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希賢雙腳一併做了個立正姿勢,然後他自己做了個稍息姿勢,緊接著低頭念道:「為第九支隊政訓處主任,任命劉昌達為參謀長,羅大富為後勤主任,岳千緒為第一大隊大隊長,文少軒為第二大隊大隊長。此令中華民國三十八年一月二日。」
隨著梁希賢一一宣佈名單,讀到名字的相關人員逐一隨聲起立,再向大家行軍禮,也算是新官上任和大家見面之禮。
既然是戰區的任命,三大隊這批人也是無話可說,被點名的人向大家敬禮之時,大家都在鼓掌,可眼睛裡全是冷靜。
李青林也在鼓掌,他邊鼓掌邊想,梁希賢只帶來了兩個中隊,要重建一,二大隊,那他們那邊必須要補充人員。而補充人員要麼從後方帶來壯丁,要麼從當地徵兵,要麼直接從三大隊調兵,梁希賢在宣佈任命之後會不會立刻就將三大隊分拆呢?
梁希賢宣佈完任命書以後接著說道:「因為後方兵源緊張,所以戰區只給了我們兩個中隊,這兩個中隊已經到位。」
「趙文光第一中隊中隊長,你的中隊編入第一大隊。」梁希賢點了一個人名。
一個黑瘦的上尉軍官站了起來,然後向四周環視敬了一個軍禮,然後坐了下去,這個人就是梁希賢帶來的趙文光。
「王得生第四中隊中隊長,你的中隊編入第二大隊。」
一個矮壯的上尉軍官站了起來,他和趙文光一樣向大家敬了個軍力,然後坐了下去,這個人就是梁希賢帶來的王得生。
按照戰區對於敵後游擊部隊的編制,在一般情況之下每個大隊的標準編製是三個中隊,現在一大隊、二大隊的架子已經搭起來了,目前每個大隊只有一個中隊,李青林正等著梁希賢宣佈應補充的部隊的來源。
可梁希賢並沒有宣佈其他中隊該怎麼辦,而是宣佈道:「三大隊作為我第九中隊的主力部隊,李副司令仍然兼任三大隊的大隊長,現有人員和編製暫時保持不變。」
梁希賢的這個安排很是出乎小六子他們的預料。在會議之前,小六子他們小範圍的碰了一下頭,大家一致認為梁希賢很可能從三大隊分拆補充進一、二大隊,因為三大隊目前連騎兵中隊在一起共有六個中隊,人員已經遠遠超出了正規編製。
聽見三大隊仍然保持人員和編製不變,眾人暗地裡鬆了一口氣,可是李青林並沒有覺得有什麼意外之處,他已經預計到梁希賢不會一步到位,而會採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來逐步削減李青林以及三大隊的實力。因為在此之前李青林和一個人經過多次推演,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正是老特務潘可為。
對於三大隊整編之事除了李青林關心之外,還有一個人十分關心,這個人就是潘可為。
通過軍統的電台,潘可為早就知道這次主持整編的是中統人員,如果中統人員這次真的拿到了第九支隊的主導權,已經和李青林以及三大隊發展的友好關係將付之東流,潘可為軍統的活動今後會受到很大的限制。
更讓潘可為揪心的是他和李青林參股的亞細亞商社並走私煙土的事情。如果這件事被中統方面察覺並被上報,雖然潘可為可以以搜集情報工作的需要來遮掩,但是煙土生意的利潤人盡皆知,假設有人盯上了這個生意並想據為己有,潘可為很可能會被調查,然後受到嚴厲制裁,那個有心人就能堂而皇之的代替了他。
為了軍統,也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潘可為在這件事情上同李青林站到了一起。潘可為通過軍統的關係瞭解到一戰區的不少內幕,他不僅向李青林提供了關於這次整編的方案、擔負整編任務的人員組成,甚至這些人員的背景、來歷以及相互之間的矛盾等都一一告訴了李青林。
除此之外,潘可為還暗地裡和李青林一起進行了多次推演,二人一致認為以梁希賢的從軍經驗以及他性格上得狡猾,梁希賢不可能一開始就採取激烈對抗的方式,而是會採取重點突破、逐步蠶食的方法。
張二苟他們還在慶幸這次沒有分拆三大隊,梁希賢在那邊又宣佈了一個決定:「鑒於目前部隊思想渙散的實際情況,也為了執行戰區統一思想、提升戰力的命令,第九支隊恢復政治聯絡員制度,各大隊將派駐政治聯絡員助理,以便掌控部隊,宣傳三民主義,將官兵們的思想統一到『一個國家、一個主義、一個領袖』的正途上來。」
政治聯絡員並不是什麼新東西,在桐花溝的時候三大隊就來過兩個政治聯絡員,這個政治聯絡員的設立,也算是中統的一大發明。
在此時的特務系統中,軍統和中統雖然沒有明文規定職責的分工,但是中統主要負責黨務及內控,軍統主要負責對日工作,這已經是約定俗成的定局。
