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們久等了。」我神色疲憊地褪去一件外氅,緩緩邁入議事大廳。
這裡的溫顯然要比密室暖和的多了,巨大的壁爐散著暖洋洋的熱氣,坐的幾張老面孔見到是我,都迅速起身拱手見禮,只有江亂鬱鬱寡歡地低著了頭,冷峻的面龐顯得十分哀傷。
「唉……大家都坐。」我頗為同情地搖了搖頭,無奈地長歎了一口氣。今晚的暗殺生的太急太快,感覺一切都是亂糟糟的,讓人不免心煩意亂。
「龍,有沒有附近現什麼可疑線?」我無力地靠了軟榻上,兩旁的太陽穴止不住地跳動。
「回先生,目前暫時還沒有任何消息。」龍神情肅然地抱了抱拳,又彎下腰,軟聲道,「先生,我已經下令將侍衛的防禦範圍擴大了一倍,方圓五里內,只要遇見陌生人就要仔細盤纏。而且為了避免再生類似的事情,每個侍衛的身上都綁上了銅鈴,防止被刺殺而無法預警,不知您意下如何?」
「哦?」我不自覺地挑了挑眉頭,心裡忽然淌過一種異樣的感覺,可嘴上卻還是讚許道,「你想的很周到,心思十分細膩。很好,好好落實下去。」
「是。」龍一揖到底,銳利的眸光閃過一絲得意之色。
「鳳,白虎,你們也要好好協助龍,影衛這幾年展的很快,但也要注意把關。我們的人才只求精,不求多,明白了嗎?」
「是!」白虎輕輕一笑,年輕的臉龐掛著自信的笑容。
「喏……」鳳面色複雜地揖了一禮,蹙起的柳眉還是那樣的楚楚可憐。她今天穿著寬大的紫袍,雖然少了幾分嫵媚卻多了幾絲英氣。她的臉色有些陰沉,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心一凜,卻也沒想太多。
「江兄弟,人生不能復生,還請節哀順變。」我語聲輕微地像是自言自語,但是此時此刻,我實難以找到合適的態來安慰這個剛剛失去了和他感情異常深厚的師兄的可憐男人。
「奉孝先生……」江亂沒有抬起頭,聲音也很微弱,可那隱藏著的殺氣卻讓人不寒而慄,「我大師兄自小和我相依為命,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如今他死了,我雖然還活著,其實已經死了。我沒有什麼想法,也沒有任何奢求,只求你找到兇手時,務必通知我一聲……我就算死,也要報了這個仇!不然,我死不瞑目!」
江亂霍然站了起來,面色猙獰,全身的骨骼出了咯咯的響聲;林能靜瞬間濕了眼眶,抱著我一頓猛哭——當年赫赫有名的金石館,如今卻只剩下他們倆孤苦伶仃,讓人如何不唏噓長歎,感慨世道之無常?
「我答應你,以我崇高的名義。」我頗為感動地閉上眼睛,極其認真地承諾著。想著剛才江亂那張殺氣騰騰、為報血仇義無反顧的大黑臉,心不禁念起北凝那個該死的老混蛋……還有牧柯、岳父岳母、你們,哪裡?
……
……
我又交代了幾句,其間京兆府的一個官員神色慌張地跑來請罪,我已經累的沒有力氣再訓斥,隨便敷衍了他幾句就打他走了。
霧靄沉沉,大地蒼茫。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半夜。
眼見我神色困頓,眾人紛紛起身告辭。
「於大炮,你留下。」我淡淡地吐出一句,身子已經完全倒了軟榻上——我很累,真的很想睡,三年前的刀傷還是留下了無可避免的後遺症,體力明顯比以前差了許多,要不是這幾年過的清淨悠哉,怕是早已經成為短命鬼了。
「是!」於大炮挺直身板,高興地抓了抓腮幫;而龍退出房門時,盯著他背影的眸光隱隱似乎閃過一道凌厲的寒光。
「夫君,你們先聊會兒,我去做幾個餃子給你們當夜宵。」林能靜微笑著點了點頭,漂亮的臉蛋竟看著溫柔淑媛了許多。當初她剛進門時什麼也不會弄,如今廚藝女紅,樣樣精通,所以說一個女人長得美麗,如果學會了賢惠,則無疑「尺竿頭進一步」,即使再挑剔的男人心裡也會十分滿意且感激。
「大炮,那件事情查的怎麼樣了?」我斜躺著揉了揉小腿,整個大腦處了一種十分放鬆的狀態。
「回先生,這次我跑了許多地方,確實大有斬獲,請聽我詳細道來。」於大炮乾淨利落地抱了抱拳,難得嚴肅起來,「四年前,也就是建安十三年,丞相的的確確是使用了強制手段辟了司馬懿先生為學掾。結果司馬懿推辭不過,從了。可就您死而復生後,司馬懿又患上重病,回老家養病去了……後來就一直沒有他的消息,丞相也曾派人去過,卻現司馬懿不僅不見了,連他的全族都消失的一乾二淨,好像人間蒸了一樣!」
「哦?那你可曾打聽到他是死是活?去了哪裡?」我驟然坐了起來,心裡涼哇哇的——難道司馬懿的憑空消失,真的與我的出現有莫大的關聯?
「這個,有很多不一樣的說法。」於大炮看了看我,小心翼翼道,「有人說他們一家人都是患了熱病,竟一夜之間,全族上下都死光光了;有人說他懼怕丞相猜忌,因此躲到深山老林去了;還有人說他投了劉備,也有人說他去了大漠……」
「夠了!」我不耐煩地伸手打斷,冷冷道,「於大炮,我可以十分鄭重地告訴你,司馬仲達是個極其重要的厲害人物,他對於我,對於帝國的意義,是你所無法想像的。所以,不要再說那些沒有根據的話!我要的是答案,確切的答案!」
「是,先生,我錯了……」於大炮面色一紅,尷尬地低下頭,然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失聲大叫道:「先生!我洛陽調查的時候見到了一個人,一個你絕對想不到的人!」
「誰?!」我心一緊,難道是……
「是甄宓,甄夫人!大公子的女人!」於大炮迅速壓低了聲音,瞳孔直線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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