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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龍戰於野 第二五三章 將行 文 / 庚新

    第二五三章將行

    劉闞早已猜到了蓋聶的身份,故而當蓋聶通報名姓的時候,沒有露出半點的驚訝之色。

    「我叫劉闞!」

    說著話,他扭頭把赤旗交給了劉信,「你說我仗著兵器之利才能勝你,現在我不用兵器,赤手和你相搏。若你輸了,就必須答應我三件事情。蓋聶,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膽子和我比試?」

    當劉闞聽到蓋聶在這裡的時候,腦海中就隱隱約約的有了一個計劃。

    要想實施這個計劃,需要多方面的條件。而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條件,就是要蓋聶出手相助。

    蓋聶不禁笑了起來,「好狂妄的後生,剛才你不過是佔了兵器之利才得了先手,就自以為能勝得過我嗎?某家自六歲學劍,五十年來寄情於劍……世人皆知我劍術高絕,卻不知我拳腳未必弱於劍術。後生,你要和我比拳腳,萬一有個閃失的話,我可不好向烏氏君交代了!」

    蓋聶劍術無雙,這是舉世聞名的事情。

    然則他精擅拳腳,卻還是頭一次聽到……蒙疾蒙克等人,不由得眉頭一蹙,隱隱為劉闞擔心起來。

    他們害怕,如果劉闞出了事的話,麻煩可就大了。

    不管小公主贏果是怎麼考慮,蒙疾蒙克,李成屠屠這四個人,都是當年跟隨劉闞在富平參與血戰的部下。在內心深處,劉闞始終是他們的上官。更何況,劉闞乃始皇帝親封的北廣武君,只論較這封爵,也足以讓蒙疾四人低頭。當然了,在贏果心中,出身還是排在第一位。

    已然勝了,為何又要相搏?

    李成不清楚劉闞心裡的想法,忍不住一步,「君侯……」

    劉闞抬手,示意李成閉嘴。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蓋聶,舒展了一下身子骨,只聽全身的骨節在一剎那間嘎巴嘎巴好像爆豆子一樣,連續作響。

    「也許您老拳腳和劍術一樣無雙,可不知您有沒有聽過一句老話?」

    「什麼話?」

    「拳怕少壯!」

    蓋聶聞聽,卻不禁茫然。

    劉闞的這句話,他還真的沒有聽說過。這是後世總結出的一種經驗,在秦漢之交,武術還是純粹的格鬥搏殺之法,並沒有形成一種完善的體系。只能說,這時候的武術,還在成長階段。

    劉闞這句話的全文,應該是『拳怕少壯,棍怕老狼』。

    在傳統搏鬥中,拳術講求的是快、狠、準三要。要求體力和耐力上佳方可。許多人把比武格鬥兩種混淆在一起。實際上比武是比武,格鬥是格鬥。比武可以留手,講究點到為止。但格鬥卻是無所顧忌,把擊倒對手看作唯一的目標。這樣一來,往往是雙方都不回留有餘力。

    格鬥首要是狠,也可以叫做爆發力,這需要內在的修煉;其次是身體素質,近似於後來的外功。其三叫做技術,可以稱之為招式。年長者,在技術和爆發力方面,都可以通過不斷的修行來保持。唯有身體各方面的機能,屬於不可抗力,只能延緩衰頹,卻不能始終保持。

    這一點,蓋聶有體會,卻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

    「聶先生,我若輸了,隨你要求,我願賭服輸……聶先生,賭注我已經下了,敢應戰否?」

    蓋聶,何等高傲之人。

    聞劉闞相逼,頓時勃然大怒。

    「拳腳無眼,你自求多福吧!」

    「甚好,請!」

    劉闞說著,已擺出架勢,雙拳捆腕,交差胸前。單吊馬左腿彎曲,右腳虛沉,身體成就弓形。

    宛如一頭做勢噬人的猛虎,只一出手,蓋聶的臉色頓時變了。

    「阿信,你叔叔行嗎?」

    蒙疾忍不住低聲問道:「我可是聽說,蓋聶的拳腳功夫極其厲害,你叔叔和他搏殺,能行嗎?」

    「二叔的拳腳功夫,連我爹都抵擋不住。」

    在劉信的心裡,論氣力,他老子劉巨毫無疑問是天下第一;可論拳腳的話,連劉巨都不是劉闞的對手。劉巨打不過劉闞,那就說明天下間沒有人能打得過劉闞。所以,他一點都不擔心。

    單純的人,思想非常簡單。

    至於蓋聶是什麼天下第一劍客?劉信沒有想過。

    總之,劉巨打不過劉闞,那麼就沒有人能打得過劉闞。這就是劉信的信念!

