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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終章 我當陰陽先生的那幾年 文 / 崔走召

    終章我當陰陽先生的那幾年

    回家以後,我有時候還是會想起那個夢。

    雖然我平常總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夢,雖然那些夢裡我的裝扮也是五花八門,或者是斬妖除魔的殭屍道長,或者是不停的追著一個女鬼,更或者是我以為這夢其實是真實的但是卻還是夢。

    不過當晚我的那個夢,確出奇的清晰,以至於醒來以後還沒有忘記,因為我所夢到的,正是三生石中我看見的東西。

    在夢中的我,依舊是一名看客,靜靜的看著這部電影的上演,以至於醒來時還在納悶兒,如果人生也是場電影,那夢還是一場電影,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夢和醒又有什麼區別呢?

    真是無法瞭解。

    不過我卻釋然了,原來我上輩子和常天慶是兄弟,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常天慶會無緣無故的救我,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呼,不管了,愛咋咋地吧,想那麼多幹什麼,我忽然明白了,無論前世如何後市怎樣,但是都不是最重要的,我才二十多歲,我的人生,還有很長很長。

    我可以選擇,我也確實做出了選擇,雖然我失去了很多的東西,但是,我卻並為後悔,我忽然很慶幸,自己的經歷。

    我雖然受盡了苦難,但是確實感悟到了一些別人一生都無法感悟到的,就好像是夢中的黃帽子對我說的那句話。

    我終於有些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五蘊皆苦,而五蘊齊全又是有情,眾生有情,而貪歡慕色,愛慾之河流轉生死,愛樂受,愛有,愛無常,於是,六道輪迴,苦海無涯。

    這真是有情皆孽,無情太苦,我明白了這一個道理,可是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即使明白,卻依舊無法逃脫,不過想想也就想開了,眾生既然都在受苦,那多我一個,少我一個,又有什麼區別呢?

    都不重要了。

    回到了家,見到了哭泣的奶奶和老爹,安安穩穩的過了個年,日子還是要照常過的不是麼?就好像是春節聯歡晚會一樣,有悲有喜,有歡笑有無聊。

    姜昆的相聲我依舊沒笑,老趙的小品又把我笑了個半死,後半夜老易給我打電話拜年,我竟然忘記了這一茬了,老易對我說,這大過年的打個電話都費事,十二點的時候根本打不通,你說這移動是不是真移動了?還有,你咋也不想著給我發個短信呢?

    我說我忘了,老易在電話裡笑著對我說,說我就像是當年的三毛,哪吒,金剛葫蘆娃,大人誰能幹出這事兒來。

    我笑而不語。

    其實我們之間根本就不用整這一套,我們心裡都明白,一世人兩兄弟,是斷不了的,更何況這傻狍子似乎上輩子就認識我呢?

    日子就如同前列腺病人的尿一般,瀝瀝拉拉的,半年又過去了。

    夏天的時候,林叔給我打了個電話,電話裡也沒說什麼,只說文叔想看看我,我放下了電話,就去買了張客車票,然後回到了哈爾濱。

    文叔要不行了。

    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早在去年,接文叔出院的時候,我看到那張病例的時候就知道了,要說,我心裡不難過,那是不可能,不過,我沒有表現出來。

    因為這神棍一生坦坦蕩蕩,就像是當年的碾子山劉先生一般,並沒有任何的遺憾,這也是他命缺之人卻活了五十多歲的原因吧。

    在福澤堂中,文叔躺在了床上,身穿著黑色的壽衣,手裡抓著打狗乾糧,我們大家都在他旁邊,我,老易,林叔,袁大叔,甄家的人也來了,包括我乾媽,甄家兄弟跪在文叔身前,跟他說出了對不起,文叔淡然一笑,然後對他們說:「不重要了,人生短短幾十年,經歷過痛苦,也經歷過快樂,所謂仇恨,將死之時自然也跟著煙消雲散。」

    文叔說,人都是哭著來的,所以他想笑著走。

    而他也真的做到了這一點,帶著笑容離開了人世,但生離死別是人生一大痛事,我們的心裡雖然都充滿了苦楚,不過卻被一場小插曲給搗亂了。

    因為在場的有很多個是五弊三缺之人,包括我,我自從地府回來後,冥途就一直沒有關上,當我看到文叔嚥氣以後,他的魂魄又從身體裡爬出來對我挖鼻孔時,登時露出了尷尬的笑容,一時之間,悲傷也消失的七七八八了。

    於是眾人都把眼睛開了,在文叔自己挑三揀四的指導下,我們操辦了文叔的葬禮。

    雖然這麼說有些奇怪,但是確實如此,我心中釋然了,我們都有這一天,這只不過是一個過程,文叔走完了這一生,又回到了起點,去走新的一生,週而復始,此為天道。

    其實,文叔對我真的挺好,男人之間不用過多言語,這老傢伙早已把我當成了親生的一般,以至於他死後,把福澤堂留給了我。

    我送它去陰市,它在臨走時對我說,想繼續幹就幹,不想幹就改成小賣店。

    說完它就走了,我心裡明白,其實文叔還是希望我能繼承這白派先生的職業的,畢竟這個社會上黑暗的事情太多,如果沒有白派先生們的話,還會有很多的慘劇發生。

    於是我便默認了,我沒有失去本心,也沒有把福澤堂改成小賣店。

    文叔在死前,曾經打電話給那些他以前坑過的或者幫過的土大款們說,自己要死了,把手藝都傳授給了徒弟,這個徒弟已經學會他全部的東西,完全可以獨擋一面了,以後有事都找他吧。

