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墨文藉著手機顯示屏發出的微光走到無情身邊,看到無情又穿回了她自己的緊身衣,而自己的外衣不知何時被她扔在了地上。他撿起來,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塵,看著抱著自己的身子發抖哭泣的無情,搖頭道:「我真是被你打敗了!拿去,把我的衣服穿上,我背你走。」
無情沒動,也沒做聲,只是停止了哭泣。
「媽的,老子簡直被你氣飽了!」楊墨文見無情這種反應,怒火忍不住就上升,鬱悶得很。他自己直接穿上外衣,用牙齒咬住自己的手機,蹲下身子,強硬的反抓住無情冰冷的雙手往自己的背上一拉,然後放開她的手,摟住她的腿就站了起來。
低著頭,楊墨文藉著手機顯示屏發出的微光背著無情慢慢的往前走。當手機屏幕暗下來時,他又用牙齒咬一下手機上的功能鍵,屏幕一亮,他藉著光又向前走,如此反覆,好在無情再未鬧什麼。
楊墨文背著無情走了近一個鐘頭才回到車裡。將無情放在副駕駛座上坐好,他才上車,打開暖氣,啟動車子往市裡開去……
搖搖晃晃的,車子終於開出了山區,馬路也寬了些,車速自然加快了些。又開出一段路程,只聽「崩」的一聲,車子一震,爆胎了。楊墨文沒準備得有備用車胎,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他照舊往前開。總得開到有人的地方吧!
就這樣又開出了兩里路,眼看汽油又要用完了,楊墨文把車靠邊停了下來。拿出手機,已經有信號了,可電量不足,剛一撥出李戀的號碼,手機「嘟」了一聲,就自動關機了。不得已,他只得對無情道:「你的手機呢?快拿出來打個電話叫人來接我們!」
無情靠在座椅上不說話。楊墨文對無情這種不理不睬、油鹽不進的態度氣得抓狂,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伸手在她還未干的褲子口袋裡摸出手機,可惜也是連機都開不起了,一氣之下忍不住叫了一句:「我日子難過!」
汽油快用完了,暖氣使用不了多久了,在車裡過夜,沒暖氣,沒被子,到了後半夜也是很冷,關鍵是現在他們的狀況不佳,又冷又餓,如何在車裡待得住?
「你在車裡待著,關好車門,我去找找看這附近有沒有村莊,我記得好像這附近有個村子的。」楊墨文也不在乎無情有沒有聽自己說,他說完就下了車,沿著馬路走。通常,馬路兩邊人家戶還是不少的。
馬路不比山路難走,楊墨文在還算平整的馬路上摸索著往前走。隨著他對黑暗的適應,他也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馬路的一點輪廓,走的也快了些。
終於,在楊墨文走了大概兩里路的時候,聽到前方有狗叫聲傳來,他心中一喜,加快了腳步。果然在一轉彎處看到了還有幾家燈光射出的村莊,他也不進村,轉身就向回走。
回到停車處,楊墨文打開靠無情這邊的車門,也不問她的意見就要背她出來,卻是剛碰到她的手,就如被火燒似的。痛苦的呻吟聲斷斷續續的從無情的口中傳出……
楊墨文摸摸無情的腦門,知道她發了高燒,趕緊背上她,把車門關好,就向那個他剛才找到的村莊走去。
「汪汪…汪汪汪……」
在狗叫聲中,楊墨文背著無情走進了村子。這時時間大概已近二十三點,楊墨文尋著燈光,來到一家大門前,往裡看,只見兩位老人還在堂屋外理折耳根。二老大概是夫婦,六十來歲的樣子。楊墨文見這樣的家庭應該不存在什麼歹人,就背著無情走了過去。
