗曹操什麼的更有用。攻入洛陽,拿住曹嵩,曹操還敢呲牙嗎?他除了向將軍俯首稱臣之外,還能有什麼出路?
段熲是善於用兵,可是他現在只有兩萬多人,而且這兩萬多人是朝廷能夠拿得出來的最後的兵力。將軍有多少人?我們這裡就有十萬人,如果讓袁術協攻穎川,那我們就有近十五萬的大軍,以十五萬人攻打洛陽總共不到兩萬人的守軍,還能打不下?就算是段熲再能打,我們也有足夠的優勢。
郭圖最後說了一個問題,足以讓袁紹不得不思量再三。郭圖說,你們只知道段熲現在率領的一萬多人是幽並涼的精銳,可是你們忘了,真正的並涼精銳還遠遠沒有動。為什麼?因為他們真正聽命的人還在草原,來不及趕回來。等劉修回到洛陽。他能招集的就不是一萬人,而是十萬人,十萬並涼精銳,你們誰能擋得住?不趁著這個時候攻佔洛陽,等劉修回到中原,你們還有機會嗎?你們只知道段熲用兵高明,卻不知道劉修用兵比段熲還要陰險,還要刁鑽。段熲打仗,是有錢就打,沒錢就不打。可是劉修不一樣。他以戰養戰,有錢也打,沒錢也打,沒錢也能打出錢來。并州如是,涼州如是。你們還想再看第三次嗎?
田豐氣得無語,他反駁說,劉修是能打,可是他的大軍就不要錢糧?十萬大軍,他養得起嗎?他要有這個實力,當初還會把對羌人的戰事拖上兩年之久?到現在為止,他也沒能徹底解決羌亂,只是派人開羌市,且鎮且撫罷了。就算他回到洛陽。以洛陽朝廷的賦稅情況,他也沒有能力組織十萬大軍開赴關東。并州也就罷了,涼州到洛陽近兩千里,那些羌胡兵能這麼遠的趕來征戰,卻不發糧餉?沒有糧,他們就會搶。劉修真要敢把這些涼州羌胡兵帶到洛陽來,保證他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別的不用看,你就看劉修在關中打造的兩道防線,關中防線防的就是羌胡兵,就能知道劉修對涼州羌胡兵的提防了。
雙方各有道理,爭論不下,最後把決定權交到袁紹的手裡。袁紹思索了很久,最後還是採納了郭圖的建議,趁劉修趕回來之前擊敗段熲,殺進京畿。田豐大驚,苦諫再三,幾乎撕破了袁紹的袖子,也沒有讓袁紹改變主意。
袁紹主意拿定,立刻急書袁隗,讓他從長社方向進攻,讓袁術進攻穎川,分散段熲的注意力,自已親自十萬大軍,從酸棗出發,直逼河內,進攻企圖進入冀州的皇甫嵩部,準備擊退皇甫嵩後橫掃河內,直逼洛陽北部,與袁術南北夾擊,會師於洛陽城下。
審配、沮授接到讓他們固守待援的命令,不約而同的表示反對,急書袁紹勸他不要這麼做,袁紹收到了他們的信之後,又有些遲疑起來,這兩個人都是他非常依賴的名士豪強,同時反對他的決定,那這個決定可能真有些問題。關鍵時刻,又是郭圖一句話堅定了他的決心。
郭圖說,這些冀州人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
這句話撥動了袁紹心裡的那根刺,他再也不聽田豐的任何進諫,決意進軍與段熲一戰。
九月中,袁紹派何顒、顏良為先鋒,領兵三萬,渡過延津,殺入河內。皇甫嵩立刻揮師迎戰,雙方在鹿腸山一帶惡戰,皇甫嵩兵力居於劣勢,雖然小勝兩場,但終究還是難以力敵,便退往蕩陰一帶。他這麼一退,把袁紹嚇壞了,因為袁紹和諸將的家小全在鄴城,蕩陰和鄴城只有兩百里,如果那些人落入皇甫嵩之手,這仗就沒法打了。於是袁紹下令正準備向西攻擊的何顒、顏良轉而掉頭向北追擊,務必不能讓皇甫嵩騰出手來攻擊鄴城。
何顒、顏良去追皇甫嵩,袁紹只能親率大軍直撲滎陽,段熲嚴陣以待,在滎陽與袁紹惡戰一場。這一戰,段熲與大將軍董重坐鎮中軍,令夏育、田晏為前鋒,董卓、尹端為兩翼,一萬多邊軍組成的精銳在前,近一萬京畿禁軍在後,號呼直前,迅速撕開了袁紹的陣地。袁紹前軍失利,陣勢大亂,虧得田豐見勢不妙,立刻命令大將文丑率兩萬中軍精銳拚死搏殺,擋住了段熲的攻勢,這才免於一敗塗地。
段熲見好就收,把大軍收縮回滎陽拒守,袁紹雖然再次重整大軍攻城,可是在士氣旺盛的段熲面前,袁紹士氣低落,根本找不到破城的辦法。
雙方在滎陽對峙兩個月,趁著這個機會,曹操和管亥聯手擊敗了沮授,重新把兗州收入囊中,並與段熲形成夾擊之勢。頓兵於堅城之下的袁紹見此情形,只得採納了田豐的建議,放棄兗州,與何顒合兵一處,退回冀州。
經過三個多月的苦戰,朝廷終於救出了曹操,重新形成了東西合縱之勢,把袁家分割成南北兩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