    見劉信如此篤定,蒙疾等人微微鬆了一口氣。但沒等這一口氣出完,心臟立刻有提了起來。

    劉闞動了!

    一招天神制軍,單吊馬連續變化,頻率快的驚人。身體低俯前衝,直奔蓋聶而去。蓋聶雙手十字扣,錯身搶進。兩人在交鋒的一剎那,劉闞突然後仰,馬步一變,隱在後方的左腳突然一擊蹬踹,朝著蓋聶的迎面骨就踹了過去。這腳不過膝,方為高明。劉闞這一腳,踹的格外突然。

    一旁觀戰的驪丘,忍不住啊的一聲驚呼。

    蓋聶眼睛一亮,道了一聲『好』,身形猛然後退,雙腳錯動,猛然撩腿斜劈下來。

    他自然看得出劉闞這擊蹬踹的力道是何等的驚人。先不說劉闞本身的力量,在劉闞錯步的時候,他已經發現了一種蓄力的跡象。這小傢伙的拳腳功夫,果然是剛猛至極,不可小覷!

    這一刻,蓋聶收起了小覷之心。

    蓬的一聲,兩腿相交,在外人聽來,只覺得全身發寒。

    而劉聶兩人,卻只是同時退了一步,瞬間又猱身而上,拳腳相交,蓬蓬蓬的全都是硬橋硬馬的對決。兩個人出招都很小心,看似平常的招式,卻都暗藏殺機,只看得蒙疾等人眼花繚亂。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蓋聶發現情況不妙了!

    正如劉闞所說,拳怕少壯……論技巧和爆發力,劉闞不比他差,但是就身體而言,即便蓋聶處於巔峰狀態時,也未必能比得過劉闞。沒辦法,劉闞的先天條件太好,身高腿長不說,這靈活度絲毫也不弱於蓋聶。連架七八招之後,蓋聶有點頂不住了,錯步後退,準備變招。

    他要變招,可未曾想劉闞卻先變招了……

    拳勢突然間變化,搭住了蓋聶雙臂,任由蓋聶腳下如何錯動,如何的變化,卻始終無法擺脫。劉闞肢體,彷彿被控制了一樣,螺旋形的不斷侵進。動作徐緩舒暢,有飄然騰雲的意境。

    蓋聶啊的一聲驚叫,身體不自覺的隨著劉闞的勁力而轉動。

    在太極拳中,這叫做纏絲勁。陳氏太極分有八種勁力,纏絲勁即為其一。有道是:打太極拳須明纏絲勁,一般而言,似這種勁力之法,基本上都是不傳之秘。若非劉闞前世的外祖父就是一個太極拳的高手,只怕劉闞也無法得到真傳。想要練成纏絲勁,無十年之功不可成。

    蓋聶武藝超群,劍術無雙。

    可又怎識得這凝聚了兩千年道教精粹的拳術?劉闞拳如行雲流水,蓋聶的身子骨好像不受控制一樣,骨節嘎巴的作響。臉憋得通紅,不時口中發出虎吼之聲,試圖擺脫劉闞的纏絲勁。

    贏果抱著一隻獅子貓,有些迷糊的走了出來。

    「小哈,什麼事情,怎麼這麼吵?」

    哈無良早就看呆了!

