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聽命!迅速朝我靠攏!」刺客頭目眼見霍原暴起殺人,卻不懾其神威,干吼著把手長刀舉頭頂,滿的雪霜絲毫掩藏不住他堅定如鐵的眼神。
「吾等受主人厚恩!只可成功,不許失敗!諸位,今日就是你我葬身之時!可有畏死怯戰者?!」刺客頭目怒吼著甩了甩手臂,狂熱的眼眸向著手下逐個審視過來。
「吾等誓死追隨領!」原本驚魂未定的刺客受主將言語激勵,俱都神色激動地仰天咆哮起來。
「好!結陣!進攻!」刺客頭目雙眼一紅,眸一閃而逝的不捨被他飛快掩過——他明白,這些陪伴他多年、生死與共的兄弟,只怕以後再難把酒攜手了。
遠處,霍原橫戟冷對,那雙幽深的眼眸掠過一絲感慨和哀傷——殺戮不斷,是為何方?
天空的大雪,仍舊飄。
狂烈的西風,仍舊嘯。
刀與光,劍與影。
鮮血橫飛,皮肉開綻。
沒有人再說一句多餘的廢話,只有前進、拔刀、斬下——生,抑或死。
「呀!」
一名刺客悶喝一聲,如狂奔的獵豹般向前猛然躍出,閃亮的刀光割破寒風,一刀刺向霍原的面門;左側的矮個刺客隨後揮劍而上,成夾擊之勢,刺出的一劍樸實無華卻幹練到極致,當真又快又狠,顯然是受過嚴格精深的劍術訓練!
「起!」
霍原冷哼一聲,膝蓋彎曲,身子驟然下蹲,躲過迎面的擊殺,緊接著來了招「潛龍升天」,右拳向上,找準位置,重重轟刺客的腹部——刺客一聲慘叫,整個人朝著上空飛了回來,一陣肋骨碎裂的聲音吱吱亂響,聽得人牙關直麻。
左方的一劍也已殺到,霍原的虎軀於半空作出一個極為變態的720大扭曲——他兩米多高的身體如同高速旋轉的陀螺劇烈打轉,雙腳神妙地繞過擊殺點,如蟒蛇般纏住劍身打起了「太極」。
劍身空急速打圈,刺客震撼莫名地看著自己手的寶劍不受控制卻無能為力。
「去!」
霍原手用力一擲,方天畫戟似閃電劈裂星空,向著刺客心胸爆射而去!
須臾之後,「蓬」地一聲,第一個刺客似被射的大雁從高空沉沉墜地,剛好摔他衝出去的地方,激起了一地雪灰飄揚。他的腹部已經恐怖地漏出了一個肉血模糊的大窟窿,肚腸流了一地,手腳抽搐兩下,已經斷氣。
而第二個刺客,則死不瞑目地瞪大了雙眼,茫然無聲地望著前方——他就那樣動也不動地站著,方天畫戟從他胸口一路穿透,一直扎到了地面,撐著他的屍體沒有倒下。
刺客齊齊驚呼著後退一步,目光流露出恐懼之色:這是什麼怪物?
抽出屍裡的方天畫戟,霍原面無表情地刨了塊冰,緩緩擦拭掉戟上的鮮血,細聲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何不逃跑呢?」
他的聲音淡淡的靜靜的,彷彿不是剛才出手辛辣的「大魔頭」,而是狹路相遇,好心勸告的一個古道熱腸的「朋友」。
幾片飄雪落霍原寬厚的肩頭,那經年不見的呆臉還是沒有任何表情——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疲倦和蕭條,以及一絲絲悲天憫人的氣息。
「可惡!上!」刺客頭目怒氣填胸、鼓睛暴眼,腳尖挑起鋼槍,厲哮著殺向霍原,其餘刺客紛紛面目猙獰地拔出兵器,刀刃手,傾巢出動!
衣袂響動,破風尖銳。
霍原如一頭孤傲的雄獅,挺直著脊背,冷冷地注視著七八個刺客將他團團圍住。
幾股陰冷的殺氣濃而不散,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將霍原籠罩其;刺客們咬牙切齒,那環窺的眼睛就跟餓狼一樣著凶狠的寒光。
「諸位皆是好漢,為何襲殺下?」霍原神色平靜地低著頭,看著雪花從天降落,滴地上,融化、成雪、結冰。
週遭的一切彷彿都已與他無關——他就像一個吟唱的屠夫,當讚歌結束,他是詩人還是嗜血的惡魔?
「霍原!你不用問那麼多!主人要你的命,就那麼簡單!」刺客頭目低吼著蹦出一句話,眼睛滴溜溜地轉,不住地觀察場間的局勢——他想,對手究竟為何如此有恃無恐?
答案,或許只有一個!
強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強悍的武者,不需要多餘的情緒!
「我曾聽先生說過,愚忠雖然無聊透頂,但有時候,卻也感人肺腑。」霍原微笑著抬起臉,拿下頭頂的斗笠,淡淡道,「就讓我送你們一程。死亡,有時候也許也是種解脫!」
沒有預兆。
話音剛落,霍原向後斜斜滑步一退,斗笠飛出,如飛石重創前面一名刺客;斗轉星移,雙腳彈簧般彈起,膝蓋大角側揚,轟向一名刺客的太陽穴——刺客來不及說一句話,腦骨塌陷,腦漿混著血水飆出老遠,噴的身旁的刺客一臉「屎糞」。
「快!圍殺!」刺客頭目勃然變色,欺身迅進,鋼槍狠狠捅向霍原後心。霍原受其阻,回戟挑過,幾個漂亮的後空翻與敵人迅速拉開距離。
「殺了他!」
霍原剛做好動作,四把劍居然同時分取自己的前門、後腦、後頸和後背四處要害。
刺客的反應超出了他的預計,霍原毫不遲疑,蓄力一探,方天畫戟如憤怒的獅子撬扒石頭,口渴的駿馬奔向泉水,巨戟亂舞,仗著器長,拉出一個大圈,險之又險地逼開所有的攻勢!
「合之道——鯨波排浪!」霍原不等他們形成圍殺之勢,爆喝一聲,方天畫戟一個前衝,左劈右掃,一戟軋碎刺客膝蓋骨,一戟砍掉刺客左臂;一片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又藉著蒼龍出海之勢,方天畫戟清嘯一聲,怒射向前來助陣的刺客頭目,左右手大開,抓住其餘兩名倉促逃生的刺客手腕,只聽清脆的「卡嚓、喀拉」兩聲——他已經生生折斷了他們的手腕。
一片狼藉。
哀鴻四起。
刺客頭目望著一個個倒地呻吟不已的屬下,心裡陣陣麻。
「說,你們是什麼人?!」霍原背負雙手,冷漠的眼神透著無情的本色。
「好!不愧是當年宛城城下一戰成名,威震天下的霍大將軍!蓋世武功,名副其實!」刺客頭目神色憂傷地拿起剛才傾全力才堪堪擋下的方天畫戟,不顧破開而疼的虎口,喃喃自語道,「滄海桑田,江流水竭。唯有萬世英明,千古流芳……方天畫戟,不愧為方天畫戟啊!」
「呀!」刺客頭目大叫著挺槍刺向霍原,眼角竟含著淚——或許人生的苦,於抓不住摯愛的真情以及不得不去完成的自我救贖——
比如,死亡。
……
……
黃昏。
雲霞透天。
紅的可怕。
一片雪花,飛起,掉落,隱隱帶著一種傷感。
「雖死,真的無憾嗎?」
霍原緊抿著嘴唇,凝望著蒼穹,良久不語。
他的身後,一地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