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彭」一聲巨響,宴廳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門口處,只見衝進來五、六人,站在最前的四十歲不到些,粗健的膀子,方形臉,闊大的嘴唇,赫然就是那個在精武茶館和李雲交過手的馬榮寬。其餘人等冷著臉,一字排開守在門口。
音樂停了下來,許多人的臉上都充滿了意外和驚愕,這馬榮寬是當年江西幫老大馬永長的孫子,關於鐵錘幫和江西幫的宿願,幫裡很多人都知道,尤其是幾個元老級的人物,更是親身經歷了**年的那次地下幫戰。在那次戰鬥中,任千樺家破人亡,而馬永長也死於幫戰。如今馬榮寬帶了一幫子人,殺氣騰騰的衝進鐵錘幫的老巢,看來任老爺子的壽宴,只怕是要被攪了。
「哈哈,好熱鬧的場面啊,還好我聞訊趕來,否則,不是錯過了任幫主的好日子啦。」馬榮寬大笑著,洪亮的聲音響徹全場。
李雲所在的一桌全都站了起來,任千樺的眼裡閃過一絲寒光,走出台席。
「馬榮寬!」任千樺咬了咬牙,「你好手段啊什麼時候我鐵錘幫的糧食,給馬爺養起了看門狗,客人都走進大廳了,竟然連個報信兒的都沒有?」
「我這也是為您著想,要是報了信兒,豈不是還要煩勞老壽星出來迎接?」馬榮寬陰測測的笑著說。
任千樺拄著虯枝枴杖,目光掃遍全廳,是什麼人,放了江西幫的人馬進來?錢耿跟著自己很多年,一直忠心的視保護自己為己任,應該不會串通外幫。看看五當家張燕秋,這女人一直無意幫主之位,悉心發展手下的產業,此刻在她的臉上,那驚愕和害怕的表情也不像是裝出來的。看看四當家姜斌,他手下人不少都凝息握拳,敵意的看著馬榮寬的人,做出了戰前的姿態。三當家魏道明,低著頭,看著地面,他的手下大約十多個人,神色如故的站在一旁。
「是誰?做了江西幫的看門狗?」任千樺冷冷的問,眼光卻落在魏道明的身上。
魏道明緩緩抬起頭,對上老爺子冷冷的目光,他笑著走上兩步,「老爺子,話不要說得這麼難聽,外幫人既然可以做我們鐵錘幫的二當家的助理,江西幫的馬爺自然也可以來為您老賀壽。」
「哦?是嗎?」任千樺冷笑著點點頭,「既然馬爺是來祝壽的,這壽祝完了就請回吧」
「哈哈,我這裡還給您老準備了豐厚的壽禮呢,怎麼能說回就回呢?來人,把禮物拿進來!」馬榮寬「啪啪」拍了兩下手掌。
從門外又衝進來十個人,每個人手裡都端著一個扁長方形的紅色盒子。
李雲看著這些人捧在手裡的盒子,盒長大概一米三十的樣子,高約二十公分左右,有點像放畫軸的盒子。
辟里啪啦,盒子被打開了,盒子的東西,也取了出來,被馬永寬的帶來的人端在了手上。李雲抽了一口氣,那些禮物竟然是——雙管獵槍。
杭城作為浙江的省會,治安也算不錯,真不知道這些槍他們是怎麼搞進來的,雖說只是獵槍,每管槍只有兩發子彈,但是這種槍的威力不容小視,一頭成年的熊都能一槍穿透。四十幾個人聚集在大廳裡,以這樣近的距離,只要稍微玩過槍的人,幾乎不用怎麼瞄準,就能一槍打死一個。
在這大廳裡大約有四十人,估計魏道明的手下在十二人左右,那麼還剩下二十**人,對面的持槍者,一共是十六人,一槍雙彈,都能打死三十二個了。
宴廳裡的氣氛霎時就凝重起來。今天是任千樺的壽辰,來參加壽宴的人,都是一身禮服正裝,卸了武器的,沒想到居然來了外敵。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任千樺心痛的看向魏道明,這人一直虎視眈眈的盯著幫主的位子,也許正是因為看到了自己想讓任雨婷繼位的舉措,他竟聯合了江西幫。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來他謀劃此事,也不是一天兩天。有段時間,魏道明背著幫裡,暗地裡進了一批搖頭丸,被任千樺發現,狠狠的臭罵了一頓,並且將還沒賣掉的貨全部銷毀。要知道,類似於毒品的東西,是犯了老爺子大忌,看著他為了斂財,竟然這樣不擇手段,也正是任千樺下定決心不讓他坐幫主之位的原因。
「馬榮寬,你帶著這麼隆重的壽禮,到底想要做什麼?」
「做什麼?自然是看著任老幫主這麼大的年歲,還這麼操持,想勸你落得清閒些,」馬榮寬有恃無恐的裂開寬嘴,「不如就把幫主的位子讓給你們三當家魏道明。」
「哼!」任千樺一頓枴杖,厲聲喝道:「什麼時候我們鐵錘幫誰來當家,輪得上你江西幫的馬爺來指點江山!」