    以至於贏果的問話也沒有聽見。

    就在贏果生氣,準備再次開口詢問的時候,只聽劉闞一聲巨吼,一道人影飛出去,蓬的正砸在院門上。堅硬的院門,被砸的粉碎。蓋聶呲牙咧嘴的倒在院門口,幾次想要掙扎著爬起來,可偏偏全身的骨頭架子好像散掉了一樣,硬是使不出半點力道。終於,他頹然長歎。

    「後生,好拳腳!」

    驪丘跑上前來,試圖攙扶起蓋聶,卻被他一把推開,虎目圓睜,盯視著劉闞道:「這是什麼拳腳?」

    劉闞緩緩收勢,輕出一口氣。

    負手一笑,「無極而生,動靜之機,陰陽之母,是為太極!」

    「太極?」

    蓋聶一怔,旋即大笑起來,「好一個無極而生,好一個太極……可是出自於老莊之說嗎?」

    沒錯,蓋聶是一個劍客!

    可他卻不是個粗人。劍術到了他這個境界之後,當身體機能無法保持之後,他們所需的就是從各種學說中,汲取養分,來增強他們的修養。此時,尚未有道教之說。老莊學說,被人稱之為黃老之術,老莊之術……蓋聶也曾聽過,故而在劉闞說出之後,立刻明白了其中奧妙。

    「我今日非輸於你,而輸於老莊!」

    蓋聶站起身來,「不過,我輸得心服口服,你說吧,是那三件事情,只要我能做到,絕不推辭。」

    劉闞一笑,「聶先生,你我屋裡說話!」

    他不擔心蓋聶會出爾反爾,在這個時代,信諾比之生命還重要。背信棄義的事情雖屢有發生,但在蓋聶這種人身上,卻絕無可能。這是一個信諾時代的象徵,至少在市井間是如此。

    贏果還沒有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茫然而不知所措。

    「小公主,沒事了!」

    蒙克輕聲道:「不用擔心,只是君侯和人比武而已。您只管放心休息好了!」

    「咦?」

    贏果突然驚叫道:「那不是蓋聶叔叔?」

    她這一叫,正準備進正堂的蓋聶也聽到了。扭頭一看,先楞了一下,而後指著贏果,半晌說不出話來。

    贏果,認識蓋聶。

    想當初,蓋聶被抓到咸陽的時候,始皇帝曾想收服此人,要他出任八大郎中的職務。所以在一開始,對蓋聶頗為禮遇。那個時候,贏果還很小,聽說蓋聶的事情之後,非常好奇。

    故而偷偷的跑去看蓋聶,還跟著蓋聶學了兩天劍術。

    後來蓋聶被囚入驪山,贏果著實傷心了一陣子。幾次想要去驪山探望,但都被嬴政所阻止。

    一晃十年過去,贏果也長大成人。

    然則蓋聶卻能從她的身上,依稀看到當年那個頭束金環,光著小腳丫,拿著寶劍在榻上亂跑的影子。不管他對始皇帝有多敵視,也不管他對老秦人是否有恨,但是對贏果,卻相當不錯。

    「果果?」

    贏果雖是小公主,可蓋聶卻更喜歡叫她果果。

    聽到這熟悉且久違的稱呼,贏果也顧不得什麼了。懷中的小貓被她一下子扔到一邊,喵的一聲慘叫。贏果哭著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蓋聶的腰身,「聶師父,我父皇他,父皇他……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我父皇……是被……」

    「請小公主回去休息!」

    劉闞可不敢讓贏果說出來。即便這裡都是自己人,可說話仍需要小心。

    蓋聶是什麼人?

    人老成精,怎能聽不出端倪。他輕輕拍著贏果的後背,「果果不哭,先去好好睡覺。待聶師父說完事情,明日再教你劍術,好不好?別怕,有聶師父在這裡,沒有人能傷害得了你。」

    對贏果而言,蓋聶是長輩。

    自嬴扶蘇死後,不管劉闞叔侄也好,蒙疾蒙克也罷,對她很照顧,可終究代替不了長輩的用處。就好像一個小孩子,被欺負之後,同伴只能安慰,卻比不了長輩的隻言片語有用。

    聽蓋聶這一席話,贏果非但不放手,反而抓的更緊,哭得更厲害了。

    看著蓋聶對贏果這番愛護,一旁的驪丘,都有些吃味……

    不過他這會兒也隱隱明白了劉闞等人的來歷!

    這都是老秦的人!

    而且都不是普通人!

