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章雍劉聯合(二)
果然,那雍二一臉的諛笑,絲毫沒有為劉邦那不客氣的呼喝而生氣。
「劉季,我家主人想請你喝酒,不知能否賞臉?」
劉邦和盧綰相視一眼,忍不住笑了,「今兒個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居然有這麼多人要請我喝酒?去,為什麼不去?既然有人請客,不去就是腦袋有問題……前面帶路吧。」
活脫脫訓斥狗一樣,雍二絲毫不惱。
轉身在前面帶路,劉邦和盧綰跟在後面,幾個雍家的家人,默默隨行。
盧綰的酒醒了,「大哥,雍齒和我們一向不對付,無緣無故的,為什麼要請我們喝酒?」
「嘿,去了不就知道了?」
劉邦冷笑一聲,「正好,我還有一筆賬要和他算算。去年他讓呂澤那個笨蛋冒用我的名字,挑唆人找劉闞的是非。媽的,老子的名頭是那麼容易用的?正好和他清算一番。
綰,你別是怕了吧。」
「怕他個鳥!」盧綰臉通紅,惡狠狠的說:「他敢動心眼兒,老子切了他的鳥塞他嘴裡。」
「這就對了嘛,區區雍齒,怕他個甚?」
一行人就這樣來到了南城雍齒的住處,在雍二的帶引下,直接到了花園,登上一座涼亭。
涼亭中擺放著兩張食案,雍齒正自斟自飲。
劉邦拉著盧綰,二話不說一屁股坐在雍齒對面的食案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老雍,找我來有什麼事,痛快點說。」
劉邦還是一副懶散的模樣,大大咧咧的說:「老子很忙,屠子在家烹了一條狗,正等我呢。」
言下之意:別惹我,否則樊噲不會饒你。
雍齒微微一蹙眉,「劉季,大家鄉裡鄉親,請你喝酒而已,何必這麼緊張?」
劉邦嗤之以鼻,「緊張?你那隻眼睛看到老子緊張了?好了,廢話少說,趕快說正事。」
雍齒原本還打算掌控一下節奏,可是劉邦這一副疲沓的樣子,讓他頓時亂了方寸。
沉吟了一下,擺手示意那些在亭子裡伺候的家人們退出去,只留下雍二在旁邊守候。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廢話了!」
雍齒心裡這鬱悶,為什麼每次和劉邦說話,總是無法掌握主動?原本還想展示一下楚人貴族的風範,震懾一下劉邦。現在倒好,看見他那疲沓樣兒,雍齒什麼心情都沒了。
「中午的事情,我聽說了!」
雍齒說:「劉季,雖說咱們倆個不對付,可終歸是這沛縣土生土長的人,你說是不是?」
劉邦眼皮子一翻,「我是,你不是!」
一句話,把雍齒噎得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心中隱隱有些怒氣,可他還真的不敢對劉邦發作。只能強作笑臉,示意雍二過去倒酒。
「說起來,你年紀比我大,也算是我雍齒的兄長。」
劉邦突然冷笑,「兄長二字我可不敢當,這年月越是親密,越容易上當。」
接連堵雍齒的嘴,一旁雍二可就不樂意了,「劉季,你這是做什麼?我家主人好心好意請你喝酒,你怎能如此說話?」
「我為什麼不能這麼說話!」劉邦一聲冷笑,鬚髮賁張,怒目而視,「雍齒,去年你挑唆呂澤冒我之名的事情,該怎麼說?倒是好算計啊,我和劉闞火拚,你再從中漁利嗎?
你就是這麼對待你哥哥的?若是如此的話,老子可不敢當你這兄長二字!」
雍齒頓時露出了尷尬之色,看著劉邦,不知該怎麼說。
其實從劉邦回到沛縣後,他就等著劉邦來興師問罪。可沒想到,劉邦好像沒事兒人一樣,根本沒有理他。一來二去,竟忘了這件事。如今劉邦提起來,雍齒有點不知所措了。
媽的,明明是我的地盤,怎麼讓他搶了上風?
