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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見龍在田 第一一九章 寡婦清 文 / 庚新

    第一一九章寡婦清

    劉闞有點懵!

    他幾乎把這件事給忘了……從任囂和他說這件事,到現在已經隔了三四個月。期間又發生了很多事情,加之樓倉公務繁忙,東門闕鹽場的事情,他還真的給拋在腦後,忘得個一乾二淨。

    東門闕,在後世又被稱之為秦東門,因始皇在此立石而聞名。

    位於朐山,也就是覆釜山側(今江蘇海州古城鼓樓以東)。不過至今日,始皇尚未設立東門。

    開設東門闕鹽場,也是為接下來的事情做準備。

    據說,始皇帝準備在朐山側設立朐縣。但具體的什麼時候開始,就連嬴壯這個王族也不清楚。

    此時的東門闕,還是一塊荒地。

    參差交雜了許多村落,人口尚不足萬人。那裡距離東海郡治所郯(音tan,二聲)縣還有一段距離。本身這東海郡,就是一個移民之郡,也就是說,在遙遠的東門闕,許是一片荒涼。

    任囂雖然說幫劉闞聯繫那位『清老』。

    可說實在的,劉闞還真沒有太往心裡去。這種事情可遇而不可求,這天底下的富豪多了去,不說別的,僅那政治資本一項,比劉闞有來頭的大有人在,輪也輪不到他的頭上,何必掛念?

    再說了,兩千鎰黃金,一萬兩千頃土地,劉闞不吃虧。

    且不說他憑借這些土地,一躍而成為一方大豪。如果換做在其他地方,怕是連一半都買不下。

    後來加之任囂一走,劉闞也就徹底把這件事忘記了。

    可沒想到,那位『清老』,居然真的派人前來。而且聽這位的口氣,還是『清老』的孫女。

    可問題在於,劉闞到現在,還不知道『清老』,究竟是誰?

    秦曼也在上下打量劉闞,片刻後噗嗤笑了,「奶奶說,你有貴人相。可為什麼我一點看不出?」

    「啊?」

    劉闞詫異不解,看著秦曼,有點不太明白她這話的意思。

    我有貴人相?我怎麼不知道……而且,我和那位『清老』從未見過,她怎麼知道我有貴人相?

    劉闞這時候,更懵了。

    在呂嬃的示意下,劉闞渾渾噩噩的坐下來。

    秦曼和她的四個家臣也坐下來,雙方沉默了片刻之後,秦曼說:「劉倉令,任大人說,您在這裡頗有基業,我們這一路上走過來,倒也著實領教了。在樓倉一地,你可算得上是大豪。

    而且,你的身份我們也調查過,還望你莫生氣。

    來樓倉之前,我在相縣見過了嬴叔父,他對你也是頗有讚賞,倒也證明了任大人,所言不虛。

    從您的身份而言,算是能滿足奶奶的條件。

    但還有個問題,東門闕鹽場若設立成,其間的收益,想必您心裡也很清楚。奶奶得陛下恩准,可私設鹽場煮海。按道理說,即便是獨立煮海,以我秦家在巴蜀的財力和人力,並不困難。只不過奶奶覺得,凡事過猶不及,《尚書-大禹謨》也有言:滿招損,謙受益,時乃天道。

    故我秦家可以分出一部分的利益。

    可與您而言,又能為我秦家增添甚補益呢?」

    這小丫頭片子,居然大言不慚的稱呼嬴壯為叔父。要知道,按照輩分,嬴壯是始皇帝的族弟。

    娘的,難不成始皇帝也是她的叔父?

    也就是說,那位『清老』,竟然是始皇帝的長輩?這一頂大帽子下來,可足以讓劉闞頭暈。

    而後小丫頭侃侃而談,讓劉闞更加驚奇。

    那言語中顯示出來,和她年紀的不符,令劉闞嘖嘖稱奇。

    至於最後一句話,也是問題的重點。人家給你帶來好處,甚至說,由秦家,你可以直達朝廷。

    你呢,能給她們帶來甚好處?