    劉闞等人見贏果釋放感情,也只能很無奈的搖頭。贏果這段時間來所承受的悲痛和壓力,他們心裡非常清楚。然則,他們也只能在一旁安慰,難以讓贏果得到緩解。扶蘇死後,贏果只哭了一次。這在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女孩兒來說,絕對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劉闞很擔心。

    哭一下也好,至少不會壞了身子。

    「聶先生,就請您先安撫一下小公主吧……君侯,我們先進屋說話。」

    劉闞和烏氏裸等人,走進了正堂。

    劉信重又縮回門廊陰影之中,其他人也都各自回到了原處。驪丘站在一旁,頗有一點尷尬。

    哈無良和屠屠坐在涼亭裡喝酒,蓋聶忙著哄贏果,竟無一人睬他。

    沒辦法,驪丘只好坐在門廊上,伸出手去調戲那只名叫小八的小貓。可很顯然,小八對他不甚感興趣,優雅的走到了贏果身旁,喵喵的叫著,似乎在勸慰,全然不計較先前贏果把它扔在地上的仇恨。

    真是一隻色貓!

    驪丘也只能在心裡暗自咒罵一聲。

    贏果的情緒得到了釋放,沉沉的睡著了。

    蓋聶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回了房間,然後關上房門。在門外,他看到了縮在門廊護欄旁的劉信。

    心裡暗自感歎:老秦忠貞,陛下雖死,但卻有這許多忠貞之士,老秦不會亡啊!

    他朝著劉信點點頭,但劉信卻沒有理睬他,悶著頭一聲不吭。

    蓋聶討了個沒趣,向正堂走去。

    屠屠打開房門,卻見劉闞等人正在堂上高坐。最讓蓋聶吃驚的,就是烏氏裸和劉闞並肩坐在一起。要知道,老秦等級森嚴,烏氏裸可是烏氏君,關內侯,僅次於徹侯。原以為劉闞是贏果的護衛,可現在看來,卻似乎有點不一樣。聯想先前烏氏裸對劉闞的稱呼,蓋聶一怔。

    難不成,這劉闞還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也難怪他不知道劉闞的名號。

    事實上,在中原地區,劉闞雖有名聲,卻非以勇武著稱。他之所以有名,是因為他的泗水花彫,是因為他的程公紙,是因為他和程邈所創的隸書。而他的勇武,早先只是在北疆流傳。至著縣始皇帝設宴,這聲名才算是為一部分人所知。但是,也僅僅局限於大秦的官員。

    蓋聶被囚十五年。

    劉闞成名之時,他已經與外界斷絕了聯繫,自然沒有聽說過劉闞的名號。

    待烏氏裸簡單的介紹之後,蓋聶大驚失色……

    生於榆次,他自然知道匈奴人的厲害,更清楚那左賢王、左谷蠡王在匈奴,是何等的地位。

    居然都死在了這後生的手中?

    還有他喜歡的燕酒……再加上劉闞之前所顯露的武藝。蓋聶只能搖頭苦笑:這年輕人實在是太厲害了,他所立下的功業,任何一件拿出來,怕都是尋常人一輩子無法做到的事情。

    而驪丘在門口聽完,更是滿臉的傾慕之色。

    看年紀,這位北廣武君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是人家已經位列關內侯,而自己呢?卻一事無成!

    蓋聶起身,深施一禮。

    「竟不知是北廣武君當面,蓋聶先前多有得罪,還請君侯見諒。」

    「落難的鳳凰不如雞,我等現在是大秦的罪人,聶先生無需太過在意我們的身份。」自扶蘇死後,劉闞在不知不覺中,已流露出一種上位者的風範。即便是自嘲時,也絲毫不丟氣勢。

    「剛才烏氏君已經把情況說明了!」

    劉闞道:「陛下被害,大公子身亡,此正值我大秦死生存亡之秋。小公子倒行逆施,定然會引發出大難。而我如今,諸事纏身,實分身乏術。我需盡快回轉樓倉,將家小引入蜀郡之地。

    同時烏氏君也已經和蜀郡清老之孫女聯繫上,準備將小公主先送往蜀郡中安置。

    若我猜測不錯,中原烽煙將起……小公主實不適宜跟隨在我身畔。她是先帝如今唯一的血脈,我等需好生照顧。若有個意外,我等將萬死莫贖其罪。蜀郡地處西南,易守難攻。巴家和我關係非同一般,將小公主安置於蜀郡,也是最妥當的安排。蒙疾蒙克,你們以為如何?」