    於是,我也就不擔心沒有生意了。

    當我收拾文叔的遺物時,從他的櫃子裡發現了一個小布包,打開以後,裡面滿是各種希望工程的榮譽證書和感謝信,我隨便打開一本,只見裡面掉出了一張照片,上面是文叔和一群小孩兒的留影,背景是一所破舊的平房。

    證書上有一行大字寫道,某某希望小學全體師生感謝張文財先生。

    我此刻才知道,這個貪財的老神棍到底做過什麼,以及為什麼他平日裡貪財到不行,死後卻並沒留下多少錢,我終於明白了,文叔坑那些土大款們的錢去了哪裡。

    我翻著這些證書和感謝信,想不到這老傢伙還是某個希望小學的榮譽校長啊,翻著翻著,我的眼淚便掉了下來。

    老神棍,我明白了,好人終歸有好報。

    日後,我便接手了福澤堂的生意,我開始學會了怎樣坑那些土大款以及高官們,他大爺的,雖然他們開始還不怎麼相信我,想壓價兒,但是在我表演了符咒的絕活後,他們都佩服不已,連聲讚道我清出一籃而勝一藍。

    我便半邊臉仙風道骨的笑了笑。

    我雖然坑了很多的錢,但是依舊沒有留,錢嘛,夠花就行,要多少是多啊?於是,我也一股腦的都捐了出去,給那些上不起學的孩子,還有一個住在養老院裡忘記了兒子的孤寡老人。為善最樂嘛,我想文叔也會為我自豪的。

    我開始學斗地主,發現這玩意兒還真挺有意思的,難怪文叔會喜歡。

    日子又一天天的過去了,林叔還是在對面,不過現在多年的『老對頭』死了,他那火爆的脾氣也改了很多,老易還是那副德行,總是沒事兒就愛往我的店裡鑽。

    他跟我臭顯擺他那假手,說是什麼根據奇門造物篇裡面做出來的,很多種功能,問我酷不酷?

    我望著他那假手,頓時沒話了,本來挺酷的一副義肢,卻畫了個兔斯基在上面,老易還跟我臭顯擺,說這是她媳婦兒幫他畫的,因為她覺得這樣很溫馨。

    他媳婦兒,自然是張雅欣了,張雅欣忘記了很多事情以後,還真喜歡上了老易這個天然呆,不得不說,世事難預料啊。

    我有些無語的對他說,挺酷的,有沒有啥具體點兒的功能啊?

    老易輕蔑的笑了一笑,然後走到我店裡養的花盆前,把假手的食指掰了下來,裡面是一根釘子,他晃了晃,釘子竟然滲出水來。

    老易十分神氣的對我說,我把苦蠪棺材釘裝上去了,可以澆花。

    於是我又無語了。

    人生啊,真是難以捉摸,就好像是我,本來已經放棄想要得到什麼了,不過,所有的一切,似乎又順其自然的得到了。

    劉雨迪畢業了,她來到我的店裡,然後跟我說讓我攢錢,我問她為啥,她說她想在旁邊開一間幼兒園,到時候讓我當園長,因為她是三缺之一的權缺,終生不能有實權。

    我苦笑了一下,明白她的意思,她明白,這一生都不會等到我那句我愛你了,不過她也明白,有些時候,不說我愛你也是一種保護。

    於是我倆從那之後便從沒談過這件事情,不過我們心裡也清楚,即使不能朝夕相處住在一起,雖然不能說出我愛你,不能有那一紙婚約,但是,能住在隔壁也是不錯的,因為我們彼此相愛並不孤獨。

    哈爾濱的房價很貴啊,他大爺的,還好,文叔死了以後,林叔對一切看得都不重要了,於是我便先在他那兒先借了一筆錢,看他的意思是還不還都無所謂了,他現在很多時間都不在哈爾濱,都在四處旅遊順便斬妖除魔,想完成年少時,兄弟二人沒有完成的夢想。

    房子終於買下來了,幼兒園也就開張了。

    要說我這輩子最搞不定的東西,除了女人可能就是小孩兒了,這些小祖宗一天天的沒事兒老是往我店裡鑽,還說是他們阿姨(劉雨迪)說的,說我有故事,要我給他們講。

    這丫頭,我歎了口氣,然後對他們說:「好好好,你們趕緊,嘛溜的到裡屋搬幾個小凳子,哎,小祖宗,別碰,那是佛像不是玩具」

    這些小孩兒聽我這麼說,便興高采烈的搬了些小凳子圍著我坐下了,我洗了一盆蘋果給他們吃,然後也坐在了小凳子上。

    那些小孩兒裡,有個虎頭虎腦的小男生,他邊啃著蘋果邊對我說:「老崔,快講故事吧。」

    我無語,然後故作嚴肅對他『吼』道:「別跟你們易叔學,學不到好的!叫我園長,唉,好吧,你們想聽啥?」

    那些小孩子聽我要講了,都樂壞了,只見他們興高采烈的對我說:「就講你昨天沒講完的那個~~~!」

    我苦笑了一下,然後往小凳子上一靠,摸出了一根煙叼在了嘴裡,但是並沒有點著,他們見我要講故事了,便都安靜了下來。

    我想了想,然後便對他們說道:「好吧,我跟你們講,要說我當陰陽先生的那幾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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