    但凡是商人,都是要講利益的。所謂無利不起早,人家把這麼一大塊肥肉分給你,你又如何回報?

    劉闞在心裡面躊躇起來。

    秦曼也知道,這不是一個馬上可以回答出來的問題。

    於是也不著急,從一家將手中取過一個玉匣,笑嘻嘻的對呂嬃道:「呂家姐姐,咱女兒家不喜酒水,我這裡有火前(即清明前)時,奶奶派人前往蒙山上清峰摘取來的新茶,請姐姐一品。」

    說著話,那家將起身出去,從屋外取來一套烹茶的工具。

    只見她頗為熟練的引火燒水,待沸騰之後,從匣中撮出一撮嫩綠葉芽兒,朝沸水中輕輕一擲。

    那沸水立刻將葉芽兒捲入其中,緊跟著泛起一層白沫,貼著壺身流淌,發出滋的一聲輕響。

    一股清淡茶香,頓時瀰漫庭上。

    劉闞在思索問題,並沒有留意秦曼的動作。

    當茶香飄來的一剎那,他本能的抽動了一下鼻子,抬頭訝然道:「蒙山甘露?」

    「咦,倉令大人難道精擅此道不成?」

    劉闞不禁笑了起來:「蜀土茶稱聖,蒙山味獨珍。靈根托高頂,勝地先發春。

    幾樹驚初暖,群藍競摘新。蒼條尋暗粒,紫萼落輕鱗。

    的礫香瓊碎,蓬鬆綠躉均。漫烘防熾碳,重碾敵輕塵。

    惠錫泉來蜀,乾崤盞自秦。十分調雪粉,一啜咽雲津。

    沃睡迷無鬼,清吟健有神。冰霜凝入骨,羽翼要騰身。

    落人真賢宰,堂堂作主人。玉川喉吻澀,莫厭寄來頻。

    呵呵,這應該是自蒙山五頂中上清峰採摘的蒙山甘露……呵呵,我聽說過,但卻從未品嚐過。」

    前世是,劉闞也是個好茶的人。

    家境也不差,倒是喝過不少好茶。不過這上清峰的蒙山甘露,他還真未曾品嚐過。在他前世的時代,上清峰只餘下七株茶樹。說穿了,那叫做貢茶,即便劉闞前世的父親也很有地位,卻無法喝到。為此,劉闞心裡還頗為遺憾,卻未曾想到,在這個時代,居然喝到此茶。

    當然了,飲茶的方法不一樣。

    秦曼是烹茶,不似他前世那般泡茶。來到這個時代,一直都是喝酒,喝酒……沒想到,居然已經有人開始飲茶了。劉闞聞茶香不由得食指大動,笑呵呵的說:「但不知小姐可分我一盞?」

    「未曾想到,倉令竟還是雅人!」

    秦曼顯然是非常的驚奇,取出茶盞,親手為劉闞滿上一盞。

    旁邊有家臣以白玉茶托托起茶盞,放在了劉闞的面前。只見這蒙山甘露,色黃而碧,在茶盞之中,若香雲罩覆,久凝不散。品一口,味甘而清,令劉闞有種神清氣爽的奇妙感受。

    片刻,他輕讚一聲,「好茶!」

    「未想到倉令與曼竟有同好,若喜歡,他日定會命人專程奉上……嘻嘻,家中雖有仙茶百種,只恨無人喜好。倒是倉令所釀之花彫,頗受人喜歡。曼竟以為,倉令一如他人般世俗呢。」