中統自成立之日起,就以對付異黨作為自己的天然職責,因此長期同『共產』黨打交道。在長期同『共產』黨鬥法的過程中,中統方面發現共軍之所以戰鬥力極強,軍隊中的政委和指導員起了很大的作用,他們於是想軍委會建議在部隊中設立政訓處、政治聯絡室等機構,由軍統或者軍統派人員進入,這樣才能更好的引導官兵們的思想,將部隊牢牢掌控在國民黨的手中。
對於這種建議,軍委會自然是從善如流,於是各部隊中政治機構紛紛建立。政治聯絡員是個很敏感的職位,只要爭得了這個位子,就意味著特務機構的人員打入了軍隊,因此軍統和中統之間展開了一系列的明爭暗鬥。
**精銳部隊的長官基本都是黃埔出身,這樣的部隊由老頭子直接掌控,因此那裡的位子爭到了也沒什麼發展前途,倒是象抗日挺進縱隊之類新成立的敵後游擊部隊因為都沒什麼靠山,這裡的政治聯絡員位置現在成了爭奪的重點。
對於很可能掌控部隊的位置,軍統的戴笠捲起袖子同老對頭中統爭奪了一番,可最後基本都是以慘敗而告終。這倒不是軍委會的某些人對軍統另眼相看,而確實因為軍統人員的素質不適合這個位置。
中統人員不是很多,但是個人素質確實很高,在中統內部大學畢業生比比皆是。為了和『共產』黨鬥法,中統還組織這些人集中學習『共產』黨的理論,讓『共產』黨的高級叛徒來當面授課,試圖從理論上、組織上、行動方式方法上徹底瞭解並解剖『共產』黨。正是由於中統的這種學習,讓中統的人員在黨務和理論上明顯就比軍統高出一頭,因此軍統在這個位置的爭奪上始終處於下風。
在會議之前,李青林和小六子他們通氣的時候也提到了這個政治聯絡員的設立問題,因為上一次成功擠走了那兩個壞小子,小六子他們倒也沒怎麼在意,因此梁希賢提出的這個決定自然是無人反對。
梁希賢講了這一通話之後,見無人反對,於是笑瞇瞇地向李青林道:「李副司令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要成功改編一支部隊,無非是兩種方法:其一就是將這支部隊分拆。當這支部隊被分拆,然後再被別的部隊完全吞併以後,這支部隊就會徹底被改編了;其二就是「摻沙子」,也就是往這支部隊裡塞人。這塞進來的人必定是你所不喜歡的人,當被塞進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的影響力就越來越大,這支部隊最終就會在不知不覺中被改編了。目前,梁希賢採取的正是這第二種手法,那就是以設立政治聯絡員的名義塞人進來,只不過梁希賢借用的名頭夠大、借口夠正當而已。
李青林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不過他還是說了幾句:「對於戰區整編第九支隊,我當然是舉雙手支持。不過有一點我還是要再次提一下,那就是任何安排都必須以保證隊伍的戰鬥力為前提。如果部隊被搞亂了,咱們這些人很可能無葬身之地。」
說到這裡,李青林轉頭對岳千緒、文少軒看了看,接著說道:「岳大隊長和文大隊長都同鬼子交過手,鬼子的戰鬥力有多強,想必二位大隊長都有具體的認識。」
潘可為提供的情況裡就有對此二人的介紹,這二人都是軍校畢業,也都是從下級軍官幹上來的,來之前都同日軍打過仗。聽李青林說到這裡,岳千緒和文少軒都點了點頭。
李青林接著說道:「我們這些人都是行伍出身,儘是些大字不識幾個的大老粗。俗話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政治聯絡員到了部隊,還希望他們去適應部隊的生活,要適應這些大老粗的習慣,只有這樣政治工作才能做好。」
李青林早就知道小六子他們正憋著壞準備整一整那些特務,他特地在會上提到這一點,其實就是提前為今後小六子他們找借口。
李青林剛說完,岳千緒和文少軒也附和道:「副司令說得在理,當兵的就是當兵的,要想和他們交朋友,那就得生活在他們中間。那些咬文嚼字的小白臉講大道理行,要真的和當兵的處好,那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時候可別鬧出什麼笑話來。」
聽二人這麼說,李青林心中暗笑,心道潘可為提供的情報還真的不假,這二人還真的不是梁希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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