「大媽大伯,你們還在忙啊!哦,是這樣的,我們的車子在附近出了點故障,開不了,而我朋友又發了高燒,我想問一下,這村裡有醫生嗎?」楊墨文打了聲招呼,說明了來此的原因。
兩位老人也發現了兩個陌生人,聽到無情痛苦的呻吟聲,那位大媽對著楊墨文說道:「我們村沒有醫生,鎮上有,不過現在也關門了。」
「啊?這樣啊!那大媽,我們能不能在你這裡借住一晚啊?」楊墨文退而求其次的說道。
「這不方便,你們深更半夜的來這裡,我們又不認識你們,到時候村裡出了事怎麼辦?」大媽還未答話,那大伯就警惕的拒絕道。
「哎呀,大伯,你們放心,我們不是什麼壞人!你看我朋友都燒成這樣了,我們還怎麼壞呀?你們就做做好事收留我們在這住一夜吧,事後我也會報答你們的!」楊墨文急忙說道。
「等我摸摸這女娃娃的頭。」大媽說著起身在旁邊的水池裡洗了個手,在身上擦了擦,就搭在了無情的腦門上。
「哎呀,好燙!永進,這女娃娃確實燒得厲害!」大媽一聲驚呼,對著大伯道。
「真那麼嚴重?我看看。」大伯說著,手也不洗的就搭在了無情的腦門上,點頭道:「嗯,是燒得很厲害!翠霞,你快點帶他們去小樂的房間,讓這女娃娃先躺下,再給她煮碗薑湯喝。剩下這點折耳根,也快理完了,我一個人理就行了。」
「好,那我帶他們進去了。」大媽說完,又對楊墨文道:「你快背著你的朋友跟我來吧!」
得到收留,楊墨文鬆了口氣,背著無情對二老躬身道:「謝謝大媽大伯,真是麻煩你們了!」
「不用謝,不用謝,快先安頓好這個女娃娃吧!」對於楊墨文的道謝,二老都有些拘謹。
楊墨文背著無情跟在大媽身後,來到一個房間。房間很普通,大媽邊整理床鋪邊說道:「這是我女兒小樂的房間,她在上大學,一般要放假才回來住,你們今天就住這裡吧。」
「可這裡只一鋪床啊!那個,大媽,還有沒有其它房間可以睡覺啊?」楊墨文一聽大媽的話,連忙問道。
「呵呵,我們家人少,房間也少,連床也捨不得買大的,錢得給女兒攢著讀書用,你們就將就點擠擠,待會我再給你們抱床被子來。」大媽有些尷尬的笑道。
楊墨文也有點過意不去,覺得自己是不是要求太多了?人家非親非故的收留自己就夠好的了!
大媽將床很快鋪好後,道:「好了,快點把你媳婦放到床上躺下吧,我去給她煮碗薑湯,喝了發發汗。」
楊墨文來不及澄清和無情的關係,有些不好意思的急忙對大媽說道:「哦,那個大媽,能不能給我也煮碗薑湯啊?我好像有點冒虛汗,可能也有點發燒了……」
「咕嚕!」楊墨文話未說完,肚子就「抗議」了,當下更不好意思的撓頭道:「那個,我們還沒吃晚飯。」
「唉,真不知你們是怎麼搞的,都感冒了,又都沒吃飯!等著,我去給你們煮麵條,很快就能吃了。」大媽說完就要出去。
「大媽,等一下,那個還有點事。嗯,其實我們是掉在河裡了,她身上的衣服還沒幹,你能不能給她找一套干衣服換上啊?」楊墨文正將無情放躺在床上,才想起她的衣服褲子沒乾透,連忙厚著臉皮叫住了大媽。
「嗯,我女兒的衣櫃裡還放得有幾套乾淨衣服,可能有點小,我先取出來試試。對了,你的衣服也是濕的嗎?要不要也換了?」大媽還真是熱心腸啊。
「我的衣服是乾的,就是褲子還有一點濕。」楊墨文摸著自己的褲子道。
「我看你們乾脆都換了吧,我這就給你們拿衣服來。」大媽說完就開始為楊墨文和無情找換穿的衣服。
不一會,大媽就分別為楊墨文和無情找了一套衣服。遞給楊墨文的是大伯平時穿的,拿在手裡的是她女兒在家時穿的。大媽指著手裡的女式衣服,問道:「你看拿這套衣服給那位姑娘穿行嗎?」
「行行,只要是乾的都行。那個我先出去等著,麻煩大媽幫她換換了。」楊墨文說完,退出了房間,順便把門也拉關上,然後在門外見沒人,就飛快的也換起衣服來。