任千樺一聲質問,鐵錘幫不少幫眾都氣憤填膺的跟著喝了起來:
「江西幫的崽子們滾一邊去,少在這裡指手畫腳!」
「對,滾出去!」
「滾出去!」
馬榮寬瞇了鷹眼,像看牲畜一樣的看了一眼那些吆喝的人們,「我輪不上說話?可是我手裡的傢伙輪得上。」
「呸!」不知道誰激亢的唾了一口。
「呯」
一聲槍響,那唾了一口唾沫的人直挺挺倒了下去。
大廳的氣氛立刻就像一鍋被煮開的油,翻騰起來。
「媽的,這幫兔崽子存心來鬧事的!」
「兄弟們,拼了!別讓人笑話咱們鐵錘幫都是沒血性的漢子!」
「幹他娘的,拼了!」
場面開始亂了,姜斌手下的人,率先衝了上去,因為身上沒有傢伙的,有幾個人就順手操起桌上的盤碗砸了過去。
「啪」的一下,一盆意大利炒麵砸在了馬榮寬的臉上,醬汁塗花了他的方臉,幾根麵條晃悠悠的掛在了鼻子上。
「呯!呯!呯!呯!」
連續幾聲槍響,衝過去的六個人立刻倒下四個,還有兩個沒倒下的衝進馬榮寬的人馬中,搏鬥起來。
馬榮寬抹了一把臉,他掏出一把匕首,走上前,對準一個正在廝打中的鐵錘幫人的後心窩,狠狠插了下去。他本來就在警方通緝的黑名單上,多殺一人,少殺一人,根本沒多大區別,只要讓魏道明做了幫主,根據達成的協議,他以後每年可以獲得鐵錘幫所有收入的三分之一,這樣即使逃亡生涯,也能保證他有足夠的錢花銷。
可憐那個正對付著面前對手的鐵錘幫弟兄,在「啊」的一聲慘叫中濺出一攤鮮血,倒在地上後,抽搐兩下,再不動了。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開始在大廳裡瀰漫開來。
面對驟變,有的人驚呆了,有的人頭腦發熱了,看著自己的弟兄一個個倒在了血泊中,鐵錘幫又有幾個人握緊了拳頭,準備衝了過去。
李雲也驚了。江西幫這樣不顧後果的出重手,只怕是要結果只有兩個:要麼服從,要麼去死。手臂一緊,只見身邊的安靜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拽緊了自己的衣袖。任雨婷也害怕的縮在了一邊,睜得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恐懼。李雲下意識的走上一步,將她們兩人護在身後,可是想到對方拿的是槍,他也無奈。
身邊的三個老者,都是經歷過腥風血雨的,看著大廳刺眼的鮮紅,和瀰漫在空氣中的血腥氣息,他們沒有驚慌,眼睛裡燃起的是憤怒。任千樺走到了樂隊前的話筒前,炸雷般的喊了一聲:
「都給我住手!都住手!」
都住手——都住手——都住手——
大廳裡,迴盪著老爺子憤怒的呼聲,他站在台上,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帶動著雙肩,不停的顫動,看得出,他胸口的怒火,在燃燒著。這時候的任千樺,就像一頭領頭的雄獅,雖然年邁了,但是在凌厲的氣勢中,卻有著王者的威嚴。
大廳安靜下來,衝過去的人都停下了腳步,所有的人,看向檯子上的任千樺。
「要我讓位,可以!不過這是鐵錘幫的大事,我們需要開個頭腦會議,討論下,如何個讓法!」
「還要開會?你少他媽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馬榮寬用衣角擦擦匕首上的血跡,「你讓也得讓,不讓也得讓!」
「馬榮寬,我告訴你,鐵錘幫所有的產業資金都在我名下,要是想得到個空殼,你現在就立刻一槍崩了我!要是想要得到完整的鐵錘幫,就得給我這個面子,這個會給不給開,你自己看著辦!」任千樺毫無懼色的看著自以為勝券在握的馬榮寬,厲聲道。
「這個麼……」馬榮寬把眼角瞥向一旁的魏道明,徵求他的意思。
魏道明沉重臉,今天這個『逆賊』反正他也是做定了。鐵錘幫老大的位子,他早就打定主意,非做不可。本來以為還要等上一段時間,沒想到老爺子居然就這麼開始扶任雨婷上位了,一旦坐穩了二當家的位子,必然會消弱他的勢力,到時候,在想謀奪就麻煩了。
於是在半小時前,他就聯繫了馬榮寬,發起了這場幫變。如果順利的話,他坐上幫主的位子,一切的殺虐罪名由馬榮寬承擔,他只要定期匯給馬榮寬一筆錢款,大家各取所需。
鐵錘幫不是正規的公司結構,它所有的資產,都控制在任千樺的名下,如果只是得到一個空殼,對魏道明來說,絕不是划算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