    說完,她扭頭對身後的一名家臣道:「方纔倉令所吟之歌,可曾記下?」

    「已記下了!」

    「且收拾妥當,待回家後,尋那樂師譜曲,與祖母奏之。」

    「喏!」

    那氣度,那氣派……

    呂嬃的臉色微微一變,目光有些複雜的向劉闞看去。

    「倉令大人,三日之後曼當啟程往東門闕。到時候,還望大人能予以答案。」

    秦曼品茶完畢,又恢復了早先清冷模樣。

    「只你這些人,去東門闕?」

    秦曼輕搖螓首,「自然不是。曼此次出行,祖母派出八百人護隊隨行,以保護路途安全。我也是在相縣見過壯叔父之後,和家人先行一步,想要看一看倉令的情況。想必此時,護隊已到了吧。」

    正說話間,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陳道子走到庭上,「大人,門外有一人自稱是曼小姐的家臣,並說護隊將在三里外河灣紮營。」

    秦曼聞聽,站起身來。

    「即如此,曼先請告退了!」

    劉闞這時候,突然開口道:「曼小姐,其實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闞可保秦家九世榮華。」

    所謂九世,從字面上理解,就是九代。

    不過在這個時代,九世兩字引申的含義就是:永遠。

    庭上眾人不由得都愣住了……

    秦曼蛾眉輕蹙,驀地轉身,凝視劉闞。

    片刻之後,她突然一笑,但見百媚生,「倉令,還是再認真的考慮一下,莫要輕易做出回答。」

    說完,她帶著家臣離去。

    劉闞沒有去送秦曼。站在庭上,輕輕的拍了拍額頭。

    衝動……真他娘的衝動……怎麼會說出那番話呢?不過這女娃,恐怕也不是個善與之輩吧。

    呂嬃,輕輕扯了一下劉闞的袖子。

    「阿闞,你……是不是喜歡她?」

    劉闞一怔,不由得笑了起來。

    他伸手摟住了呂嬃嬌柔的身軀,輕聲道:「阿嬃,你莫要胡思亂想。只不過第一次見面,我那可能就喜歡上她?再說了,你看她那氣派,怕是王公貴族也比之不得,又怎可能看得上我?」

    「我不管,她剛才看你的眼神兒都不對了!」

    呂嬃拉著劉闞的手臂,輕聲道:「阿闞,我不管你以後會不會娶她,但我要你保證,永遠都對我好。」

    劉闞沒有說話,而是用力的摟抱著呂嬃。

    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把二人驚醒。

    扭頭看,就見程邈有些尷尬的站在庭外。在他身邊,王信眼睛瞪得溜圓,好奇的看著劉闞和呂嬃。

    呂嬃的臉,騰地紅暈了。

    「啊……程先生,我正有事找你!」

    劉闞也很尷尬。但他很快就調整了情緒,咳嗽一聲,裝出一副正經的樣子,「阿嬃,我有事和程先生說話。你帶信去後面,和王姬姐姐說一聲,讓她準備些酒菜……還有,不用準備灌嬰的飯菜了。那傢伙先前說,他和釋之今晚留宿兵營,不回來吃飯。讓王姬姐姐莫費心。」

    呂嬃低著頭,紅著臉走了。

    「東主,您找我有事兒?」

    劉闞點點頭,「是啊,程先生坐,我找你其實……」

    對了,我找程邈什麼事兒來著?

    先是秦曼,後來又好一番的尷尬,讓劉闞竟忘記了找程邈的目的。

    他皺著眉頭,輕輕拍了拍腦袋,「程先生,您原來是在朐(音qu,二聲)忍公幹,可知曉巫縣這個地方嗎?」

    不對,好像不是這件事!

    程邈點點頭,「巫縣啊,我當然知道。從朐忍順江水而下,就是巫縣。」

    「那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清老』的人?應該很有名氣,而且在巴蜀之地,頗有勢力。」

    「清老?」

    程邈蹙眉,「東主說的是哪個清老?」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孫女姓秦。」

    「秦?」

    程邈輕輕捻著鬍鬚,想了片刻之後,突然瞪大了眼睛道:「秦?東主所說的清老,莫非就是秦清,寡婦清嗎?」

    「寡婦清?」

    劉闞想了想,這才留意到:秦曼提起的是她的祖母,並沒有用其他的稱呼。

    難道說,這『清老』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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