雍齒深吸一口氣,強作笑臉道:「劉季,那件事的確是小弟的不是,一直想登門道歉,可手頭事情多,就未能顧得上。這樣吧,小弟願奉黃金十鎰,權作是賠禮,行不行?」
說著話,他一擺手,示意雍二去拿錢。
區區小事,你只要收了我的錢,那可就由不得你指手畫腳。
不一會兒的功夫,雍二捧著十鎰金餅走來,擺放在劉邦的面前。盧綰的眼睛,刷的亮了。
劉邦掃了一眼,嘿嘿一笑。
抬手拿起了一鎰黃金,丟給了盧綰。
「我劉季是什麼人,自己清楚。值不值這麼多黃金,我心裡也有數。其餘的你拿回去,說正事兒!」
雍齒一怔,詫異的看著劉邦。
劉邦不耐煩了,「不說是吧,不說我就走了!」
「劉兄,且慢!」
這個『兄』字出口,雍齒原本該有的優勢,一下子蕩然無存,「劉兄,難道你想看著那劉闞,繼續在沛縣耀武揚威嗎?」
劉邦臉上那無所謂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雍齒說:「你我兄弟,早先不管有什麼誤會,可終歸是自家的事情。我雍某雖然也是外來人,但自家父始,算起來在沛縣落戶也有不少年月了。怎麼說也算得上半個沛人吧。
如今倒好,你我被一個外來小子壓在頭上。
旁人提起沛縣,必先說泗水花彫,而後就是那劉闞。劉兄,你難道願意被個小子壓著?」
劉邦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那是人家有本事,與我何干?
他賣他的泗水花彫,我做我的地頭蛇。兩者互不相干,我又有什麼願意不願意的?
老雍,若你找我只是為了這件事,恕我沒有興趣。謝謝你今天這頓酒,他日我必回請!」
說完,劉邦起身要走。
雍齒急了,「劉季,這事情怎麼和你沒關係?你想想,當初那小子沒來的時候,大家都是圍著你轉。可現在呢?周昌跑過去了,審食其唐厲跑過去了,曹無傷那傻小子也跟著他發達了……你難道沒有看出來,任敖和曹參,現在也在猶豫,就連樊噲和夏侯嬰……」
這一句話,正中劉邦的要害。
「樊噲和夏侯怎麼了?」
雍齒說:「樊噲和夏侯,也對他讚歎!還有,蕭何先生,蕭何先生不也時常誇獎他嗎?
長此以往下去,你身邊還能剩下幾個人?
嘿嘿,說不定到了最後,連盧綰也會跑過去……劉兄,難不成就你一個人做地頭蛇嗎?」
「你胡說八道,我才不會跟那混蛋!」
盧綰勃然大怒,站起來指著雍齒罵道:「老雍,你休要挑撥我和大哥之間的關係,我和大哥同年同月同日生,此生絕不會背叛。你若再敢說這種挑撥的言語,我和你誓不罷休。」
「哈哈,何必生氣?盧綰,我只是打個比方……不過,以後的事情,誰能說的準呢?當年那小子剛來的時候,誰能想到他有今日的成就?這人吶,總是喜歡往高處走,對不對?」
劉邦死死的按住了盧綰,瞇眼盯著雍齒。
「大哥,我絕不會背叛你的。」
「綰,你也說過的,咱們同年同月同日生,三十八年的交情,我不信你,還要信誰呢?」
只這一句話,盧綰感動的眼圈發紅。
劉邦還真的被雍齒說動了!他能在沛縣立足,靠的是這一群兄弟。雖然蕭何並沒有承認,但是當他對外宣稱蕭何是他的手下時,蕭何不一樣也沒有站出來反駁嗎?
人脈,這才是他立足沛縣的根本。
沒有了樊噲,沒有了夏侯嬰、周勃這些人,他什麼都不是。
劉邦對這一點很清楚,同時雍齒的話,也的確是觸動了他心中的那一根弦。
審食其曹無傷也就罷了……反正一直都不太對眼兒。可是唐厲和周昌卻不一樣,特別是唐厲,在劉闞沒有來之前,和劉邦也有點頭之交。但現在呢,簡直就像是陌生人。
還有曹參、任敖……
劉邦心中暗自吃驚,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陷入了沉思當中。
許久,他猛然抬起頭,「老雍,咱不說廢話。要合作也可以,但是我要知道你的計劃。」
聽了劉邦這一句話,雍齒的臉上,浮起了一抹暢快笑意。
娘的,你這老小子終於還是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