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隨著陣前中年隊率的一聲大喝,手中的小旗猛的一擺,兩百名護莊收起了演練陣勢,一個個緊握著手中的武器,昂挺胸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頗有些令行禁止的架勢。
一直扶著自己腰間的長刀站在陣前的毛宗見了,油然而生一種豪氣,覺得自己已經成了一位將軍,正在檢閱所率的精銳雄兵,隨時準備殺上沙場建功立業,用手中的****砍下一個光明的前程。
「少主。」隊率快步走到毛宗面前,躬身施禮。毛宗傲然點頭,轉身來到毛欽等人的面前,叉手施禮:「演練完畢,請盧先生和李治中指點。」
盧植和李定互相看了一眼,謙虛了幾句,李定笑道:「先生在九江時經過戰陣,想必對行伍之事有獨到見解,不妨為我等分析一下這江南的銳卒與我北疆的勇士之間有什麼區別。」
盧植呵呵一笑,「治中過獎了,植不過是一書生,哪裡知道什麼行伍之事,不過民不思亂,德義所至,自然望風而平。至於這南北之別嘛,我倒是有點切身體會。江南多山林,多大澤,草莽所在,騎兵多有不便,所以這步卒便成了主力。我北疆則不然,茫茫四野,面對的又多是以騎射見長的胡人,這騎兵便成了主力。然則在我漢軍與胡人之間,我漢人雖然騎射略遜一籌,這步陣卻是我漢人的長處。這兩百壯士雖然只是護莊,以我看來,卻正體現了我漢軍的優勢所在。」他看看四周,特別著意看了一眼毛欽,微笑道:「如果涿郡諸家都有這樣的護莊,那我們面對胡人,便多了幾分倚仗。」
毛欽一聽,非常高興,連忙謙虛了幾句。以盧植的身份,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是很給他面子了。
「先生過獎,先生過獎了。」
李定瞟了一眼笑容滿面的毛欽,嘴角輕輕一挑:「先生所言甚是,作為護莊而言,這些壯士的確嚴整。不過,涿郡畢竟不是毛家的莊園可比,要守住這麼大的一片地方,只怕不是易事啊。閻君,你對胡人多有瞭解,不妨也為我等點評一番吧。」
閻柔禮貌的欠了欠身子,帶著一絲禮節性的笑容說道:「李君真是遠見卓識,正如盧先生所言,這南北的區別確實不可小視。與胡人對陣,步陣自然不可少,但是僅有步陣卻也是不夠的。毛家的這些壯士訓練有素,都可以算得上精兵,這大概也是西毛尚武的遺風所至,至於其他諸族,恐怕未必有這樣精勇的護莊。」
毛欽花白的眉毛一挑,聽出了閻柔的意思,但是他對閻柔言語之中對西毛的客氣也非常滿意,他其實並不想與胡人生衝突,能夠在涿縣四毛之中抓住機會顯擺一下就足夠了。
「閻君過獎。」毛欽連連拱手,客氣的笑道:「還請多多指教。」
閻柔抬手撫著頜下的短鬚,黑紅的臉膛上浮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他略微頓了頓,笑道:「莊主,看到貴莊的護莊演練,我一時有些技癢,想與貴莊的勇士切磋切磋,不知可好?閻某僥倖,在草原上略有薄名,與胡人也多有交戰,非常想比較一下我漢人的勇士和胡人究竟孰高孰下。」
這原本是計劃中的事情,毛欽焉有不同意之理,只是現在情況有了些變化,此刻應該出來接受閻柔挑戰的武軍候不知去向,而剩下的這些人裡根本沒有能代替武軍候的,毛嬙的武技倒是可以,可是讓女兒出來應戰,這本身就是對毛家護莊的否定。
毛欽有些猶豫。