    蒙疾點點頭,「君侯所言,乃老成之語,我等沒有異議。」

    「甚好,所以我想請蒙克和信兩人,帶小公主入蜀郡,投奔巴曼。克軍侯,入蜀郡之後,你需盡快謀劃,配合巴曼兄妹奪取蜀郡大權。我好友唐厲,如今正在蜀郡,乃多謀之士,克軍侯可與之多多商議……這兩年,我聽聞巴曼已攻奪邛都,打開了滇貴門戶,正可發展。

    克軍侯過去之後,可代我轉告巴曼。

    封鎖江陽、葭萌關兩處門戶。若有機會奪取閬中,則伺機而動。不可取,則不必勉強。另外,江水通路,必須要保證暢通。我回轉樓倉之後,會盡快遷移,以爭取和你們在蜀郡匯合。」

    蒙克點頭道:「君侯放心,克定不辱使命。」

    「烏氏君已安排妥當,我會在三日之後,隨一支商隊出函谷關,回轉樓倉。

    疾軍侯、屠屠和李成隨我同行。希望時間還來得及,我們必須要在趙高行動前,完成轉移。」

    劉闞輕描淡寫的,淡化了胡亥的位置。

    實際上,他也是在用這樣的一種方式,淡化嬴氏的王權。大秦現在是趙高這樣的逆臣做主。

    將來我清君側,正好可以正名!

    在這一點上,包括李成蒙克在內的人,都未曾聽出玄機。反倒是烏氏裸,有些怪異的看了劉闞一眼。

    「其實,如果中原真的亂起來,我倒不甚擔心。

    我所擔心的,是九原郡……想當年,我們耗費無數錢糧軍馬,上將軍大公子費盡心思,才奪取了河南地。若中原混亂,北疆軍馬勢必會出擊。到時候,河南地兵力空虛,月氏人、東胡人……河南地的重要性,無需我贅言。那是我大秦北疆門戶。若被佔居的話,則我門戶大開。

    月氏人也好,東胡人也罷,還有那狼子野心,非我族類的匈奴人……

    一旦他們佔據了九原郡,等同於在河南開闢了一座橋頭堡。進可攻,退可守。到時候雲中、太原、雁門、上郡都將面對著異族人的攻擊。聖人曰: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言所說,乃為楚人。然則今非昔比,六國一統,天下一家。然則胡人終非善類,不可同日而語。

    我大秦強盛時,月氏也好,東胡也罷,不敢正視我疆土。

    然則內亂一起……焉知胡狼不貪?故而,河南地不可失,失則必釀成我中原之慘事,諸公以為然?」

    劉闞這番話,若同前瞻。

    歷史上,也的確如此。當大秦滅亡,中原混戰之時,匈奴人重新佔領了河南地,對後來的西漢造成了巨大的威脅。即便是當時擁有百萬雄師的漢高祖劉邦,也在白登之圍中險些喪命。

    此後和親一發不可收拾,也就正式確立了後世屢屢遭受異族欺凌的命運。

    若大秦尚在,安叫胡馬南渡?

    劉闞算不得一個很激烈的民族主義者。但他卻有著超乎常人的漢人優越感。雖然說這時還沒有漢人之說,可老秦風骨若在,豈能怕那區區胡蠻?和親?狗屎!讓他們來和親還差不多吧。

    在座眾人,都沉默不語。

    劉闞的這番話,著實讓他們內心狂跳。

    真的會出現劉闞所說的那種災難嗎?誰也不希望戰亂再起,可看如今的情況,卻也不好說啊。

    蓋聶最先忍耐不住,「君侯,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此事,需烏氏君協助方可!」

    烏氏裸半瞇著眼睛,圓乎乎的胖臉依舊帶著笑容,卻讓人無法看出,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廣武君說來聽聽?」

    「九原地廣人稀,然則土地肥美,可牧馬河南,也能谷粟滿倉。如今,王離初定河南地,正需人前往安撫。若烏氏君能前往,王離豈不歡迎?只是此事事關重大,不知烏氏君何如?」

    烏氏裸,撫著他那肥乎乎的下巴,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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