楊墨文換完衣服,在門外等了一會兒,就見大媽出來說換好了。他向屋裡看了一眼,見無情躺在床上,身上也蓋上了棉被,就又向大媽道了聲謝,然後將自己換下來的衣服放進屋裡的一張桌子上,跟著大媽去廚房,向大媽討了兩條毛巾,打了盆水端回屋裡。
楊墨文將毛巾放進水盆裡浸濕,拿起來稍微擠了擠水,給無情搭了一條在腦門上,然後他仰靠著坐在椅子上,在自己的腦門上也搭了一條毛巾。他感覺自己也發燒了。
不一會兒,大媽又給楊墨文抱來一床被子,還讓楊墨文也躺在床上去舒服一些。楊墨文看了看燒得可能有些糊塗了的無情,不管了,順著大媽的話就躺在了床的另一邊,將被子蓋在身上。
每過幾分鐘,楊墨文就分別取下自己和無情腦門上的毛巾下床,將毛巾浸濕擠水後,又先後搭在無情和自己的腦門上。
楊墨文照顧著無情,又照顧著自己,與無情同搭同取。如此反覆十來次,大媽端了兩碗薑湯進來,大伯可能是理完折耳根了,他跟在大媽身後,端著兩碗熱騰騰的麵條。
大媽把薑湯放在一張小書桌上,說燙得很,等冷一下再喝。大伯將一碗麵遞給楊墨文,又將另一碗裝得少些的遞向大媽,意思是讓大媽喂無情。
楊墨文起身道了聲謝,接過碗筷,就狼吞虎嚥了起來。而大媽也是先把無情扶坐起來,用枕頭墊靠著她,再接過碗筷,慢慢的餵著無情。
楊墨文很快便把麵條吃完,大伯問他還要不,楊墨文覺得胸口又開始有點痛就說不要了。而無情在大媽的餵食下,只吃了幾口,就搖頭不吃了。
這時薑湯也不燙了,大媽見無情實在沒胃口吃麵,也不勉強她,把剩下的麵條放在小桌上,端起一碗薑湯,慢慢的喂無情。楊墨文也端了碗薑湯幾口氣就喝下了肚,而無情只在喝了幾口後,就又搖頭不要喝了。
薑湯的味道不好喝,楊墨文都是暗暗的給自己打了幾次氣,才閉著眼幾口氣喝完的。而無情什麼時候喝過這麼難喝的薑湯啊,勉強喝了幾口就死也不要再喝了。
楊墨文見狀,趕緊勸道:「我說大小姐,你有點良心好不好?大媽這麼晚了辛辛苦苦給你煮的薑湯你就這麼浪費了嗎?真是的,面不吃完,薑湯也不喝完,你知不知道大媽大伯流了多少汗水才把姜種出來、把麥子收回來?告訴你,農民的每一粒糧食都是血汗,你當著大媽大伯的面浪費糧食就是在浪費他們的血汗!哼,大媽一片好心,你竟然這樣對待,是不是看不起農民啊?」汗,楊墨文說的也太嚴重了吧!
「你…你…你胡說!我…我…我沒有……」無情無力的辯解著。
「沒有就把薑湯喝完證明給大媽大伯看,光說不練有屁用啊!真是的,連喝點湯都怕,真不知你有啥好傲的!」楊墨文並不擔心會把已經很虛弱的無情給氣死。
「你,你,你這個臭蛋!好,我喝!你給我等著,等我好了非打死你這個卑鄙小人不可!」無情說完,爬在碗口就大口大口的喝起薑湯來,直到把薑湯喝完才抬起頭來,先是冷冷的看了一眼楊墨文,再對著大媽大伯道:「謝謝大…大媽,大…伯!」對大媽大伯的稱呼,無情叫得很不順口。
「呵呵,不客氣。你們小兩口是不是在鬧彆扭啊?俗話說得好,床頭打架床尾合,你們可千萬別較真啊!」大媽剛才聽了楊墨文與無情的對話,以為兩人在鬧彆扭,便兀自勸解道。
「不是,大媽,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你搞錯了!」楊墨文一聽大媽這話,急忙澄清。
「哼,誰跟這臭男人是小兩口?我…我…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無情虛弱的聲音都變大了不少。
大媽與大伯相視一笑,搖搖頭,大媽道:「很晚了,你們快點休息吧,我們也要睡了,明天還得早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