盧植和李定不解,互相看了一眼,心道這不是都說好了嗎,怎麼毛欽現在又是這副表情?就連閻柔都有些迷惑了,把目光投向李定,挑了挑眉毛。李定皺了皺眉,湊到毛欽身邊,壓低了聲音詢問道:「莊主,莫非有什麼變故?」
毛欽很尷尬,猶豫半晌,正要說話,毛嬙忽然快步走了過來,衝著李定施了一禮,然後衝著毛欽使了個眼色。毛欽連忙告罪,跟著毛嬙向旁邊走了兩步。
「阿翁,武軍候在谷中。」毛嬙輕聲說道。
「那還不讓他來?」毛欽長出一口氣,急不可奈的說道。
「他不能來。」毛嬙顧不得解釋,接著說道:「他說,他找了一個人替他出戰,只是沒有絕對的把握,希望先讓公孫瓚出戰。」
毛欽眉頭一挑,隨即明白了。公孫瓚的武技的確不錯,如果他能贏了閻柔,那就算是武軍候找的那個人輸了,毛家的臉面也算是保住了。
「他找人來代替他?」毛欽掃了一眼四周,「是誰?」
「也是一個來求學的學生。」毛嬙搖搖頭道:「他正在和他說一些事,片刻便能趕到。」
毛欽狐疑的看了一眼毛嬙,毛嬙苦笑了一聲,她也覺得武軍候這事辦得不穩妥,臨時找了一個人,現在還在那邊關照一些事,恐怕這把握的確不大,看來只能指望公孫瓚了。
「實在不行,那還是由我上吧。」毛嬙沉聲道。
「胡鬧。」毛欽不快的瞪了毛嬙一眼:「我毛家雖然不是什麼詩書傳家,可也是涿縣的大族,焉能讓你一個女子與人交手?退下!再去問問武軍候,到底是什麼事,讓他不敢出來見人。」
毛嬙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有些喪氣的退了下去。毛欽把毛宗叫到面前,交待了幾句,毛宗雖然有些詫異,卻還是很快去找公孫瓚。毛欽轉向李定,解釋了兩句,李定卻沒有當回事,只是笑笑,若有深意的看了毛欽額頭的細汗一眼,點了點頭。
閻柔什麼也沒說,起身走到一旁的戰馬邊,翻身上馬,從侍衛手中接過長柄,單手持矛,催動戰馬,向已經準備好的空地一端走去。與此同時,公孫瓚也知道事情略有變化,同樣也沒當回事,上了馬,手持那柄雙刃鐵矛,輕踹馬腹,白馬撒開四蹄,輕快的向空地另一端走去。
兩人相隔一百五十步,各自調整戰馬,端平了手中的鐵矛,做好了攻擊的準備。公孫瓚將馬韁繫在馬鞍上,雙手持矛,傲然而立。他看著遠處身披火紅大氅的閻柔,胸中充滿了戰意,能將橫行大漠的大馬賊火燒雲掃蕩乾淨,是他多年來的心願,現在雖然還不是率領精騎掃蕩草原,但是能與閻柔一戰,也算是個序曲了。
只要將閻柔打下馬去,想必自己的威名很快就能傳遍草原,這次回到遼西之後,也不會再是一個小小的書佐,整日伏於案牘之間了。一想到這,公孫瓚就覺得興奮不起,腦海裡忽然出現了定遠侯班的那句名言。
「大丈夫豈能久事筆硯間乎?」
公孫瓚忽然想到了劉修那一手漂亮的書法,嘴角挑起一抹帶著不屑的微笑,眼光一瞟,卻現一直沒出現的劉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了,正和劉備並肩而立,見他看過去,兩人一起舉起手向他示意,雖然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是想必是在為他鼓勁加油。
書佐還是由你做吧,我要的是馳騁疆場,封侯拜將。公孫瓚輕輕吐了一口氣,忽然舉起手中的鐵矛,一聲清嘯,戰靴猛磕馬腹。白馬一聲長嘶,驟然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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